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过后,清晨的空气愈发清新,深吸一口,几乎有种沁人心脾的美妙感觉。
子妤早早起了,拖了阿满一并来到院中,央她帮忙做看护,自己要练习下腰。两个人一阵忙活,子妤还是有些不得要领,只多下两寸便不行了,腰际僵硬无感,根本没法达到唐虞所要求的那样,多下三寸。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只好暂停练习,端了早膳去塞雁儿屋里伺候她起身梳洗。
塞雁儿今儿个起来就一副精神爽爽的样子。笑意浅浅,娇娇媚颜别样动人。阿满讨好地凑过去取了朵海棠绒花别再她发髻一侧:“四师姐,今儿个好天气,您也是好气色,配上这朵儿讨喜的花,显得人更美呢。”
“是人比花娇呢。”子妤理好床铺,也走过去,瞧了瞧塞雁儿红唇微翘,含笑不语的样子,心想她或许因为昨日花夷所言,让她也参加贵妃寿辰献演而高兴吧。这样也好,上头脾气好,下头的人也能跟着舒服些。
“你们两个,凭得嘴甜。”塞雁儿被阿满扶到屋中的食桌前端坐,掩口笑笑,指着上面两样清粥和几样小点:“坐下一并吃吧,昨晚没来得及,我有好消息要正式宣布。”
其实戏班里的规矩没那么严苛,阿满和子妤也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婢女,只能算是塞雁儿的师妹,所以围坐一桌吃饭也不算什么。
听得塞雁儿有好消息要宣布,两人也没推脱,大大方方的挨着塞雁儿坐下了。只是先帮她布了菜,两人才各自拿起筷子。
阿满眨眨眼,也不急着吃:“四师姐快说吧,莫要吊咱们胃口。”
“瞧你心急。”塞雁儿含笑瞪了一眼阿满,旁边子妤倒是不徐不疾地喝粥吃菜,只是眼神中闪着探究的目光,不似阿满那样喜形于色。
心中对子妤的好涵养很是喜欢,想来这也是天生俱来的吧,她浑身上下总有种薄然而发的淡淡贵气......不作多想,塞雁儿娇娇一笑,伸手指了指阿满:“这个好消息可是有关你的终身大事儿呢,想听吗?”
“终身大事儿”这几个字好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惊得阿满“嘤咛”一声娇嗔:“四师姐坏,总是戏弄我。”说完,放下筷子,头深深埋入胸前,脸红心跳,端端一副待嫁女儿家的羞样儿。
子妤这下也不吃了,惊喜地看着塞雁儿:“难道四师姐给班主说了?班主也同意了钟师父和阿满姐的这门亲事儿?”
也不立即回答子妤,塞雁儿故意卖了个关子,媚眼斜睨着阿满,仿佛要等她求了自己才愿意说。
女儿家的心事儿就是如此蹊跷,先前还为了此事卧病在床整整一个月。这下打定主意要嫁给钟大福之后,阿满却又有些急不可耐了,明知道塞雁儿逗乐自己,忍不住抬眼,咬了咬唇:“哎呀,还请四师姐明示,若嫁不了,那我当一辈子老姑娘跟着四师姐,您可要养我一辈子才行!”
被阿满这幅不知羞的俏模样给逗得,子妤和塞雁儿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塞雁儿更是笑地花枝乱颤般,上气不接下气地伸手戳了戳阿满的额头:“你个不争气的,罢了罢了,人大了也留不住,心思和胳膊肘都往外拐了。告诉你,班主昨儿个就叫了钟师父到无华楼那边问话,正好我也在,可是听得清楚明白。钟师父当即就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谢恩呢,说七日后就把聘礼抬到咱们沁园来,择日请班主亲自为你们主持婚事呢。”
阿满又是羞又是喜,听说七日后钟大福就要来下聘,脸红的像熟透的桃子:“呀!这么快!怎么会这么快,我还没想好呢!”
“可是没想好到底嫁不嫁?”子妤故意接过话反问阿满。
阿满一愣,原本就羞红的俏脸更是被憋得殷殷泛潮:“子妤,怎么连你也作弄我,真是人小鬼大,看以后你出嫁的时候我不把这憋屈给讨回来才怪!”
看着阿满如此羞赧,塞雁儿收起了打趣儿的表情,笑的有些若有所思,声音也柔了下来:“七日也不算快了。若不是这些年跟着我,你能二十二了才嫁人?放到外面,都成老姑娘了,说白了,是我耽误了你啊!”
