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炉而坐,亭外是寒梅初绽,亭内却是宛如初春,加上几杯薄酒下肚,那种暖烘烘的感觉萦绕在花家姐弟的身上,都对这个诸葛不逊再添了三分好感。
子纾更甚,与其称兄道弟不说,竟越钜地提议要和诸葛不逊义结金兰,说着还拖了他向着花子妤跪了下去,说是求姐姐做个见证人。
被他们弄得哭笑不得,子妤知道或许是薄酒作祟让两个小男孩儿生出了几分男子血性,也没在意,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若是诸葛小公子应允了,我岂不是成了人家的姐姐,这可不好。”
“反正不逊一直叫‘小姐姐’呢!”子纾小脸微红,愈发显得像个画中仙童一般,和身边这个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诸葛不逊倒真像是一对儿兄弟了。
诸葛不逊却轻摆小手,也是双颊酡红地看了看上首的花子妤,眨眨眼,回头对子纾说道:“咱们心中是兄弟就好,何须拘泥于那些个俗礼。再说,有你这个兄弟便好,我可不愿小姐姐真成了我的义姐。”
子纾嘟起个小嘴儿,有些不乐意了:“为什么呀!”
也不看子妤一眼,诸葛不逊滚坐回去,捏起一杯酒,低声嘟囔:“多个红颜知己可比多个凶姐姐来管着自己要好太多。”
心中暗骂了一句“人小鬼大”,子妤也懒得理会两个半醉小子,托腮望着窗外的绿萼,心中似乎从未有过如此舒畅惬意的感觉。
酒过三巡,诸葛不逊让下人传膳,只三荤两素一汤,菜色精致却不浪费,刚好够三人佐酒果腹。
眼看自家姐弟和诸葛不逊关系不错,子妤心中琢磨这得乘热打铁,终于开口请求道:“诸葛小少爷......”
用清茶漱了口,诸葛不逊的酒意也褪了些,一挥手:“小姐姐不用客气,您就唤我一声逊儿就好。”
如此,子妤也懒得忸怩作态,心想咱们越是亲热就越好开口,便道:“逊儿,有件事儿想托你过问。我也知道或许有些唐突,可身边熟悉之人,除了你,我再也想不出谁能相帮了。”
茗月的事儿在撵子上子妤也告诉了子纾,两三句寥寥而已,却并未提及要找诸葛不逊帮忙。此时见姐姐竟开了口,子纾一下子就知道姐姐要提的肯定是茗月妈的事儿,也央求道:“是啊,不逊兄你要是一句话,这件天大的好事儿就能办成!”
“且先告诉我何事啊。”诸葛不逊见姐弟俩表情有些非同一般,料得子妤那样的性子,应该是下了挺大决心才开口,心中顿时就已经妥协了一半,就看这事儿是好办还是难办了。
“是这样的......”子妤将茗月妈的事儿细细说来,黑眸盯住诸葛不逊的脸,瞧着他边听边点头,还是不是插一句问询的话,还没说完就知道对方肯定愿意想帮,不由得看向他眼神也缓和了不少,带了难得的柔软。
子纾又听了一遍,这次却仔细的多,他年少方刚自然隐忍不住,带姐姐言罢,狠狠啐了一口,骂道:“身为铺头却知法犯法,那厮实在嚣张,天子脚下也敢做出如此目无王法强抢民女栽赃陷害之事儿,要是我乃皇帝,定然斩了他的狗头!”
诸葛不逊听完明显也脸色有些难堪,眉头锁紧,陷入了沉思,却没有子纾那样的毛躁,多了分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感。
越看越觉得这厮也像个穿越的主儿,不知为何,子妤总觉得背后凉凉的,忙道:“逊儿,你虽然小,但身份却顶大。随便派个管事走一趟衙门请那铺头出来聊两句,他定然会乖乖就范,放出茗月的母亲。如若不然,你觉着不方便出面,那就请帮忙疏通,让茗月见她母亲一面,这也是好的......”故意语气黯然,子妤这是在以退为进,想从诸葛不逊嘴里要一个肯定的说法。
“此事不能就此善了!”谁知诸葛不逊沉思了一会儿,一抬头竟说出这样一句话,精芒从眼底透过,含了一丝狠辣之色,仿佛那一日在酒楼,虽然表情不同,却有种殊途同归的感觉。
这样的神态,看的子妤又是一寒,不觉幻想其这人若是长大了,手握大权,应该会是个相当冷酷无情又决绝不讲情面的人吧,还是从小就和他搞好关系才是!
