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屋外,螺儿立即丢了于阳她们,先奔了进去。等于阳跟妞儿进屋后,便见着螺儿为木樨身后垫着被子,又为木樨拉了盖在身上的被子:“姑娘,她们来了。”
木樨挣扎着坐着,眯着眼寻找了一阵,感觉到有人握住自己的手,苍白地脸上露出一抹虚弱得笑容:“来了。”
她的声音很低,于阳几乎就听不清她再说什么。
螺儿低下头,凑到木樨嘴边倾听木樨拿微不可闻的话语:“姑娘请两位姑娘坐。”
于阳同妞儿对视了一眼,瞬间交换着心思,病成这样,才醒了来就让她们过来,有什么要说的?想说的事情就那么重要?
她们俩端了椅子坐在炕边,只等着螺儿转述木樨的话。
“姑娘说,今日多谢两位姑娘送来了药。”螺儿低下头又听着木樨说话,“姑娘说大恩容日后再报。”
妞儿笑了笑:“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这么说就太见外了。”
只听螺儿又道:“姑娘说这些日子还要劳烦两位了。”
“没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于阳只觉得木樨实在是太客气了,好容易醒了难道就是来向她表示感谢?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就不是木樨了。
这里正说着,外面又来了人,今日她们这小院还真是热闹,只听外面在道:“给,这是你们要的好药材。”
王军媳妇在外面忙接了,笑着道:“多谢嫂子亲自送来,嫂子里面坐,大冷天的跑过来,喝口热茶。”
“红绡姑娘还有好些事要分派,我这就要过去了。”
也不知怎么了,就听着王军媳妇在那里道:“嫂子,且慢走,这……”
“这怎么了?”
“原是要的药材,这怎么都是药末儿,这怎么能熬药?嫂子,这木樨姑娘还等着药治病呢!”
“药末儿?怎么不能熬药?”
“这……先头不是还有的么?”王军媳妇口里满是不信。
只听那仆妇奚落地道:“先头是有,可是叫你们那个什么螺姐儿的都糟蹋了,上哪里还有了。实话告诉你,已经只剩下这些了,再要好的,你就是杀我我也是没得。”
又听那个仆妇在说:“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人?还只当自己是先前那般风光不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到哪说哪般的话。有这能用,就当我们姑娘体恤了。”
于阳跟妞儿听着只觉得刺耳,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她们俩知道从高处跌落下的苦,只是木樨,一时胸中气血翻涌,她抓住螺儿的手,挣扎着坐直身子,颤着一只手指着外头,几度张口,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螺儿气不过,丢开木樨,冲了出去,指着那仆妇道:“你说什么呢?老爷说了我们哪里不是么?既然没说,那就是没有,说什么先前风光。你自己到会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也到想想自己!”
“姑娘若是想去河西,且等着吧,还不知道你们那位有没有明熬到三十年,到时候再跟我来说。病秧子,我看你熬到几时!”
一席话说的螺儿在那跺脚,而木樨干脆是一口气提不上来,昏厥了过去。
螺儿听着里面有动静,忙跑了进来,对着木樨是连连抚胸摸背的,好容易才让木樨醒了过来:“我……我……你…….”
“姑娘,是我不是,我这就去找老爷,请老爷替我们做主。”螺儿递了杯凉茶送到木樨嘴边,服侍她吃了口茶。
木樨摇着头,没有吃一口,冰冷的茶喝在口中很不受用,她一把抓住于阳的手:“我是活不了的。”没想到哪仆妇一气,木樨到能开口说话了。
于阳安抚着木樨:“姑娘且宽心将息,养好了身子……”
木樨又道:“如今这个局面哪里能容我将息?”她轻轻地笑着,她的身子毕竟不好,只是气着了,强行说话而已,不一会儿便是气喘吁吁,“我如今想着能快些回京城。能快些回京城……”
于阳见木樨这么说,不由微微一叹,不过是一次的低落,木樨便消沉成这样。
“如今天寒地冻的,还是将息好身子再说。”
木樨只是一笑:“也只能这样,只是这府里的事要拜托与你们了。我是不中用了,螺儿又是个不成事的,跑跑腿也还可以,若是大事……”她微微的叹了口气,“你不过是病了,才在这里,至于妞儿,那更是什么也没有的。”
