大年初六,在惴惴不安中等待着的梁国公终于等到皇上的圣旨,他被封为水军都督佥事。虽然官没有儿子大,他还是非常满意。饭总要一口一口吃,这已经是一个进益了,一切都会好起来。重新受到重用的梁国公豪情万丈,憋着劲要大干一场重获圣恩。
这又让一些人家不舒坦,梁国公德行有亏,却明降暗升,皇上依然信任他。撵到海边去组建水军,是会艰苦一段时日,但若干好了,又是大功一件,升迁指日可待。
得到消息的亲戚朋友纷纷送来贺仪,其中也包括了钱家。
过年在吃吃喝喝迎来送往中流过。正月十六衙门开印,又开始照常上班。
开年后的第一个早朝,太子朱肃锦呈上了一个折子。先大大地颂扬了一番乾武帝此次组建专职水军,大力发展海上军事,筑就坚强海上防御的英明决策。
同时,他看到皇上为建水军需要大量银子而日夜忧虑,感念皇上既想让国家军事强盛,又不愿意增加百姓负担的仁慈心怀。他亦寝食难安,想了许久,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他愿意带头捐出十万两银子,为建水军出一份绵薄之力。
最后,恳请皇上下旨,倡导大乾朝有实力的朝臣和商人、乡绅为国出力。并特别说明,不强捐,不能因捐款而影响人家生活,捐多捐少凭自己的实力和心意。但是,多捐的人名应记入功德簿,流传青史。多捐的商人或是乡绅,可封闲官入仕,甚至可封伯……
太子殿下的折子呈上去后,皇上大加赞赏,频频点头,直说,“太子有如此心胸,朕甚慰。”
看到太子首先做出了表率,梁锦昭和钱满江立即站出来响应,愿意各出八万两银子,随后付阁老表态,愿意出八万两银子,寿王也愿意出十万两银子……
翟首辅擦擦前额的汗,出列表态,自家愿意出一万两银子。
乾武帝摆手道,“翟爱卿莫跟这些财主比。朕知道翟爱卿乃贫寒子弟入仕,又为官清廉,没有什么家底。朕不能让爱卿因为捐款,而影响日常生活。爱卿实在要多捐,三千两银子足已。”又对众臣说道,“太子倡导捐款,为的是大乾江山永固,让大乾子民过的更好。朕怎能让爱卿因为捐款而过不上好日子,甚至身陷贫困?如此,也负了太子的一片心意。若再弄出几个贪官,更是得不偿失。家里没有多少银钱的,出个一、二百两银子表示心意,即可。”
一些贫寒出身没有多少身家的大臣正在为难,听了皇上的话都感动不已,又高声唱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翟首辅更是感念皇上体恤。
“但是,”乾武帝又来了一个大转弯,“朝堂上哪些是大财主,朕心里还是有数的……”
他虽然没把话说完,但大臣们也听懂了,若皇上知道自家有钱,又只想出一两百两银子应付,怕是得不了好。
于是,朝臣都纷纷表态,出几百两的、几千两的、几万两的都有。因为太子和寿王出的十万两,其他人都没有越过这个数。
同时又议定,那些乡绅商人,出银二万两的给个七品官,出银五万两的给个六品官,出银十万两的给个五品官,出银二十万两的给四品官,出银五十万两的给三品官。出银百万两的,封大善伯爵位。出银千万两的,封上善伯爵位,并可传承三代。
这个告示一贴出去,一些想出仕又书读的不好但极有钱财的乡绅或商人便动心了。并由京城开始,迅速往外省传开。
此时,正好冀安省的首富黄万春和江南的首富刘大耳在京城过年。他们一听到这个消息,便兴冲冲去了衙门。黄万春表示想出五十万两捐个三品官当,还能给老娘和妻子请封诰命。而刘大耳则想用一半家财捐个上善伯爵位,不仅能光宗耀祖,还能传给子孙。
上班后的梁大叔父子也无比忙碌,天天早出晚归,有时甚至不归。
但是,只要梁大叔回家,几乎夜夜都要同钱亦绣做爱做的事。梁大叔比当初的小爹爹身身强体壮,钱亦绣也比当初的小娘亲健康得多,再加上有养人的碧泉补身子。两人哪怕夜夜笙歌,白天的精神头也不错。
钱亦绣压抑着离愁别绪,在家里带孩子上班。还有就是,一直在帮梁锦昭准备去那边的东西。梁锦昭爱干净,从里到外的衣裳就带了十几箱子,以及一些他喜欢的吃食。
府里会有五十个家丁小厮跟着去,另外还会去四个丫头、四个婆子跟去服侍,彩云也被派了去。
听说梁宜谦先还想把喜姨娘带去,被梁老国公大骂一通,便也绝了想法。
两个小家伙已经三个多月了,如今不仅能翻身能抬头,还能笑出声。原来喜欢哭的两个小子,现在又极喜欢笑,咯咯的笑声冲散了钱亦绣不少愁绪。
她经常会悄悄领着猴哥一家进水晶房子同珍珠娃一起玩,她也舍不得猴哥和珍珠娃、松鼠妹。想着要暂时同这几个小家伙分开,心里极难受。
本来她想让松鼠妹留在自己身边,但珍珠娃说它不能长时间呆在凡间,必须跟着他,经常在水晶房子里呼吸灵气,才能保证不变成凡间的小松鼠。
