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渐渐的稀薄,卫飞看向了陈枫,陈枫冲着房内额了额,卫飞对着他竖了竖中指,双手自然而然的掐起了,在列车上星变之时感悟到的“披甲护身诀”。房内的摆设依旧,一张八仙桌,两把竹椅,中堂上悬挂着的那副“福寿禄三星图”,也还是布满了灰尘。烟雾是从设立了八王法坛的东房内涌出的。
东房的门帘已被扯掉,几缕布条在门框上飘舞着。房内八王的八面旗幡,也不知是用什么做成的,上面已被烧得焦一块黄一块,却居然还能保持着完整的形状,而那阵阵的烟雾,便正是从八王旗幡上散而出的。
地面上一片狼籍,香烛果盘乱七八糟滚落的到处都是,沈大沈二双双面对着房门,两人手拉手结着一个法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脸色便如飘在空中的灰烬一般,紧咬着牙关,早已失去了光泽的眼中,还能看出几丝惊疑绝望来。很明显两人已经死去多时了。
陈枫和沈郎也走了进来,看到东偏房内那冒着烟气的八王旗幡,以及站立当场,还保持着掐诀姿势的沈大沈二,陈枫皱了皱眉,还没有说话,身边的沈郎忽然浑身一抖,“啊!”的叫了一声,八道阴风从他的体内盘旋而出,翻滚着扑入了东偏房内。
沈郎似是异常的痛苦,口中呻吟着,身体紧缩成了一团。卫飞急忙扶住他的肩膀,伸出手刚要在沈郎的百会处按下,却忽然心中一动。沈郎的喃喃声,似乎并不是无意识的简单呻吟,而是仿佛在念诵着什么,只是模模糊糊,又断断续续的,卫飞隐约听出了“云淡风轻……万紫千红……”两个词。
卫飞不觉暗中摇了摇头,他和陈枫一直都觉得沈郎的身上,隐藏了不少的秘密,刚才听得沈郎的呻吟声似是有异,仔细听来,却不过是两句成语而已。就在这时,那八道窜入到了东房内的阴风,无声的卷过了八王旗幡,八面旗一阵的飘摇,忽然“哄”的一声燃烧起来,八面旗瞬间便化成了八朵惨绿色的火苗,被阴风一卷,星星点点的散落开来,慢慢的消逝在了阴风之中。只剩下了八根木杆插在了原地。
见此情景,卫飞退后了一步,和陈枫一起若有所思的看着。只见那道道的阴风中,隐隐闪现着碧绿色的光芒,忽然各自一分,四道盘向了沈大,另四道却围着沈二打起旋来。沈大沈二挺立不动的身躯,便突得仿佛如同面条一般,软软的瘫了下去,两人的眼睛不知怎地就闭了起来,面容竟也显得安详了起来。八道阴风又盘旋而起,“嗖嗖”之声似有悲鸣之意,又绕了几圈,飞回了沈郎的体内。
眼看八王的气息,极有灵性的仿佛是在告别旧主一般,陈枫和卫飞心中已然有所了解。卫飞从口袋中掏出那两块阴阳瓦,又看了看沈郎,此时的沈郎自从八王重新入体后,似乎已神采尽复,又是那个灵动聪慧的少年。他好像突然睡醒了一样,拍了拍后脑勺,“卫哥,陈哥,究竟生了什么事?老大老二他们……”
卫飞看着沈郎茫然不解的样子,忍不住“嘿嘿”笑了一声,正要说话,忽然间心头一跳,感应到似有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在悄然逼近。他蓦地一转身,就见堂屋的门突然无风自动,“啪”的一声,两扇门板合在了一起。房内的三个人同时一惊,沈郎更是肩头一抖,身形晃动,似是要上前,但顿了顿,不知为何又停了下来。
“半日方过,你们便已恢复如初,老大老二,看来我的确是有些轻视你们了。”房门外的院子中,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干涩嘶哑,“想不到你们居然还有胆气躲在自己的家中……这样也好,省得我天涯海角的追杀你们。”
卫飞和陈枫同时看向了沈郎,沈郎尴尬的讪讪笑着,伸出了四根手指。卫飞和陈枫一怔,沈郎又比划了一下手指,见两人还不明白,张了张嘴,却不敢出声音来。“四阿婆!”卫飞和陈枫从沈郎的口型中辨认出来。
院中那话语之中满是不惜天涯海角,也要杀了沈大沈二的来人,竟然是四阿婆?只是她来做什么?卫飞脑中快的转动着,忽然心中一动,伸手指了指东偏房内沈大沈二的尸体,然后看向了陈枫。陈枫轻轻的摇了摇头,卫飞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两人心意相通,都知道对方在表达什么意思。
沈大沈二并非是死在了四阿婆的手中。门外的四阿婆,很明显还不知道沈大沈二已经死了。双方之间似乎刚刚爆了一场冲突,而且很有可能,沈大沈二便是因此受伤在身,万不得已的情形下,才不计后果的将“阴魂报宗”传给了沈郎。但是问题也随之而来,沈大沈二是怎么死的呢?是在四阿婆手下伤重不治而亡?还是另有他人下手?
“怎么?莫非你们还在妄想等那人再来相救不成?”四阿婆等了一会儿,忽然咳了一声,“那人的修为确实不弱,我虽然胜了他,却也受了些伤,不过即便如此,取你们兄弟二人的性命,却还是不防大碍的。”
一股阴柔但是纯正绵和的力量,悄悄的如水一般渗入到了屋内。卫飞陈枫和沈郎刚刚有所察觉,那股阴柔之力已经由地而起,沿着脚底的涌泉**一路向上,瞬间便漫过了膝盖、大腿,直至腰椎的部位。
沈郎大吃一惊,只觉得腰部以下双腿双脚,酸痛痒麻之中,竟是丝毫的不能动弹。他强忍着不出声,奋力挣扎了一下,忽然脑中恍惚了片刻,涌现出许多莫名其妙的手印与口诀来。沈郎不禁一怔,随口默念了几句,突得眉心一涨,数道阴风平地卷了起来,沈郎顿感周身一松,但是他刚刚只动了一下,那股阴柔的力量也跟着猛得加重,冰冻一般的,将沈郎的全身封固起来。沈郎又是惊恐又是无奈的看向了陈枫和卫飞,却见那两人与他一样,一个手拿着两块瓦片,另一个皱着眉头,似也是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