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泰公主与木佩兰的人很快找到了白茯苓,她所坐的车轿就停在来时的路上,半夏与淡竹一脸惊惶茫然站在车旁。
木佩兰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亲眼看见白茯苓安然无恙,方才长长舒了口气,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白茯苓向她眨眨眼睛,扮作惊魂未定以众人都听到的声音道:“刚才拉车的公公忽然转到岔路上,说要抄近路到蕙兰宫去,结果走了几步他不知何故就晕了过去,那边不见半个人影,淡竹与半夏只得合力把车轿拉回来这里,好找人帮忙。”
木佩兰心知事情绝非这么简单,不过这里耳目众多,不便细问,安泰公主走上前来,笑道:“那就是虚惊一场了,不如你们母女随本宫先回怡斓宫休息一下,待晚宴时再一起去蕙兰宫罢。”
白茯苓摇摇头道:“皇后娘娘大寿,公主娘娘是这宫里的主子之一,怎好单为了我一人便怠慢其他夫人小姐呢,我也没什么事,我们还是继续到蕙兰宫去吧。我这一点小意外,要是惊动了其他人,扫了皇后娘娘的雅兴,可真是罪该万死了。”
她这话听在别人耳中是识大体知礼节,正常得很,可听在安泰公主与木佩兰这两个熟知她性情的长辈耳中,就是另有深意了——以白茯苓的习性,这根本不是她会说的话。
如果是早些时候,安泰公主提出要带她们回怡斓宫甚至不参加皇后的寿宴,她绝对第一个举四肢赞成。
白茯苓从来都极有主见,她忽然这么说话,必有她的缘故,安泰公主与木佩兰便不再多话,叫来一个怡斓宫的亲信太监替白茯苓拉车轿,又召回其他去找白茯苓的人吩咐不得声张,一行人匆匆赶到蕙兰宫。
她们三个人,安泰公主是身份地位高,木佩兰与白茯苓两母女是容貌出挑艳压群芳,白茯苓更是最近的话题人物,一到蕙兰宫便马上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白茯苓由木佩兰带着向几位相熟的夫人们见过礼,便随安泰公主到后面准备好的厢房中休息,期间几位夫人前来拜见公主,她都极有耐性地陪伴在一旁。
午膳也是在蕙兰宫里用的,由始至终,木佩兰都没能单独与白茯苓说些什么。
蕙兰宫里衣香鬓影,歌舞升平,三女却已隐约感觉到山雨欲来。
午膳过后不久,白茯苓由半夏、淡竹伺候着在殿侧暖阁里的软榻上午睡,她其实半点睡意都没有,只是要一个人静静把事情想清楚。
用膝盖想都知道,刚才半路“晕倒”的那个拉车太监多半是想把她带到某处,然后二皇子就会闪亮登场当一回采花贼。结果小祢忽然出现,打散了二皇子与皇后的如意算盘,其实就在小祢出现的前一刻,她原本打算放出小狸花突袭那个拉车太监的,只是这样,她的麻烦就会很大,所以这点上,她还是有些感激小祢的及时到来。
半夏与淡竹的神情有些不对,似乎是被小祢以某种方式控制住了,神情古怪呆滞,似乎对小祢的出现毫无印象。
这些都不是她最关心的事情,她之所以坚持到蕙兰宫来,又耐着性子应酬那些夫人们,只因为小祢临走前的一句话——你放心,二皇子再没有机会打你的主意了!
从小祢的一贯表现,不难猜出,他打算今日下手杀二皇子,她不想与这事沾上关系,所以必须保持正常,必须找到证明她与刺杀事件毫无关联的证人,没什么比案发时她正处身于公众场合更有说服力。
很快就会传出二皇子的死讯了吧……白茯苓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她不怕死人,她只是隐约惧怕着小祢,他究竟是什么人?!
暖阁里温暖如春,白茯苓缩在暖和的被窝里,意识慢慢朦胧起来,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见外边传来人声,其中还夹杂着女人的惊呼声。
暖阁的雕花木门忽然被人从外边粗暴地推开,一个脸色铁青的太监带了几名小太监一涌而入,快步冲到她的榻前。
淡竹与半夏赶上来大着胆子道:“见过伊公公,小姐正在午睡,可否请伊公公到外间奉茶说话?”
这伊公公正是皇后宁仪宫里的总管大太监,他绷着一张脸,阴沉沉道:“滚开!洒家奉皇后娘娘懿旨,前来缉捕刺杀二皇子的逆贼钦犯。”
白茯苓心中一颤,来了来了!果然来了!不知小祢得手没有?有没有被人发现留下把柄?