珍珠娃见小哥俩躺在草地上傻笑不已,就搂着钱亦绣的脖子嘟嘴说,“娘亲,弟弟好傻哦,他们要离开爹爹了,却还这么高兴。”
钱亦绣亲了亲珍珠娃,又拍拍他没穿裤子的小屁屁,叹道,“是啊,弟弟哪里有珍珠娃聪明。珍珠娃乖啊,帮助爹爹快点完成任务,快点回家。你们还没走,娘亲就舍不得了。”说完,眼里竟是包上了泪水。
珍珠娃把小脸贴在她的脸上说,“好,人家好好帮爹爹,争取早日回家。人家会再在海底弄些好东西回来孝敬娘亲,海底有好多好宝贝哦,娘肯定会喜欢。”
钱亦绣一听,心里又酸又甜,亲了他一下笑道,“真是孝顺儿子,知道娘亲喜欢宝贝。不过,安全第一,什么宝贝都没有你们平安更重要。”
二十八日这天,梁锦昭父子回家比较早,还去万寿堂吃了晚饭。他们说,前期事宜准备就绪,皇上下旨,他们二月六日就要出发。
在家只有八天的时间。
老祖宗和大老夫人当时就落泪了,崔氏和钱亦绣也红了眼圈。
回了莲香院,两个人早早哄睡小哥俩,早早上床,做完爱做的事后,依偎在一起说话。
床头的宫灯闪着微光,梁锦昭斜靠在床头,钱亦绣爬在他的胸口上。乌黑的长发散下,像黑缎飘落在他胸前。
梁锦昭喜欢顺她的头发,光滑顺溜,手感极好。他轻轻顺着她的头发,感觉到她又流泪了。
说道,“快莫哭了,我们若做得顺利,再找好接班人,两、三年后就能回来。”
于是就讲起军里的一些事。
竟然提到一个叫戚承光的人,他原来一直在胶东那边的军队里。只不过因为出身贫寒,从士兵做起,立了无数功绩,三十岁多岁了,还只是一个从七品的小官。前几年他所在队伍被抽调北征,他恰巧就被编入霹雳营。他对火攻武品极有自己的见解,很得梁锦昭的赏识。他人品也不错,唯一的毛病就是十分惧内,经常被人耻笑。由于梁锦昭的器重,他如今已经当上了正四品的游击将军。
戚承光听说朝庭要建立专职水军,前些天找到梁锦昭,要求去水军效力。他又对水战、战舰装备提出了许多好的建议……
戚承光?这个名字咋这么熟悉呢?
钱亦绣从梁锦昭的胸口抬起头,眨巴眨巴泪眼,想起在前世的历史长河中,有个叫戚继光的抗倭名将。这么相似的名字,又有这么相似的才华,还有极其相似的优良品质,钱亦绣莫名有些激动。
她赶紧建议道,“大爷,好好培养培养这个戚承光,他似乎有大才。你把那边理顺了,总得找个信得过又有才华的人,为大乾守护好东南边的门户。这个人应该能够担当大任。”
梁锦昭看着钱亦绣亮晶晶的大眼睛,笑道,“媳妇跟我想的一样。我这次也把他带上了,希望他不要令我失望。”
钱亦绣又告诉他,今年是番人李老外来大乾接杰克和肖恩的时间。但杰克和肖恩已经明确表态,大乾繁华富庶,他们又已经在这里娶妻生子,不想回国了。她已经派人带着他们两人的书信去找林青,并花重金请林青在鹏镇边守着。若接到李老外,就让他带着李老外去跟梁锦昭见见面,看能做成什么好的生意,最好能把他们在海上航行的地图买下来。钱亦绣专门准备了李老外喜欢的东西,包括几颗洞天池的珍珠……
又建议道,“等水军组建好了,大爷最好能奏明皇上,把水军改成海军。柔情似水,落花流水,山青水秀……水,既可以说它是气势磅礴的壮汉,又可以说它是脉脉温情的淑女。不像海,辽阔无边,气壮山河,汹涌澎湃,惊涛拍岸,说起它,只能是硬汉,却不能是淑女。所以,用海军更有气势,也更准确。”这是钱亦绣一直想提的建议,水军,听起来哪里有前世的海军有气势。
梁锦昭听了,激动不已,一下坐直了身子,连连说道,“妙,妙,绝妙。海军,的确更能显示我大乾水上军队的气魄。”说完,一翻身又把钱亦绣压下,边亲她边嘟囔道,“宝贝,你就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不仅是我的内贤助,还是我的好幕僚,好帮手。夫君忍不住了,又想疼疼你……”
梅开二度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一波梁大叔的攻势更猛烈,时间也持续得特别久,完事后已经到了后半夜。
第二天,梁锦昭先起床。他不想把钱亦绣吵醒,但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是把钱亦绣吵醒了。
梁大叔说道,“夜里睡的晚,就别起了,我让人去跟长辈说你生病了。”
钱亦绣“哼”了声,“你一定了要走的时日,我就生病,人家还不得笑死我。”
她坐起身,觉得腰都快断了,便抓起梁大叔的一只胳膊咬了一口,嗔道,“我难受死了,都是你害的。”
梁锦昭长胳膊把她搂进怀里叹道,“我也讨厌不了几天了……”