妞儿笑道:“姑娘抬举我了。我是不成的,端茶送水到是会,再有别的就不行了。”
于阳微微抬了眼。木樨这话说着是让权给她们,实际上是推着她们要跟红绡斗,这坐山观虎斗……自己都要出去了,还怂恿着自己去……也是,木樨并不晓得这里头的事情。
“我却是想帮姑娘。”妞儿听了于阳这话,不由跳了眼皮,阳妮子怎么就答应了,她自己先前不是还说,不能做了那两人的枪,这个时候怎么又转了性子呢?妞儿这里还在琢磨着于阳的意思,便听着于阳又开口道,“只是……如今,姑娘也瞧见了,现在……连着院子也出不去……”
木樨满心地说辞听到了这个也没出下口,是啊,别的理由她都有理由推搡着,可是这个理由她是半点话也说不上,只啊,如今,她们一个人也出不去,就是有万般的法子也是无处使。
“姑娘如今还是好好养病,我看姑娘现在的样子,是一路辛苦了,身子虚,在外头又站了一宿,冷着了。穿暖和了,多歇两日自然便好了。”
这里服侍木樨吃了药,见她睡下了,于阳跟妞儿这才出去。
到了屋里,妞儿不由地道:“木樨到是聪明,晓得现在让你出头了。难怪她平日里不跟人结怨,处处都说她好。原来是这样。”
于阳将手插到坐褥中暖着手,感觉双手暖和了一些道:“我原先还以为她是冷了心,没想到她是故意示弱,让我们到前面去。”
“若是铢儿在就好了。这螺儿……”妞儿摇摇头,“虽然平日里总是跟着木樨做事,可是相差却是远多了,一味地义气用事。她啊!是斗不过红绡的。”
于阳一听到妞儿提起铢儿,这才记起来,她正是奇怪呢,这次来西北怎么没有带上她,而是带上了螺儿……等等……这有些说不过去,出来不带铢儿……难道是木樨来这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难道木樨有先见之明,会未卜先知?”于阳倒了杯茶先喝了,她现在也管不了是冷是热,她已经好久没喝口水了,有些干。
妞儿瞧了于阳一眼,点了头:“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如果我是木樨也会挑铢儿过来,而不是螺儿。你是说其实,木樨是故意的?可是她怎么知道红绡会突然转变,这些事都是不能预料的啊。”
“我也想不明白。”于阳深深的叹了口气,她困倦地往炕上一躺,“我不想了,头疼。”
妞儿见她这样也笑了:“我也头疼。不过啊,我是抱定了两不插手。这么久不见,红绡还真是长本事了。”
红绡……红绡的上位如果是有张瑛的默认,那木樨这是有张瑛的事先安排,那么张瑛想要做的是什么?他这么做的用意到底是什么?难道还是在意自己这个探子?可惜,她不知道穆时风跟张瑛谈了些什么。
也许是药材的不适用,也许是吃住条件相当的差,木樨的病一直好不了,成日都待在屋里,从不见她出来,即使于阳跟妞儿去看她,她同她们说了一会儿的话后便是一脸疲倦,常常到最后是她睡了过去。
至于红绡那里,这些日子送进来的东西是越来越差,到最后连每日的炭都不大够用,到最后只能点个火盆用。
于阳跟妞儿以为这个冬天要熬不过去的时候,这个封闭的小院子又一次开了门,这次进来的是红绡,打红绡上次来被螺儿砸了满头的药渣子,她便再也没来过。今日却又出现在这个院子,不由地让人感到诧异。
王军媳妇一如既往地笑脸相迎:“姑娘来了,真是稀客,姑娘快请坐。”她将红绡领进了于阳她们的屋子,慌着掸了炕上的灰尘,又往火盆里丢了几块炭,这才请红绡坐下。
王军媳妇见红绡微微皱眉,伸手在鼻前扇了扇气,晓得她是嫌这屋里的煤气味太大了,便开了窗子:“姑娘,我们这如今炭不够,只能这样,还请姑娘体谅一二。”
红绡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嫂子这是哪里话。如今供应更是艰难,如今我也是这么用的。”
王军媳妇见红绡不怪罪自己,笑开了:“我就知道姑娘是体谅下情的。姑娘今日来有什么吩咐?要我不要我把那屋的也叫来?”
红绡点了下头:“都叫来吧。”她笑着对站在一边的于阳和妞儿道,“你们也坐啊。你们往那一站,我都不晓得要说什么了。”她笑着站起身,将于阳和妞儿拉着坐下,笑着道,“也不是我有什么事,而是老爷来信了,所以我拿来给你们看看。”
王军媳妇已经将木樨并螺儿叫了过来,木樨的身子还是很弱,软趴趴地依靠在螺儿的身上。至于木樨是不是还病着,于阳跟妞儿都不晓得,她们俩曾经还议论过,想着木樨是不是故意示弱,但是可是这种情况下示弱是不是使自己更加处于不利?