这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继续装睡,干脆揉揉眼睛半坐起身,含含糊糊问道:“什么人这么吵?”
伊公公一眼看见她那海棠春睡一般的慵懒娇美模样,乌黑的长发蓬松披散,身上的寝衣微皱,分明是睡了好一阵子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打鼓,原本认定的事情也动摇起来。
他心念电转,敛了气势退开两步,道:“洒家冒犯了,宫里出了大事,洒家奉命前来查勘,得罪之处,请多多包涵!”
白茯苓眨巴眨巴眼睛,摆出一副天真无知的萝莉神情,好奇道:“嗯……你要查什么?”
伊公公愣了一下,不自然地问道:“小姐是何时到这蕙兰宫中,中途可曾离开?”
“我跟公主娘娘和我娘亲一起来的啊,一直都在跟阿姨们说话,嗯……半夏,我们是什么时辰到的啊?”
半夏低头道:“巳时中到的,奴婢见蕙兰宫前的日晷所示是这个时辰。”
这个其实伊公公来之前已经问过其他人。他是知道二皇子的计划的,只是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二皇子遇刺,皇后与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与白茯苓有关,因为按照时间推算,当时白茯苓应该与他在一起,没想到白茯苓现在没事人一样安睡在蕙兰宫中,二皇子却被刺死在一处无人的小宫苑里。
他们都觉得这其中必有古怪,而且多半二皇子的死与白茯苓有关,偏偏却有苦说不出。
事情计划得好好的,皇后派了人按时到预先约定地点去“碰巧撞见”二皇子与白茯苓私会,好逼着白茯苓不得不嫁二皇子,没想到扑了个空,既不见白茯苓也不见二皇子。
派去的人连忙回禀皇后,皇后面上不动声色,派人急忙去搜寻他们的踪迹,结果发现特地安排去替白茯苓拉车的太监竟半路晕了,而白茯苓已经到了蕙兰宫。
皇后心中的不安更甚,命人严密搜索附近一带宫苑,最后终于在一处临时空置的宫殿里,发现二皇子与他的随从们,一共九人,全数身亡。
皇后听到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当场晕死过去,太医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救醒,又过了好一阵子,皇后才恢复神智,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到蕙兰宫来抓白茯苓,她没有任何证据,只是一心一意认定,儿子的死必然与她有关!
伊公公还待再问,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太监的通传声:“安泰公主到!”
安泰公主大步入内,走到白茯苓榻前指着伊公公喝道:“大胆奴才,谁准你乱冲乱闯,冒犯本宫的客人?!规矩都到哪里去了?滚出去!”
二皇子身亡,皇后的地位也随之岌岌可危,伊公公自知如果皇后失势,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这个时候还贸然树敌得罪安泰公主,那就是找死了。而且皇后根本没有证据证明白茯苓与二皇子被刺死之事有关,面前的白茯苓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女孩子,一脸的天真懵懂,如果真与这样的大事有关,又怎会淡定若斯?就是城府再深的人,沾上谋刺皇子之事也不可能毫无异样。
伊公公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刚才才会软下态度,再被安泰公主一喝,更是不敢造次,低声下气道:“奴才不敢……只是皇后……”
安泰公主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道:“皇后如果有意见,大可与本宫理论,二皇子出事,本宫也深感不安,你们这些做奴才的,正该好好劝皇后节哀,协助宫里侍卫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这般胡乱攀咬,恐吓冲撞官员亲眷,传到外边去,天家体面何在?朝里的官员如何安心替皇上办事?!”
一番话说得伊公公只有不住低头赔罪的份儿,大气不敢喘一口,不过他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有安泰公主拦着一顿责骂,他差事办不成也不至于无法向皇后交待。
今时不同往日,二皇子已经没了,他犯不着为了一个已经没有希望的皇后把小命也搭上。伊公公灰溜溜带着同来的几个小太监返回宁仪宫,一路上已经开始暗自盘算自己的后路。
二皇子在皇宫之内遇刺身亡一事,很快传开,宫里炸了锅一般,大小门户被全数封锁,东大营的御林军奉召入京把皇宫守了个严严实实,任何人等没有皇帝亲笔手谕,均不得进出。
几位皇子的府邸也被御林军围困起来,是监视也罢是保护也罢,反正京中几位皇子都被暂时软禁在皇子府内,同样禁止出入。
京中不少官员的家眷都被扣在宫里,京城人心惶惶,就算是街上的普通百姓也知道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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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去卖咸鸭蛋了,小祢和杨珩还有皇帝,都要开始暴露本来面目啦,原想这周让小祢“长大成人”,现在看来有点难度,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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