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郎的心中七上八下,自从跟着老夫子学道以后,老夫子家中那些关于奇侠异志、剑仙修道的野史传闻,被他翻了个遍。虽然从来没有看到老夫子显露出什么道法异术来,但沈郎却始终认为文峰镇中的这一次动乱,老夫子既然能预见的到,那么也必定已经有了万全的应对之策,而他自己已入道门,因此对于好友章同祖颇有些宿命色彩的死亡,伤心难过之余,却也能接受这个事实。
但文峰镇中接二连三的事不断,西祠族长章天如的二儿子,在章同祖之后,也跟着莫名死去,并且两人的死都有着明显的不正常因素在内,而平时差不多每天都要碰面的沈大沈二兄弟,身怀阴魂报宗之术,却也神秘遇害。如此种种,已经出了沈郎能够承受的心理范畴,尤其是此刻,文峰镇仿佛成了一座空无人烟的弃镇,死气沉沉的毫无生气,镇子的中间又出现了一个那么大的深坑,似乎正有一丝丝一道道的阴气从那深坑中不断的冒出来,而老夫子却也是一直不见了踪影。“大师父,二师父……”沈郎六神无主,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了卫飞和陈枫的身上,毕竟他是文峰镇的人,这里是他的家。
站在坡顶上望去,此时的文峰镇似乎便和当初龙飞凤舞,神凤龙脉飞遁而去后的凤鸣山一样,整座文峰镇犹如上空的天气般,笼罩在一种阴沉沉的气氛之中。不过,卫飞和陈枫却是知道,文峰镇中这般景象,虽然看上去显得异常诡异,但还没有到凤鸣山血流成河的地步。沈郎修的是夫子道的文功,初得的阴魂八王也不知如何运用,卫飞和陈枫自然便能一眼看出,漂浮在文峰镇上的,只是一种类似于寺庙道观里,由众多香客信徒许愿时,凝聚起来的愿力一般的能量,只不过这种能量却是很奇怪的充满了,诸多难解的不明来历的气息在内,与那种阴灵魂魄鬼气森森的全然不同。
陈枫和卫飞虽然没有及时的回答沈郎,但看到两人从容淡定的神色,沈郎知道自己太过紧张了,镇中的情形并非他所猜想的那样糟糕,但不管怎样,镇中一定是又生了什么突然的变故,否则也不至于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不光街道上,就连各家院子里也看不到有人影出现,就算是家家户户都因为西祠连死了两个人,是冲撞了凶神恶煞,又看到了那天地之变,而人人自危不敢出门,却也不至如此。
卫飞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文峰镇传承下来的,除了儒家学风状元之位外的,那些在方术内的择吉之道,“刚入九月中旬之末,疯子,今天是庚申日吧?”
陈枫点了点头,知道卫飞的意思是什么,“不错,明天便该是辛酉日了,申不出,酉不行,一不往,八不归,诸事不宜,今天和明天都是四逆日,文峰镇中一直都有着这种传承,同祖之死,便是因此算到我们的头上,那么在诸般禁忌的四逆日,想来镇中的各家各户,都在戒之中。”
“原来是四逆日!”沈郎松了一口气,他原本就没怎么将这些东西放在心上,全镇都珍而重之的“魁星点斗”,也惟有他丝毫都不在意,满脑子惦记的还是章同祖,。但他悬着的心却还是没完全放下来,镇中心的那个广场,是平日里每逢有大事时,全体镇民聚集商讨的地方,现在那里则是一个圆形的深坑。
沈郎知道这可能是昨天的震动所造成的,广场塌陷时他正在地道中摸索,没有看到从天而降的光柱,但刚刚从沈大沈二兄弟身上传承来的阴魂八王,却可以使沈郎清晰的感应到,那深坑内凝聚着他无法想象的阴气,并且在这股凝聚起来的阴气之中,不知为何,竟然偏偏还有着种仿佛与夫子道心法,极为相象的浩然之力。
星星点点盘聚在一起的阴魂气息中,透露出缠缠绵绵的天地自然之力,沈郎敏感的意识到,镇中难得一现的“魁星点斗”,好友章同祖的死,恐怕都会与镇中心的那个深坑有点关系,文峰镇中也许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镇下地道的脉络走向了,有几处的地道中早已经是道道裂痕满布,却都没有在那两次的震动中出现什么变化,为什么唯独在种中心广场下塌陷出了一个深坑?
这时,沈郎忽然想起了那所谓的“四逆日”,乃是排每年的秋季当中,“金秋”之意便是说四季中秋季五行属金,十天干里庚辛为金,十二地支中则是申酉为金,所以金秋九月,又逢庚辛申酉这四金重叠,便是诸事不宜的四逆日,月建当头,又有双金会合,因此在这两日,出、行、入、住等等,都不可为之。这便意味着,在这两天之内,文峰镇中关门闭户,绝不会再有人踏出房门,更别说走街串巷了,也就是说,不用沈郎在地道中寻找出镇的通道,陈枫和卫飞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文峰镇,恐怕也不会遇见一个人的。
沈郎忽然感到一阵恐慌,他刚刚在卫飞和陈枫的身上领略到了道门的神奇和博大之处,还没有跟两为师父学到什么,但最关键却还是,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老夫子身在何处,是不是也出了什么意外?他此时唯一所能依靠的,只有大师父与二师父,似乎还没有同意收他,为徒的两个人。“大师父,二师父……”沈郎乞求的看向了卫飞和陈枫。
陈枫和卫飞却没有说话,两个人都是紧皱眉头,看着镇中心那个陷下去的圆坑,沉思不语。沈郎心中越的无助,他只能隐隐的感到那圆坑里,丝丝缕缕却又凝聚在一团而不散的阴森气息里,还有着一些与他夫子道心法相近的力量。但陈枫和卫飞却是能分辨出,那股近乎夫子道心法的力量,正是他们踏入西北后,在列车上就已经经历过一次的星相之力。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仿佛便如走江湖卖艺之人,用来表演胸口碎大石,垫在后背下的钉板一样,虽然实际上是点点分散的,但却似那被钉在木板上的铁钉,不得不纠缠在一起,密密麻麻的,难以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