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好奇心起,就问我奶奶说:“奶奶既然井里那么不好,你为什么还舍不得出来?”
我奶奶说:“唉、这个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一脉,这事还得从我们家的祖林说起,当年你老祖是从别处搬来的,当时的家底就是一挑子担来的,但你老祖为人心善,救了一个游方的道人,道人为了答谢老祖,就为老祖看了一块梯形的福地,老祖当时还奇怪,这个风水地都是平整的才好,这个梯形地算什么好地?
那个游方的道人说:“这块地叫步步登高,你的子孙入了这块福地,必定是步步登高,官运亨通,福泽萌荫子孙。”
当时你老祖就说:“我不求当官,只求我能有一个儿子,不让我家血脉断了根。”
这时你老祖已经五十有余了,道士说:“福荫善心人,光照明月心,我给你指点一个福穴,你把你家的先人骨殖弄来,不出三年定会福星临门,当有贵子。”
老祖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把先人的骨殖迁到道人给指点的福地,道人又点了许多穴位,老祖都弄上了记号,游方道人还说,如果照着这样埋下去,我杨家定能出大官。果然一年之后你老爷爷出生,杨家有了男丁,你老爷爷后来娶了你老奶奶,日子就开始兴旺起来,有了三个男丁,当年杨家兴旺到六畜皆肥,家里有好几窝蜜蜂,都是蜂王自己飞来的。
你老奶奶一辈子吃斋念佛,咱庄上提起你老奶奶都竖大拇指,到后来要盖四合院,只因当时拔除一具人骨架,被工匠铲断了大腿骨,最后上梁时,无论如何也弄不上去,最后那个铲断人骨的工匠被活生生的砸断了一条大腿,你老奶奶宅心仁厚,当时赔了很多钱,杨家就败了,你爷爷说:“这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破财免祸,果然过了今年全国解放了,我们家由于家败,连个中农都没有划上。
本来你老奶奶老爷爷都是按照那个游方的道人给点的穴位埋的,你爷爷和你前面的大奶奶还有我们杨家的人都埋在那里了,杨家解放后开始兴旺起来,首先是你二大爷考上了师范,接着又是你二哥考上了师范,那个年代的师范算是喝一喊的人物,你大哥当兵提了干部。
可是月满则亏,有一年忽然迁坟,我们的祖林要修路,路正好从祖林里穿过,那个时候你的一个大爷是生产队的官,一说这事,大爷马上就当成了政治任务,当天就找来人,把我们杨家的祖坟全迁到了山里胡乱找了一个地方埋了,我们杨家一下子败落了。”
其实接下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其实我们杨家确实是败落了,我麻子大爷迁坟的时候没有在家,去扒河去了,回来一看迁的坟子,是顿足捶胸,大骂我大爷不懂装懂,简直是乱弹琴。其实除了我二大爷混的好一点之外,我大哥当兵因为要生男孩,超生被一撸到底,灰溜溜的复原回家,前面的黄鼠狼子的故事,就是我大哥给我讲的。二哥一蹶不振,闲了几年成了一个民办教师,一辈子连个媳妇都没有说上,这种情况在农村是不可思议的,其他人也都是碌碌无为。
我说:“奶奶我们杨家还能兴旺吗?”
奶奶说:“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事来的,转眼间我死了三十多年了,按说应该找一个替身上来了,这么多年我在水井里一个人也是寂寞无比,可是你爷爷说那个地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福地,我们杨家埋在荒山之上,早已没有了丝毫的风水,我们杨家只能是碌碌无为破败下去,杨家的孙辈更是没有出息,至于灵狐转世为杨家孙,也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
如果占住这个风水,我们有并蒂莲花保着我们杨家,到时候我们的孙辈就能受到并蒂莲花的福泽,重孙辈更是出双胞胎,而且聪明伶俐,人才出众,你爷爷对我说,让我回来好好看看这个孙子,然后再回去做决定。我现在做出了决定,要永远守在水井里,虽然井水阴寒,但有两朵莲花保着,不会对魂魄的本身造成伤害,还能让我子孙享福。”
我爹一听这话,跪在那里哭的更是厉害,这时忽然从黑黑的阴云里射出一股阳光,我奶奶哎吆一声,我就看见一个黑影到了屋里,张神婆当时就倒地了,我爹和我娘赶紧扶起张神婆,张神婆好像是很累的样子,一醒过来就喊:“这是谁呀?附在我身上这么长时间,哎吆、哎吆我这浑身都疼。”
我爹赶紧说:“嫂子真对不起,我娘下来了,附在你的身上交代了很多事。”
张神婆说:“嗷、原来是婶子下来了,没有什么事吧?”
我爹没有把井里有风水的事说出来,只是说:“我娘说在那边缺衣少穿的,让我们给她老人家送点穿的和用的。”
张神婆说:“他叔这事你们得抓紧时间办办,找你麻子哥让他给你娘做几件纸衣服,赶明给你娘烧了。”
这时我娘搬了一把椅子,对张神婆说:“嫂子你赶紧过来坐下歇歇,今天你受累了。”
张神婆说:“我今天确实是够累的,一般附身都是讲几句话就走,没想到我婶子讲了这么半天才走,我这浑身像是散了架,看来我这把老骨头是干不了几天了。”
我赶紧说:“大娘你能活到一百岁。”
张神婆说:“那还不成了老不死的了,我能活到七十岁我就心满意足了,到时候我要是有了病,起不来床,我就买点敌敌畏放在床头上喝了一闭眼就走。”
说着说着看见了我那一盆小鱼了,就说:“他婶子这是在哪买的小鱼,我给你说这个鱼烧鲜鱼汤最好了,你哥最喜欢喝这玩意了,我也去买点去。”
其实说是买,其实就是想要点,我娘说:“嫂子。这个不是买的,是晓东在河里抓的,这孩子上学不行,抓鱼摸虾的活,是他的拿手活,我给你倒上半盆去,这一盆我们家也吃不了。”
说着就拿来一个盆,端起那盆鱼,就往另一个盆里倒,张神婆一边嘴上说:“行了、行了。”
但是眼却往我们家的盆里瞄,我们农村那个时候,邻里关系相处融洽,只要是地里出的,或者是自己弄得,这些东西都是分一点给别家,没有现在的吝啬,我小时候弄得好吃的经常给邻居送一点去,而邻居有好吃的也会给我们家送来,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九几年。到了后来受改革开放大潮的影响,邻里关系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融洽。
直到鱼一半倒进了张神婆的盆里,张神婆才笑容满面的出手制止住我娘继续往里倒,我娘说:“嫂子今天累着你了,你就在我家吃完饭再走吧?”
张神婆说:“不吃了,不吃了,我回家择鱼去,晚上烧鲜鱼汤给你哥喝,你哥只要有鲜鱼,喝着猫尿(酒),就着鲜鱼汤,就是给他个县长,他也不会去换,他婶子你忙,我这就回去了。”
说着端着那盆鲜鱼就往门外走,我娘要去送,张神婆说:“他嫂子你赶紧回去忙吧,不要送、不要送。”
我娘和我爹把张神婆送出院子,我娘对我爹说:“晓东爹你说我怎么办,这鱼炸了一半,还能不能炸?”
我爹说:“能炸当然能炸。”
我娘担心的说:“刚才从锅里往外炸油,都快把我吓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