进了木樨,红绡站了起来,面上带着一丝的畏惧:“木樨姑娘,螺姐儿。”
螺儿冷冷的瞧着红绡一眼:“红绡姑娘太抬举我们了。我们如今是待罪之人,哪里能去那个地方,还是在这待着比较好。到时候老爷回来,若是见了这个样子,又要怪罪姑娘了。”
红绡涨红了脸,只说:“是我的不是,是我的不是。”
她身边的仆妇冷冷一笑,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地表情道:“以为从这出去就没事了?还不知道上哪里呢!“
螺儿立即冷了脸,也不顾木樨了,拽着那个仆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老爷要放我们出来?“
木樨身子一歪,倒在了炕上,多亏了于阳跟妞儿她这才坐起身。
仆妇挣脱螺儿的禁锢,皮笑肉不笑地道:“老爷?你听哪个说要把你们放出去了?再说了,老爷哪里有那么多的工夫来管那个病秧子。是红绡姑娘可怜你们,要给你们换个地方住。真是的,也不知道红绡姑娘怎么会那么好心,像你们这样的人还想着要给你们换住处。若是我才不管你们呢!“
这一说话,原本还笑嘻嘻的螺儿立即傻了眼,对上来拖自己的仆妇又是抓又是打的,死活都不肯出去一步,她已经意思到,等出了这里,到时候她是不能活着回京城了,到时候……府里也就是说她在西北水土不服,然后病死了,再让后太太会给自己加几十两银子,再后来……
不行,她决不能这样,她决不能就这样屈服,螺儿拼了命的威力还是很大的,无论旁人怎么去拖她,她都揪着那一个仆妇打,等旁人把她从哪个仆妇身上拖开时,那个仆妇已经是披头散发,满脸都是抓痕。
仆妇上去就给了螺儿两个嘴巴子:“我让你打,我今日断了你的手!还当你是姑娘啊!呸!西边的兵营有的是人要你去伺候。”说着仆妇露出了狰狞地笑容。
螺儿有些害怕了,她强作镇定的叫着,越是叫的大声,她心里就越慌:“你不怕老爷回来后要你的命,你就打,你就断。老爷回来不会放过你的。太太以后也不会放过你的。小妖精。阳妮子,妞儿,你们就在旁边看着吧。你们现在没事,等收拾了我们,就是你们俩了。”
螺儿虽说是怂恿着于阳跟妞儿出来相助,但是妞儿也知道螺儿说的是事实,谁知道红绡以后又会怎么对她们。
红绡一直等着螺儿说够了这才开口:“我哪里说要给你们换地方了?高嫂子,我何时说要换地方了?罢了,你脾气大了,我是使不动你了。”
高嫂子一听红绡这么说,立马的跪了下来:“姑娘……姑娘……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我性子好欺负,所以就背着我做这些事?原先我们在太太跟前都是好好的,一丁点事也没有,怎么一到这就成这样了?我日日都说木樨姑娘病了,阳妮子的身子也不好,让你把炭火备齐了,可如今呢?这屋里都冷成什么样了?”红绡的指责气度不足,但是那意思还是到位的,“螺姐儿是太太跟前的人,打骂都由太太,你是什么人竟然打太太跟前的人?怎么,你是看着上回木樨姑娘处置了那个什么瑶光姑娘,你记恨在心了是不是?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来报仇的是不是?”
红绡说一句,高嫂子便摇着头,在那里辩解着:“姑娘,我哪里敢,我没有。”
“没有?那你为什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没有你那日对人说什么总有一天要给那个什么木樨好看的,让她知道我们总兵府的人不是好欺负的?”
高嫂子一听红绡说出这样的话,只吓得满脸苍白,那都是她私下说的,红绡怎么就都晓得了呢?是谁把自己说出去了?
“当着我的面你尚且敢对人这样,背后呢?还不晓得你要怎么做?你如今也回你的总兵府吧。我们英国公府人小言微,不敢用。到账房给高嫂子拿二十两银子,再用车把人送回去。”
风向永远是强的压倒弱的,先前还对螺儿强拉强拽的人,现在改对高嫂子打发雌威,高嫂子再也炫耀不起来了,她被人拉扯了出去,至于二十两银子她能不能拿到,至于这一路上是不是有人给她脸子看,大家都不知道了。
红绡歉意地对木樨道:“是我的不是,我不知道……她每回都说好,每回都说姑娘接下了,还说姑娘的身子不好,不许我来见,我就……”
“你是傻子啊!你……”螺儿才不信红绡的鬼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她见多了。
“螺儿!”木樨轻声的叫住了螺儿。到底是做惯了管事丫头的人,虽然是有气无力地一声喝,但是却比红绡的带劲的多了。
螺儿被叫住了,连哼一声都没有,老老实实的立在一旁。
木樨笑了笑:“谁也不是一出来就会做的,这回错了,下回就能对了。你方才叫我们有什么事?”
红绡垂手在一旁听着,听木樨这么说,忙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递了上去:“这是老爷派人送来的。说是要找人过去伺候。”
木樨看也没看就把信放在了炕桌上:“你想怎么做?”
红绡笑着道:“我听姑娘的。”
“你说,都按着你的意思来。”
红绡笑了笑,捋了鬓边的碎发:“我原是想,姑娘病了,螺姐儿要伺候姑娘,所以想着让阳妮子跟妞儿去。”
螺儿本想讽刺红绡几声,却没想到红绡居然只提于阳跟妞儿,到没有说她自己。
木樨点了头:“也是。不过,我多一句话。阳妮子跟妞儿去人太少了些,毕竟是伺候老爷,她们也没伺候过,所以你还是跟着去。”
红绡忙道:“姑娘……”
木樨一摆手:“就这么说,你们赶紧收拾明日就走!”
而身为当事人的于阳跟妞儿居然没有说话的权利,她们甚至只能听从别人的安排。
去张瑛那里,这又是怎么了?于阳不禁纳闷起来。穆时风不是交代她就在这里等着么?又怎么了?自己该怎么跟和乐联系,如果穆时风没有说什么东西,她是不是该找个理由留下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