钱亦绣倚在他怀里,胸膛宽阔又坚实有力,让她倍感温暖踏实。可是,她即将要离开这个温暖的依靠一段日子,她真舍不得。现在不像前世,哪怕再远,有飞机,有火车,想念了,随时能相见。现在的远隔万里,就是快马,也要跑两个多月。
把梁锦昭送走后,曾嬷嬷看到钱亦绣微红的眼睛和疲惫的神态,低声说道,“大奶奶,虽说大爷快走了……还是应该有些节制。你的小日子又过了六天,说不定……可别坏了大事。”
梁亦绣一直忙碌和伤感,却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她轻轻抚摸着肚子,若是真的,梁大叔临行前给她留的这个礼物可是太好了。这次,她想要个香喷喷的闺女。
梁大叔定了临行的日子,猴哥也一样。上午,潘月就派人来接猴哥一家去钱家住两天。刚把它们送走,钱晓雷便来接它们了,说太子殿下想让猴哥去东宫住两天。听说被钱家接了去,便说过两天去钱家接。
几天后,钱亦绣又被正式确诊怀孕了。梁家长辈自是高兴不已,他们原以为小两口要分开这么久,肯定要耽误造人大计。谁想到这个钱氏果真是有福的,短短时日又怀上了。
派人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钱家,吴氏和潘月又高兴地带着补品来梁家看望钱亦绣。
到了梁锦昭和猴哥要起启程的头一天,这天上午,朱肃锦、小和尚、钱满江、朱怀瑾等许多亲戚朋友都来梁府给梁锦昭话别。吃晌饭时,小和尚很有自觉性地去了莲香院,他不好意思让人家因为他不能吃肉不能喝酒。再说,他还要跟猴哥好好相处一番。
晚上,把卧房门插好,珍珠娃把水晶房子现出来,钱亦绣一家和猴哥一家一起进了水晶房子。
梁锦昭搂着钱亦绣躺在草地上,诚哥儿爬在爹爹的肚皮上,信哥儿躺在爹爹的胳肢窝里。
珍珠娃躺在钱亦绣的另一侧,松鼠妹爬在钱亦绣的胸口上。
而猴哥躺在珍珠娃的另一侧,它一只胳膊抱着猴妹,一只胳膊搂着爬在它胸前的猴盼盼。
五个人四个动物之家排排躺着挤在一起,离别的伤感让他(们)难过不已。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的,偶尔梁锦昭和钱亦绣会互相叮嘱对方几句,甚至连小小的诚哥儿和信哥儿都没有不合宜时地呵呵傻笑,有好动症的猴盼盼也十分老实。
沉默了一阵,钱亦绣说道,“我给你们唱首歌,好吗?”
珍珠娃抬起小脑袋问道,”娘是要唱哄弟弟睡觉的催眠曲吗?虽然人家很喜欢听,但今夜还是别唱了。你一唱,不仅弟弟要睡着,我们都会睡着。我不想那么快睡着,我想多看看娘和两个弟弟还有猴婶子、猴盼盼几眼。”
钱亦绣笑出了声,眼泪却顺着眼角流下来,说道,“傻儿子,娘不止会唱催眠曲,还会唱送离的曲儿。”
梁锦昭侧头看看钱亦绣,笑道,“好啊,我好久没听你唱歌了。”似又想起多年前那个瘦瘦的小女娃,说道,“你唱的曲儿真好听,跟我听过的曲儿都不一样,简单,新奇,朗朗上口……你的嗓子也好。”
钱亦绣前世会唱的歌很多很多,但她似乎没有多想,一开口便把那首经典老歌唱出来了——因为只有这首歌,才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和愁绪:
南风吻脸轻轻/飘过来花香浓/南风吻脸轻轻/星依稀月迷蒙/我们紧偎亲亲/说不完情意浓/我们紧偎亲亲/句句话都由衷/不管明天/到明天要相送/恋着今宵/把今宵多珍重/我俩临别依依/怨太阳快升东/我俩临别依依/要再见在梦中……
梁锦昭听完后竟也流了泪,他把钱亦绣搂得更紧了,偏过头亲了她一口,说道,“这首曲儿真好听,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你这个小东西,总是能把人心看透,又总是能把人的心唱得难受……怎么办,我还没走,就又舍不下你们了。”顿了顿,又有些沮丧地说,“我爷总说我有些妇人之仁,是不是真的?”
钱亦绣流泪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这样,也在情理之中。”
梁锦昭涩涩笑道,“嗯,的确是这样。怪不得许多袍兄都说,媳妇长得好,最好别当兵。”
连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正睡得香甜,但听到门外蓝珠的叫声,“世子爷,大奶奶,该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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