阿满赶紧摆手,有些急了:“四师姐千万别这么说。戏班里哪个不羡慕我和子妤,能跟在四师姐身边,什么吃穿用度且不提,这些年来没受过一丝苦,岂是那些普通人家女儿可比的?如今在您的关照下,我又......又能嫁给钟大福,也不会离开戏班,我还会继续留在沁园伺候四师姐的。”
“你就是个缺心眼儿的。”嘴上虽这么说,塞雁儿明显水眸中浮起一丝雾气,好像有所感慨似的,吐气如兰:“其实,若能给你找个更好的归宿才是我所乐见的。现在只能嫁给钟师父做个普通妇人,也是委屈你了。”
“不!”阿满也是满眼的感激,却神色坚定地摇摇头,“嫁人也要嫁的心安才好,钟师父为人憨厚老实,他又中意我,这便是最大的幸福。若对方是富贵门户,我又凭什么进门呢?我又不像四师姐您才貌过人,姿色若仙,将来必是有大富贵的人。”
摆摆手,塞雁儿好像有些不愿提此事,转而瞧了一眼花子妤:“阿满要做新嫁娘了,她要买尺头,裁嫁衣,你又要参加比试,若忙不过来你就说一声,我找班主再要个女弟子来帮忙。”
听塞雁儿这么一提,子妤突然想到了茗月,当即便央求道:“四师姐,我有个好姐妹,叫茗月的。她的事儿想来您也听说过,如今她母亲养病,急需银钱周转。不如您给班主说一声,让她过来帮工,做些杂物什么的。”
想也没想,塞雁儿点点头,红唇为扬地便就答应了:“这样也好,反正阿满姐出嫁要忙上一阵子,就当找个帮手。你先问过她愿不愿意,每个月只有五十文钱的月例,加上她六等弟子的月例,也有一百文钱了,精打细算也能过的去。”
一旁的阿满赶紧点头:“她巴不得呢。而且这姑娘老实又听话,四师姐一定喜欢。”
两个丫头这么高兴,塞雁儿也乐得成全,看看花子妤,又想起一事:“先前听你拉着阿满在院子里练下腰呢。你一个人瞎练可没什么用,不如去找金盏儿问问要领。她的水蛇腰可是咱们戏班的一绝,想必也有些窍门儿可以教给你。”
“那我用过早膳就去请教。”不知道塞雁儿怎么如此坦然地支了自己过去找金盏儿,子妤也不多问,只埋头扒饭,两三口吃完,向其告了半天假,直接去了落园。
落园门口因为一夜的风雨,地上积了不少的残叶,合着泥水挡在路上,让人有些迈不开脚。
子妤走到门口,眉头微蹙,心想落园里只有个南婆婆,虽然粗使婆子们每日会来打扫,却不会赶着时间过来。若是等下开门南婆婆没看清脚下,踩了湿滑的树叶摔倒可就不好了。
想到此,看到墙角边的一条扫帚,当即便挽了衣袖,拉起裙角,走过去提了它就过来开始清扫。
扫了一半,子妤抬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准备喘口气再继续,可一抬眼,瞥见身侧好像有人过来,便转身望去。
果然,一身鹅黄衫子的青歌儿正款款提步而来,腰肢轻摆,发丝微动,玉面之上敷了薄薄胭脂,端的是清丽娇媚,犹若春日芙蓉。她手里还拖着一个青瓷汤盅,似是给金盏儿送东西来了。
走近,青歌儿才发现先前屈身清扫门前的竟是花子妤,一愣之下眼底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厌恶,随即却又被一抹动人温婉的微笑代替:“原来是子妤呀,我说今儿个张婆子怎么这样勤快呢。”说着走进一看,腻声啧啧道:“看你,裙角和绣鞋都弄脏了,还是别扫了。”
总觉得青歌儿笑容柔美,却并非真正的温和,好像带了一个面具的假人一般,子妤勉强一笑,摇摇头:“没关系,刚来找大师姐,看到门口落叶合着泥水,怕南婆婆起来没瞧见摔了,这才动手清理一下。这点儿活我在沁园也常做,青歌儿师姐你先进去吧,提了裙角小心些就是。”
两人正说这话,落园的大门“吱嘎”就开了,果然是南婆婆一身青布小袄子站在里面,一头灰白夹杂的头发梳的是一丝不苟。看着子妤竟拿着扫把替自家院门扫地,心疼地迈着步子赶紧出来:“丫头,你不用做这些,快放下笤帚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这一夜春雨,早晨起来就像大冬天似的,可冷死人了。”
说着南婆婆就抢过了子妤手上的扫把,挽着她进了院子,直接带入花厅。竟连睁眼也没看一旁端立的青歌儿一眼。后面的青歌儿原本笑意扬起想和南婆婆打招呼,没想却被直接无视了,她脸色一僵,随即又恢复了如常表情,自顾提起衣裙,踮着脚尖自顾跟随而进。
花厅内倒是打扫的干干净净,青歌儿和化自娱一人手中捧着一杯南婆婆坚持要亲自沏的热茶,三人随意说着话等了不过一小会儿,金盏儿就从花厅的侧屋屏风内绕出来了。
见来人是青歌儿和花子妤,金盏儿素颜如玉的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落园不曾这么热闹过了,怎么一大早都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