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听他喊的热闹,都纷纷出来观瞧。
银屏疑惑的围着这个‘怪东西’打转转,猜想着它到底有何用,竟让小弟这般手舞足蹈
?岳震也顾不上跟她解释,一头跑进了母亲的卧房。
岳夫人正倚在床头闭着眼休息,被叫嚷着跑进来的儿子吓了一跳,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
大事情。
听儿子说要背自己出去透透气,岳夫人高兴之余才发觉,好像几天不见震儿又长高了少
许。
“震儿长成大人啦。”伏在儿子宽厚的背上,岳夫人欣慰道:“云儿像你这么大时,背
着娘亲还有些费劲哩。”
“那是。”岳震凑趣说:“老妈您生的儿子个个生龙活虎,杨大哥说我后年够十五岁就
能和父亲一齐上阵杀敌了。”
“唉···”岳夫人轻叹了一声没有说话,心里不禁有些难受。虽说以前震儿病病歪歪
,让当娘的心疼操心,但也有一份窃喜,因为能天天看在眼里,总好过整日里为他们父子
提心吊胆。都说好男儿应该报效国家,可谁又能了解军人的妻子和母亲,她们是怎样的牵
肠挂肚呢?。
直到儿子把她轻轻的放在软软的轮椅上,岳夫人才从黯然中醒觉,低头惊疑的打量着身
下这个带轱辘的软椅。
银屏和周伯夫妇及闻声赶来的赵妈,这才明白岳震扛回来的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哎呀!真好啊!”银屏惊喜的跑到母亲身后,握住两个虎头推手,轻轻的来回推动着
轮椅兴奋道:“以后娘就不必怕累着周婶喽,想在院里坐多久都行,是不是小弟?这个·
··这个椅子叫什么名字呢?”
“何止坐在院里,以后老妈想上街赶集都行。”岳震得意的蹲到母亲膝前嘴里不停的说
着。
“老妈,不用紧张,摔不着您的,这孔明车是咱们鄂州最好的工匠鲁一真师傅做的,结
实着呢。您把脚放在这块踏板上,哎,对了,这样多舒服。您看这毛竹小轮子,您转转看
。”
说着岳震站起来鼓励着还有几分迟疑的母亲。
动了!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兴奋的看着岳夫人一点一点的移动着孔明车,银屏更象一个小
孩子般欢呼雀跃着。
岳震看母亲的额头已经微微见汗了,上前扶住了车子,心疼道:“好了,好了。老妈歇
歇吧。您好长时间没有这么用力啦,等您的身子骨再好一些,您想转多久就转多久,好不
好?”
岳夫人却意犹未尽的说:“没关系的震儿,就让娘再转转吧,娘好多年没有这么高兴过
了。放心吧,娘累不着。”岳震听着母亲微微气喘略有些哀求的语气,鼻子不禁一阵发酸
差点落下泪来,赶忙别过脸去给眼睛红红的姐姐使眼色。
银屏怎能不明白?上前趴在母亲的腿上。“娘啊,您就听小弟的吧。反正车子是小弟特
意给娘做的,是咱自个家的东西,晌午暑气正重着呢,让小弟推您回屋避避,后晌凉快些
您再出来转吧。”
“是啊,是啊。”岳震也忙凑上来,挨着姐姐的肩膀轻摇母亲的腿,夸张的抹着脑门:
“娘您看,震儿已是汗流浃背喽。”
岳夫人伸出双手摩挲着一对儿女的脸庞,开心的笑着连连点头。
轮椅的事情搞定,岳震则心无旁骛的苦练刀法。杨再兴想赢他已经很难了,稍有大意还
会被这小子偷袭得手。
杨再兴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让他暂且放下左手断流刀法,开始一门心思的传授杨家刀
