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女人跟在两个火球的后面,朝着我缓缓地走过来,说是走其实更像是在飘,她们到了我的跟前,并不是很吓人,我看见四个女兵穿着国军的军服,衣衫褴褛,在胳膊上系着白臂章,上面是红十字,这个是护士或者医生的标志,她们当中有一个中尉,其他的都是少尉。
她们走向前,朝我齐刷刷的敬礼,我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赶紧的回了一个军礼。这时那个中尉说:“先生不要紧张,我们虽然是鬼,但是不是恶鬼。”
我说:“你们不是恶鬼?怎么还想着害人?”
中尉指着老五说:“你说的是他呀?他是该死之人,注定要陷到泥坑里淹死,这个是上辈子的债,这辈子算是还到这里了。”
我当时一愣,说:“怎么回事?怎么和上辈子有关系?”
中尉说:“不知先生有兴趣听故事吗?”
我点了点头说:“漫漫长夜甚是无聊,再说了,我也想知道远征军那段不为人熟知的历史,既然这样,你就讲出来吧。”
中尉说:“先生真是厉害,面对我们四个鬼,居然面不改色。”
我说:“我不厉害,阴阳本不相通,只是我深有异能,再加上我看过日记,知道丛林的艰险,所以我十分敬畏当年的英雄。”
中尉说:“先生一身正气,邪魅本不可侵,我们有事求先生,故此来叨扰。”
我说:“快别这么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我一定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中尉说:“好吧,我就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华,民国八年生,早年去国外留学,民国三十年,回国做了战地医生。”
苏华接着给我介绍了一下其他的三个人,她们叫孙小露、刘若云、朱小玉,都是学生入伍,经过培训,成了战地护士。由于那个时候,国军普遍的缺乏知识青年,所以她们的军衔比较高。
苏华接着讲起当年的经过,她说:“民国三十二年一月份,我们调入了二零零师,到了二零零师之后,我们成了卫生连,开始我们不知道干什么,当时跟着军队一直南下,后来才知道,我们成了远征军,到缅甸作战。我们当年的二零零师是先行运送到缅甸的部队,我们部队先到了同古,3月16日早早的,就响起了空袭警报,幸亏我们护士连,有专门的防空工事,这是师部专门给我们建造的,上面用原木搭成,然后再用泥土培上,这样的工事,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我们在工事的入口和观察窗,看着外边,防空警报凄厉的响着。外面的人都紧张的躲到工事里,这时日本人的飞机飞来了,黑乎乎的如同一群苍蝇,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我们的阵地,投下了一颗颗炸弹,我们赶紧躲避,炸弹在周围爆炸,震的我们头顶上,往下哗哗的掉土块。我当时都担心我们这个工事随时被炸坍。
我们在躲避的时候,伤员就送上来了,当时送来的伤员太惨了,有断胳膊的,有炸断腿的,有被弹片炸开肚子的,什么样的人都有。除了我之外,这些护士都没有参加过实战,被眼前的伤员给吓着了,我只能使劲的动员,护士都是好样的,很快就投入了救治伤员的行动中去,到后来伤员越来越多,我们的工事已经满了,当时我们努力的挽留这些人的性命,可是还是有许多人离去,重伤就意味着死亡。
就这样一直打了十天,我们二零零师伤亡惨重,当时已经弹尽粮绝,前有强敌后无援兵。3月9日我们接到命令,向东突围,上面命令我们抛弃所有的辎重,把不能带走的通通的扔掉,当时伤员太多,特别是重伤员,我们根本带不走,最后重伤员不得不放弃,他们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求要一颗手榴弹,到最后于鬼子同归于尽。
我们这些医生护士带走药物和轻伤员,跟着部队向东突围,当时是深夜,突围的时候,我朝后一看,发现我们工事前站着许多的人,他们朝我们摆手,和我们再见。我一看还有那么多人,于是就赶紧回去,我往回走的时候,看见这些人,有缺胳膊的,缺腿的,有开膛破肚的,什么样的人都有,我一边往回走,一边喊他们,让他们跟着我们走。
