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子妤就梳洗穿戴好,去了子纾和止卿的屋里一起用饭,随即还吃了止卿亲手泡的香茶,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也舒服的紧。
三人又不免谈到几日后的下月小比,都知道这次是以乐曲出题,让弟子们即兴作唱。说实话,这种东西是靠天赋和领悟的,想要练习也找不到法子。毕竟不是人人都可以像唐虞那样,没事儿就在子妤面前吹箫奏乐,给她提供条件去适应。
刚说了会儿话,就听见外面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子妤推门出去了,眼见是个面生的小丫头,十三四岁的年纪,模样倒也灵巧讨喜,只是看衣裳服饰,不像是低等弟子,倒像是在杂物房做事儿的奴婢。
于是子妤主动上前过去,开口道:“小妹妹,我便是花子妤,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小姑娘福了福礼,脆生生地道:“给子妤姐请安了。奴婢是杂物房孙嬷嬷派来的,名唤雀儿。孙嬷嬷说让姑娘要赶制戏服,先量好身子送尺寸过去准备着,免得到时候耽误时间。”
“孙嬷嬷?”子妤想起来了,那个五十多岁的婆子专管一些阵线绣活儿,但女弟子的戏服多是自己筹办,很少经她的手的,便道:“雀儿,劳烦你给孙嬷嬷说一声,我准备自己做戏服,让她不用操心就是。”
“这......”雀儿稚嫩的脸上显出一抹难处,有些支吾道:“可孙嬷嬷说姑娘已经在前院上戏了,眼看要安排其他曲目献唱。若是不赶工做出戏服来,到时候被班主看到就麻烦了。不知姑娘准备怎么做,有几个帮手?大概准备耽误几日的功夫?奴婢也好回孙嬷嬷的话,免得她着急。”
子妤自然知道这个孙嬷嬷的打算。二两银子一件的戏服,若交给她做,这银子就是她赚了去。若自己交给外面的人或者自己做,她是一点儿好处也沾不了。她或许以为自己是新晋的女弟子,好欺生,所以赶着过来揽活儿。若是无所谓,放个人情给她也无所谓的。但自己昨夜搬离沁园的时候就已经给阿满提过这事儿,对方也答应了,欢欢喜喜地还谢了自己。总不能前脚给人说了,后脚就反悔吧。
想到此,子妤笑着拉了雀儿到一旁,小声道:“是这样,具体做哪几件戏服,我还没和唐师父商量呢,却不好自己做主。这样吧,原本我是想把活计都交给以前在沁园的姐妹阿满做的。但孙嬷嬷既然不放心,那我匀一件出来,劳烦她老人家费心。明儿个你再过来一趟,我就把定下的戏告诉你,顺便量身子,如何?”
“只一件么......”雀儿仍旧有些犹豫和迟疑,眨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子妤,有些欲言又止,看看四下无人,这才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有句话给姑娘递递。孙嬷嬷平日里管着所有的针线绣活儿,这位置说大不大,说小却也重要。万一她一个不高兴,就能把您戏服上的一朵红花绣成蓝的绿的呢,姑娘刚升上五等,还是不要得罪她才好,至少让个三四件给她做,免得她背后说你不知好歹。您不知道,好多新晋的弟子都因为此事儿得罪过她呢。”
越听越皱眉,子妤心里本不喜欢这些个东西,平时也懒得理会都躲得远远的。但以后上戏还得和这些人打交道什么的,得罪了确实不好。于是勉强一笑道:“雀儿,谢谢你的提醒。这样吧,我准备做个五六件戏服,但只阿满一个人做的确有些忙不过来。若孙嬷嬷方便,就做三件吧。”
雀儿小嘴一抿,颇有些忐忑地看着花子妤:“姑娘不怪奴婢多嘴吧?”
“怎么会,我还要多谢你提点呢。”子妤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取了一个碎银子大约七八分的样子塞到她手里:“初次见面,没什么好东西给妹妹,这点儿碎银子拿去卖糖饼吃吧。”
“多谢姑娘。”雀儿欢喜地接了银子,连连甜嘴儿地道谢,这才回去复命了。
看着小丫头离开,子妤脸上的笑意有些无奈,抬眼看了看满院子紧闭的房门,或许这和外面的世界本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勾心斗角,竞争上岗,或许还要更加残酷,因为只有极少数的人可以攀登到那个绝顶的位置,做一个芳名传世的戏伶。
自己要去竞争,就免不了要涉及这些世俗的纷争,烦是烦了点,但又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开呢?自问没法做到青歌儿那样伪装,也只有慢慢去适应,尽量去协调罢了!