。
杨家刀这样刚猛的刀法对岳震而言,就如量身定做的一般,学起来非常容易,加上他和
杨再兴已对练多时,这套刀法的路数也早已摸的清清楚楚。
岳震心里偏爱杨家刀多一点,喜欢刀里一往无前的气势,更喜欢它每一招都是竭尽全力
,让人觉得酣畅淋漓。不像断流刀法招招都有保留,始终让他觉得不能尽兴。半个月的功
夫下来,他已经把杨家刀使得神形兼备,杨再兴倍感欣慰。
今日两人还和平常一样,一大早就在空地上‘乒乒乓乓’的练起来。
开始杨再兴还记着招数,想看看这小子到底能支撑自己多少招。可随着战况的激烈,根
本顾不上分心去记打了多少招啦,反而觉得岳震的刀越来越沉,磕挡起来震的手腕酸麻。
本来还想着他耐力有限,等耗到他力竭时,给这小子来两记狠的。
谁知岳震这小子就象吃了大力丸,丝毫没有后力不续的迹象。杨再兴这个悔呦,早知道
一上来就和这小子拼拼力气,也不会落得如此被动。
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杨再兴寻了个机会跳出战团。
岳震打得正在兴头上,突然失去了对手,心里那叫一个难受,疑惑的看着扔了刀揉着腕
子的杨再兴,又抬头看看天色说:“怎地,这么快就该吃饭了?”
杨再兴看他眨着好像很无辜的大眼睛,心里这叫一个气呐。
“你小子就记得吃!大哥有一处想不明白,特意停下来请教震少。”
“哦?大哥请讲。”
“杨家刀法最后这几式,纯属是无奈之举,每一招都是以自伤而换敌命。大哥除非万般
无奈才用这几招搏敌,为何震少你却甘之若饴,总是爱使这几招呢?”
岳震一撇嘴道:“这是大哥你教导有方,而小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大哥您是岳家军第
一猛将,小弟已无望逾越。怎么着也得捞个岳家军第一悍将的名头吧。”
听着他振振有辞和藏在眼角眉梢的笑意,杨再兴知道又被这小子耍了,苦笑不已。
见杨大哥已无意再战,岳震也放下刀一本正经的说起了心事。“大哥,你说我什么时候
才能左手断流刀法,右手杨家刀法,一齐使出来呢?昨日小弟回去后,忍不住想要试一试
,可完全是不伦不类,乱七八糟。”
其实杨再兴早就替他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从未亲身体会过,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
只好摇头说:“震少切不可心急,自古以来善使双刀者本来就不多,而左右手各用一路刀
法更是从没听说过。”
可又不想在岳震心里留下阴影,于是他接着鼓励道:“震少更不可气馁,这将是你习武以来最大的挑战,他日一步踏过,你就是一代大宗师。眼下也不用烦恼,水到渠成嘛,关键还是一个‘悟’字,这个字震少应该深有体会吧。”
岳震深以为然的点头说:“不错,不经意间才能悟大道嘛,刻意的去苦求未必是正途,
不想了!身上出了这么多汗,大哥,一道去山上洗一洗吧。”
原来前些日子,岳震想在小溪里找一处深一点的地方,好洗洗身上的臭汗,没想到歪
打正着一路寻到了源头,竟发现一个天然的小瀑布。瀑布虽说不高只有丈余,但水量充足
让他每天洗的很爽快。
哥俩痛痛快快的冲洗了一番,并肩坐在斜坡上俯视着山脚下的军营。
岳震略有些不舍的问:“大哥是不是就要归队了?”