子妤胡思乱想着,子纾却开口问道:“不逊兄,你说怎么整整那狗贼,我做帮凶!”
差些喷出来,子妤伸手就给了弟弟一个爆栗子:“教你好好读书不听,什么乱七八糟的词儿都用的出来。这叫‘从旁相助’,不叫‘帮凶’。”
“哦”捂着额头的小红包,子纾嘟囔着答了话,灰溜溜的样子看的诸葛不逊一笑,适才阴霾的神色一扫而光,柔柔一笑:“你们姐弟且放心,此事包在本小爷的身上,定叫那铺头吃个闷亏才行。”
得了这句话,子妤也完成了心中牵挂和此行的主要目的,脸上笑意嫣然,心想唐虞这主意出的好,若是真能轻松解决,倒是自己欠了这诸葛不逊一个人情,以后得想法子还了才是。
了结心中烦事儿,三人又乐呵呵的吃了会儿酒,看着天色差不多,花家姐弟也起身告辞了。诸葛不逊也不强留,只说会常请了他们过来作乐,又让管事封了五两银子,说是给茗月急用的。毕竟她母亲被抓了,店铺里也需要请人帮忙打点,这点银钱虽然不多,也算是他的一点心意。
子妤没有帮茗月推辞,只说代转,若她收下便好,若不愿收,下次定当原封不动的还回来。诸葛不逊笑笑,并未再强说让其收下的话,亲自送了两人到右相府的门口,管事又取了两封现银说是作为“堂会”的酬劳,这一聚才算彻底散了。
坐着撵子回到花家班,子妤刚进侧门就看到了焦急等待的茗月,冲她点点头迎了过去。
看到花子妤脸上挂着的笑容,茗月知道母亲之事多半有望,惊喜莫名地又是哭又是笑的,止不住抹泪捂嘴。
掏出手绢儿替她拭泪,子妤将唐虞建议他们去求诸葛不逊的事儿再简单说了一遍,复又劝道:“你先忍忍,诸葛小少爷既然发了话,就绝不会食言。”
“可......”茗月担心难去,怯怯地问:“听说这个诸葛小公子才刚满整十,他真能做得了主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一旁的子纾见状也上前一步,劝道:“诸葛小爷可是不是一般人物,你就放心吧。”
点点头,茗月这才心中宽慰了些,止住了滴答而落的泪。
见其情绪稳定了,子妤随后从袖兜里掏出那封银子塞到茗月手中:“这是诸葛小公子给你打点铺子的银钱,也不多。虽然对方与你无亲无故,我本不想要,可你娘没在铺子上,这生意做不做也要有人帮忙收拾看着。所以也没推辞就替你拿回来了。我的意思是你先用着,等你娘平安回来再让她处理,要么还给诸葛小公子也行。”
捧着银子,茗月玉牙紧咬着粉唇,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得滴落下来:“诸葛小少爷这份人情,我们母亲就此欠下,等母亲出来,哪怕卖身为奴为婢,也要报答小少爷这份恩情。”说罢抬眼看着子妤和子纾,动情地又道:“戏文里唱的好,患难见人心,能有你们姐弟相帮,这份恩情我也会牢记在心的。”
子妤伸手替茗月擦了擦泪,心中也是一酸:“戏班里都是师兄师姐们,自然当成一家人看待的。”
“嗯”仿佛下定了决心,茗月狠狠地点点头:“咱们都是好姐妹!”
“那我呢?”子纾嘟嘟嘴,有些不满地埋怨道。
“爱吃醋的小子......”子妤又是一个爆栗子敲了他的头。
“呀!这样下去就傻啦!”子纾不依,难得在外人面前撒起娇来。
这样一闹,茗月也破涕为笑了,看着花家姐弟感情这样好,心中不由得羡慕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