这时若云抓住我的手说:“苏华姐你干什么?鬼子快来了,我们赶紧的撤。”
我说:“不能撤退,我们的前面还有许多人,我要带着这些人一起走。”
我这么一说,若云很奇怪的望着我,然后拽着我,让我赶紧走。”
这时那个叫若云的女孩说:“我当时看见苏华姐往回走,这个时候鬼子的炸弹在我们身后爆炸,情况危急,我们必须赶紧的撤离。于是我就赶紧的拉苏华姐,问苏华姐干什么去,苏华姐说工事前有人没有撤离,而且是许多人,我朝着我们的工事望过去,前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工事里的灯光发出莹莹的绿光。
我知道苏华姐是见到鬼了,那些天我们那里整天的死很多人,我们精神只要一恍惚,就会看见许多阴影在工事前徘徊,我们知道那些都是死去的冤魂,他们不想远离,那个时候我们基本上不害怕这些鬼魂,因为我们知道这些鬼魂是我们的战友,他们是不会害我们的。当时我拽住了苏华姐,对苏华姐说工事前,一个人都没有,工事里只有几个经不起颠簸重伤员。”
苏华接着说:“当时若云拽着我,对我说没有一个人,我一听赶紧的揉揉眼睛,发现真的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知道是自己看错了,所以只好往回走,等我再次回头的时候,发现他们又出现在我们的后面,朝着我们摆手,我的眼泪哗的一下子流下来了,落叶归根,可是这些人的尸骨只能永远的留在这里了。不忍心再看,我不敢回头。我们这个卫生连随着部队向东突围,终于到了安全的地点。这时有命令说,日军正在追击,全师的重武器全部销毁,部队转入野人山回国。
当时带出来的重机枪迫击炮之类的全部用石头砸坏,炮弹子弹的就地掩埋,带出来的汽车也浇上汽油烧的干干净净。我们的部队算是净身退进了野人山,没有什么比溃兵更可怕的。他们什么都不顾,没有了一丝斗志,成了惊弓之鸟,只要一有枪声,撒腿就跑,扔掉了身上的所有辎重和食物,甚至连保命的步枪都扔在了泥水里。
很多当官的找不到自己的队伍,而当兵的找不到官,整个的乱套了,开始没有什么,后来危害就出现了,由于丢弃了所有的辎重和吃的,加上雨林里的疾病和各种危险,路上开始出现死人,这个时候活人都管不了,谁管死人的事,这些死人有的是病死的,有些是被毒蛇之类的咬死的,有些是饿死的。其实各种死法的都有。
我们带的伤员也陆续的死亡,由于饥饿和疾病,晚上睡觉时,还能喘气和说话,可是到了第二天掀开一看,爬满一身的旱蚂蝗,人已经僵硬了,死尸遍地,恶臭味弥漫在树林里,其实腐烂的人体,加快了瘟疫的流行,雨林里最怕发热和伤口感染,基本上只要是发热的病和伤口感染,面临的只有死路一条,一个个的死去。
最可怕的是那些尸毒,人死后开始变胀,接着就是腐烂,流出发绿的尸水,人只要碰到这种尸水,身上就开始溃烂,变成可怕的行尸。我们的卫生连就碰到了这种可怕的事情,我记得在雨林行走,一天我们遇到了一个小士兵倒在了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旁,一只手臂上沾满了尸水。我们看尸体,都司空见惯了,所以谁也没有去注意这个小士兵,我们卫生连可以说着整个部队保留最完整的,由于我们在队伍的最后面,一直在捡前面部队丢下的食物,所以一般的都是伤口感染和疾病死的,基本上没有饿死的,我们只要见到轻伤员,还是愿意救助的。
我走在部队的最后面,这时我忽然听到小士兵在那里呻吟了一声,出于医生的本能,我赶紧过去,蹲下身子,用手碰碰那个小士兵,问那个小士兵怎么样,小士兵嘴里说道:“饿、我现在很饿。”
我顾不得尸臭,其实我已经被尸臭熏的闻不见气味了,你想象不出,整条的路上,都弥漫着尸臭,直接伤了我们的嗅觉,什么都闻不到。我替小士兵检查了一下,这个小士兵年龄不大,身上没有伤口,身体瘦弱。我知道他说的没错,这个不是病是饿的,于是拿来干粮和水,给这个小士兵用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谎。小士兵狼吞虎咽的吃了一顿。其实饥饿引起的病,吃了饭很快就可以恢复,小士兵一会就有了精神,我让他找水坑把身上的尸水洗干净,没想到我们救的这个小士兵,惹下了塌天大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