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闭眼的功夫,就听见外面乱哄哄的闹开了,空气中还有一股子烟熏火燎的味道。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忙穿好衣衫下了榻向外面去。
一打开房门,就看见漫天的火矢,像坠落的流星一样跌的到处都是,四处都是火光,还有喊打喊杀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马上抵着门将门关紧。瞬间就有几只箭钉在门上,发出了当当的响声。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东方政对第一庄的清剿开始了。
以前每次见他的时候,他都是和蔼可亲的样子,给我的印象都很好,再加上他曾经救过我,所以我一直觉得他不会是个会残害手足、心狠手辣的人。现在看来,是我想得太天真了。作为君王,要坐稳自己的位子,是没有什么不能割舍,也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可我估计,严伟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他明知道会有这样一天的到来,还提前将酸枣他们送走了,肯定早就已经想好了退路。
过了不大一会儿,我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确定没有利箭破空的声音,才又重新打开房门。到处都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打杀的声音也愈发的强烈。
院子里忽然闪出个有个人影,叫了我一声,“白兄弟!”,如同疾风一般的到了跟前。
光听声音我便知道是王猛来了,见了他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问他严伟怎么样了。
王猛拉住我的胳膊,十分严肃地对我说道,“公子平安无事,正在书房里等着,你快跟我过去。”
我应了声,跟着他飞跑着去了严伟的书房。
孟州城的守备军将第一庄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先以火矢作为前攻,然后又采用前后夹击的方式攻打。去书房的这一路上,遇见的都是前去驰援的守卫。别看有大军压境,众人的行动却是有条不紊,一丝不乱的,就像是丝毫不畏惧死亡一样的。
我忽然就想通了,怪不得东方政会畏惧严伟,要将第一庄荡平烧净。如果我也有个不怕死的敌人,那我也一定会害怕。
到了书房,我看见严伟长身玉立的站着,一如往常,什么也没顾忌,紧跑两步就扑到他的怀里抱住了他。
包括吴源、王猛、还有其他两个腰带佩剑,一看就十分勇武的汉子都尴尬的别过了脸去。
严伟将我耳边一缕碎发掖到我的耳后,温和的笑着说道,“我没事!”
有人故意清了清嗓子,然后吴源恭敬地提醒道,“公子,该走了。”
我才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热,离开了严伟的怀抱,静等着他们下步的行动。依我看来突围是不可能的,现下要想平安离开,就只剩密道了。
果不其然,在严伟应了声,“好!”之后,王猛迅速的关好了门窗,吴源则带着众人进了左侧的内室。内饰里有张榻,还有看着半边墙的一个巨大书架。
吴源径自走到书架前面蹲了下来,将最左侧一根木框,用力的拉了出来。机簧声起,书架的从中间缓缓分开,地上闪出个黑乎乎的大洞来。
那两个汉子掏出了火舌子,先后顺着向下的阶梯下了进去。他们从密道的墙上取了火把点燃,从里面叫了声,“公子,可以进来了。”
吴源这才搀着严伟下去,而我自然是紧跟在后面的。密道里满是潮湿霉臭的味道,还有几只受了惊的老鼠正沿着墙边奔跑。火把的光亮有限,看不见的地方依旧是黑乎乎的一片。
片刻之后,一股黑烟从书房里涌进了密道之中,呛得众人轻咳了几声。紧接着,王猛就从黑烟中冒出头窜了进来。就在刚才,他在书房里放了把火。现在的书房,已经是一片火海。
见人已到齐,吴源提醒众人离远一点,众人便乖乖的又向前走了几步。他在右侧的墙壁上拔下了个已经生了铜绿的楔子,接着便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从下面落下一道宽墙,将来时的入口牢牢封死了,如此便再也没有退路了。
严伟慨叹道,“这密道,被设计成只能用一次。如果不是遭受灭顶之灾,是不会启用的,第一庄终究是毁在了我的手里。”
在这件事上,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安慰他,只好暗暗的握着他的手。密道里忽然异常的安静,只能听见火花啪啪的爆炸声。
须臾之后,吴源最先开口打破了宁静。他安慰严伟道,“怕是天意如此,公子不要太过自责。”
一句天意,就把人的责任推得干净了,吴源果然是在人前伺候惯了的,这口才真不是一般的好。有他开了头,剩下的人都附和着劝了几句。
最后,严伟舒了口气,笑了笑说道,“走吧!”
众人得令,两个汉子拿了火把开路;严伟、我、吴源在中间;王猛断后,一行人快速的在密道中穿行。
第一庄的地道连通着孟州城的地下暗渠,可以说是借了个巧劲儿,也亏的吴源手上有一张图纸做路引,要不然想走出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疾行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就听见耳边哗哗的流水声渐大,远处似乎有了昏黄的一点光做呼应。吴源大喜说,“就要出去了。”
众人精神振奋,脚上也更有劲儿了,半跑着就到了暗渠的尽头。
约有两丈宽的河面上,停着一只小小的乌篷船。船头上挂着的一盏白灯笼,给将河面上粼粼的波光镀上了一层金色。
那船家走到船头上,向严伟一抱拳,恭敬地叫了声,“公子!”,然后引着众人上了船,诺大的小船一下子变的拥挤了起来。
王猛和两个汉子,一人一端警戒着。船家摇着浆将小船驶到了河心。我是来自北方的旱鸭子,受不了这样的摇摇晃晃,立时就抑制不住想要作呕的冲动了。
开始我还能捂着嘴坚持一下,能看出我晕船的都没有说话,只有严伟察觉到我的异常后,马上就问我怎么了。
没事还没说出口,我就火速冲出船舱,趴在船舷上翻江倒海开了,听得众人直皱眉。在不经意的抬头间,我看见有处遥远的天空一片通红。
王猛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头,关切的问道,“白兄弟,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吐几口苦水。
“公子,你看…”通过水路坐船离开的孟州无疑是最安全的,此时看我晕船如此严重,吴源犯愁了。蹙着眉向严伟请示该怎么办。
严伟朗声说道,“靠岸吧!”
那船家得令,将小船又向前摇了一段,直到看见前面有处风波亭,才将船靠了过去。那亭中,依稀还有些公子哥正抱着穿的花里胡哨的大姑娘在喝酒作乐。
众人下了船,拾阶而上,亭子里原本在喝酒作乐的公子哥立马一脸严肃的站起身,给严伟行礼,叫道,“公子!”
严伟点点头应了声,众公子哥将华丽的外衣一脱,顺手扔到了河里。然后,迅速的跑到对面的树丛中,拉出辆马车,还有几匹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