正想转身回屋去找子纾和止卿,对面的一个屋门却突然打开了,正是杏儿斜倚在门阑上,神色轻佻,正一手拿了个银簪子反过来剔牙:“子妤,你也要做戏服了?”
“嗯,也总不能只唱那一出《木兰从军》的。”子妤点点头,随意地答了,看向杏儿,不知她特意开门出来有什么话想和自己说。
眉梢微微一挑,杏儿眼里有着明显的嫉妒神色一闪而过:“一下子就做六套,你胃口也真大。”
并未将对方的隐隐挑衅放在眼里,子妤仍旧微笑着答道:“我和你们不一样,之前一件戏服也没做过。刚刚到前院上戏,总得有些准备。不然到时候慌了手脚,难道要去借。就算我想借,这身量也穿不下你们的。岂不麻烦了。”
“哼!”杏儿脸色不好,愈发的难堪了起来。
原本杏儿和子妤都是一个院里的九等弟子。当初子妤通过初选,她是落选了的。后来子妤转而去了沁园伺候四师姐,她也发奋努力,加上自家叔叔相助,总算晚了两年升上了七等。后来她极尽能事,又是巴结师姐们,又是勤苦练功,好不容易得升了五等弟子,可以去前院上戏。
初初的戏服都是她原来带去的,久了便旧了,也没管事的过来问一声,更没有拨银子让她新做。后来还是托了叔叔的帮忙,做了三身新戏服。可自己一直跑龙套唱配角,新戏服三件里总是只穿得了一件,其余都束之高阁了,根本没法用得上。所以先前见雀儿过来,自己心里就不舒服。听到花子妤一做就是六件,心里更是酸的冒泡,这才忍不住出来揶揄两句。
想想自己好不容易才熬到五等这个位子,花子妤却一跃从塞雁儿的婢女就成了五等弟子,也不知撞了什么大运被唐师父相中收为弟子,将来的前途恐怕更是无可限量的。而自己只有和那些老大年纪的客人们周旋,希望能嫁个富贵权贵的夫婿,就算做妾也可以。
越想越悲惨,看子妤的脸色也就越难看,杏儿冷哼一声:“你现在在前院可是风头正健,我本不该说些话。但你做戏服的时候得好生盘算一下,至少许多戏娘恐怕是不乐意和你配戏的。有些折子你能不能演,还得打个商量呢,不要以为事事都能顺顺当当。”
“不牢你费心,戏折子我会请教过唐师父再定。”子妤见她脸色阴晴不定,明显是嫉妒,也不气,淡笑着把话说了个明白:“反正大多折子都是男女配戏。一来我弟弟可文可武,而来止卿师兄也和我同为唐师父的亲传弟子。所以配戏方面,倒是不太担心的。”
“哼,你倒是好计算。”杏儿见难不倒她,对方又态度入绵,一拳打进去不过是软软给弹回来,自己不但出不了气反而心里越来越恼,干脆一跺脚,也不说什么了,转身就摔门回屋了。
“家姐,外面日头上来了,快回来啊。”
身后传来子纾的喊声,子妤随口应了一下,侧眼看了看满院。虽然个个屋门紧闭,但窗隙却是有的。想来先前无论是雀儿还是杏儿,和她的谈话这些人应该多多少少都听见了一些,但却静悄悄的没点儿动静。
子妤暗笑了笑,在这些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们面前,自己怎么就劳神费力了呢?以后还是放豁达些吧,少东西脑筋,多练功练本事才是好的。
想好了,心也定下了,没了先前的烦闷感觉,转身跑回了男弟子的偏院,继续和子纾还有止卿商量下个月小比的事儿。同时,子妤也将自己要做戏服的事情告诉了他们,让她们出出主意。毕竟一件戏服作价不低,一次多做些,做准了,以后才能少花冤枉钱。
两人听见子妤要做戏服了,也都很在意,特别是止卿,点了几处他可以与其对戏的,比如《思凡》《牡丹亭》等,让子妤备好戏服,直接可以和他唱搭戏。子纾却听出端疑,促狭的笑着,也点了几处可以和姐姐搭戏的,让她无比也准备着。
心中有了筹划,子妤也不忙着练功,辞了子纾和止卿,直接去了南院,准备找唐虞商量商量,好早做决定,免得被孙嬷嬷这些人烦。
哪知刚来到南院,就看到一抹曼妙的身影徐徐而出,那姿态妩媚,神色却凝住有些郁郁,不是月弯儿又是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