杨再兴摇头笑道:“还得几个月吧,岳帅正率大军驻在洞庭一线,剿灭残余水匪,顺带
整编训练各部的降兵,我回去也没什么大的用处。”
“主要是无仗可打吧?还不如在这里虐待虐待小弟。”岳震得知杨大哥暂时还不走,又提起了精神出口调侃。
杨再兴轻轻笑了笑,没有和他斗嘴。眼睛遥望着军营:“腊月里,我们众将在元帅帐中
议了议岳家军今年的行止。洞庭剿匪只是第一步,为的是消灭后方的隐患,为元帅的北伐
大计保证一条顺畅的粮道。几个月后元帅将回师鄂州,恐怕修整不了多久,就该兵指襄阳
喽。”
岳震楞了楞,挠着披散的头发奇怪道:“还有好几个月呢?怎么鄂州营里便开始了大规
模的调动,平时来看咱们练刀的叔伯好像少了一大半人啊。”
“震少还真心细。”杨再兴随口答道:“眼下夏收将近,大队人马是去收粮食的。”
“收粮食?帮百姓吗?”岳震嘴里问着。心想,在宋朝就有了军队帮助老百姓的习惯,
这还真是头回听说呢。
杨再兴看着他,奚落道:“亏你还是岳家军的子弟,大概咱们军田在那里也不知
道吧?震少以为银屏小姐整日里忙里忙外,是干什么呢?”
“我冤枉呐!”岳震叫屈道:“我问过老姐多次,老姐却每次都用我年纪尚小,操不了这
些心来搪塞。紧跟着就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调养身体,好好跟大哥习武这一大套
,我有什么办法?”
看着旁边杨再兴一脸闷笑,也顾不上和他计较,岳震有一个劲的追问起来。
“杨大哥快告诉我什么是军田呐?到底在什么地方?具体有多少呢?”
杨再兴收起笑容解释说:“所谓军田其实是私产,每次战役下来,得胜的岳家军大小将
领根据品阶都有不等的封赏。这也是历代朝廷的惯例,以安将士们的心。封赏又不外乎
金钱、绢匹、良田,岳帅领军后便定下了规矩,朝廷封赏下来的田地全部充公,刚开始还
有些小气鬼不甚乐意,可随着岳家军不断的壮大,方现出这军田的好处,全军上下无不敬
佩元帅高瞻远瞩。”
看岳震眼睛眨也不眨的听着,杨再兴继续道:“咱们的军田大都集中在鄂州附近,都是
些上等的水田,平时农闲便由些伤残的军士们照料,而收种大忙就有大队相助。至于到底
有多少吗···”
杨再兴也学起了岳震,挠着头赫然低头说:“具体有多少,大哥就不甚清楚了。”
“我呸。”这下可让岳震逮住了机会反击,笑骂道:“哈哈,刚刚还有脸训我?原来和
我一样是吃粮不管酸的主啊。”
待衣物晾干,哥俩就嘻嘻哈哈的一路下山回营了。
与杨大哥分手后,岳震思量起来。那朝那代的军队都是中央政府配给制啊,怎么岳家军
还需要自己种田呢?想着姐姐近日总是面有忧色,恐怕是遇到什么难题啦,不成!今个回
去一定要问个清楚。
回到家里方知姐姐还没回来,却瞅见周婶在给银屏收拾行装,原来是姐姐要和周伯夫妇一起随大队到乡下。
岳震一听要他留下照顾母亲,脑筋一转就跑到母亲的房里。一通耍宝卖乖外加撺掇,岳
夫人也不禁意动,便答应和他一起去乡下散散心。岳震奸计得逞,欢呼着跑出去找人准备
车马。待银屏回来时,这小子已经一切准备停当,只得点头同意了。
最近岳夫人常坐着轮椅在院里活动,精神好了许多,饭量也大了,往日苍白的面庞也慢慢红润起来,这也让姐弟俩放心的伴母远行。
当天一顿忙乱,岳震也没机会和姐姐聊天问个究竟。第二天大早银屏便跑的没影,他一
打听才知下一拨队伍隔天才启程,无奈只好去找杨再兴。
听说岳震要去军田看看,杨再兴也很高兴,可岳震邀他同去时,老杨却把脑袋摇得像个
拨浪鼓似的。
“让哥哥我冲锋杀敌还行,至于这庄稼把式嘛,我就不去丢人啦。正好震少这几日你不
在,哥哥我去归化营寻几位故友,喝喝酒叙叙旧,岂不快哉?”说完不理一脸郁闷的岳震
,大笑着溜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