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或许天生就是属于我的颜色吧,不论是火还是血,它们都是热的,甚至滚烫的。从前,我似乎忘记了自己心底还着片红,当它的力量被唤醒时,无论前方的路会走得辛苦,我也不会逃避。我想保护生命中重要的东西,因此没有时间考虑太,你留下的那个身影,就是我唯的国度、永远的珍宝。
虽不如烈洛草原那般辽阔得无际,辽渊的原野也能算是跑马的好地。邢震洲仍然驾着他那浑身乌黑的战马“夜霾”,在野地上奔驰了四五个来回,跑马对他来说,似乎总是缓解压力与宣泄烦恼最有效的办法。
“震洲”个嘹亮的声音自远方传入耳际,邢震洲回头,只见城门那边奔来匹骏马,浑身上下像火炭般红,骑马的人身材并不高,乍好像和红马有些不相称,但其精湛的骑术很快显露出了飒爽英姿。
得他跟前,冷星桓勒住马缰,红马长嘶声,高高腾前蹄,才停了下来。
“怎么样?我送给你的这匹‘火麟’还行吧?来辽渊不仅是个艺术之都,还不乏千里名驹呢。”邢震洲微微笑。他之所以为这匹宝马取名“火麟”,不单是因为它浑身光滑的红毛,此马真怪异和独特之处,是肚子底下靠近板肋的地方,生着两排像传说中的龙般的密鳞,在太阳映照下,能散射出炫目的七色光彩。
“这的确是在霓月九国都极为罕见的宝马,我今天来,是想要向你道谢。”冷星桓翻身下马,与他并肩走在阳光下。
“是吗?可你的眼神却告诉我,我似乎又做出了对不你的事。星桓,我们已经分开快两年了,好不容易能再见面,你怎么还要说那些煞风景的话?”邢震洲将握着马鞭的手背在背后,抬头着她乌黑的双眸。
冷星桓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察觉,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敛,语调中流露着些许无奈。“并不是我故意要说这话煞风景,只是你前些天做的那件事,让我不知应该如何对你说。震洲,楹夫人不愿回鹤平,而愿意陪着平之渐去霜华,不过是夫妻之间的深厚感情让你的妹妹再度离开了你,可你也用不着为了让她和平之渐过上安定的生活,就秘密赐死那位失势领所有的亲人吧?”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胜昌告诉你的?”邢震洲的目光猛然变得深邃。
“不,奉哥没有告诉我,是我偶然他带人去过平而已。”
“那你是觉得我的手段太狠毒?”
他走棵梅树下,忽然转头,紧紧盯住了她的脸庞。
“星桓,你变了,从前的你根本不会同情那些应该死掉的人,更不会在我面前露出这种心软的眼神。那时候,只要是对你有利的东西,你都会不惜切去抓住,就好像你明知道是我爹间接害你爹自尽,却仍然要为我效力样。难道在这世上,只许你狠,就不许我狠?”
“你……竟然会这么说?”
“我已经放了平之渐马,就是对他最的宽恕,否则斩草不除根,总有天平的人会来报复。不管我把妹妹嫁凤潭之后,给了那些辽渊人少好处,还是会出现像竹姬那样等待时机想在背后捅我刀的人,这点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你想向竹姬示威,所以才特意让奉哥去给平那些人送去死药和白绫?”
邢震洲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冷星桓不禁倒退了步。站在梅树下的那个人,果真是从前她所认识的邢震洲吗?自从那日在鹤平不辞而别,她全然不知道之后的他发生了什么事,原本听洛猛说连彬瑶又有了身孕,还没来得及对他祝贺,他却先在辽渊先后结果了平几十条人命。她不敢想象此事若是传鹤平的连彬瑶耳中,那位夫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邢震洲已经死了个儿子,竟不曾想过给即将出生的孩子积点阴德,种不祥的预感暗暗涌上了心底。
她猛然想自己带着孟靖儿强行来辽渊的事,邢震洲之所以会提前出兵攻打辽渊,就是因为接过她送来的书信。另方面,她知道孟靖儿是辽渊影破,只要踏上故国之土,定会用尽切办法在途中留下特殊的记号。因此,她来了个将计就计,在信中邢震洲派雷烈先辽渊找她的踪迹,注意沿途的影破记号。接着,竹姬幕后主使的身份渐渐揭开,切真相终于水落石出,竹姬落入奉胜昌之手,辽渊也因抵挡不住梵灵军的攻势而最终亡国……或许邢震洲说得不错,她没有资格批评他,只因她自己也不算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直现在,她依旧憧憬着他逐鹿天下的未来。
太阳忽然躲进了云层,阵风呼啸而过,满树红梅,纷纷飘落,飞舞的花瓣笼罩了邢震洲的身躯。冷星桓凝视着树下的人,他的头上、身上都沾了好些花瓣,他依然扬着嘴角,着远方的天空发笑。片花瓣飘她手中,令她无端地想了鲜血,邢震洲的影子,在红梅的掩映下,同是抹血色。
“星桓,过些日子,你还是回鹤平去吧。”在梅树下沉默良久,邢震洲重新开了口。
“你要我回鹤平?那……你呢?”她有些惊讶。
“我会在辽渊呆上段时日,虽然表面上来,辽渊已经归入梵灵的领土,可实际上境内并不像表面的那般平静。我不想我离开,就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竹姬,因此我要把胜昌也留在这儿。等平定那些小小的动乱之后,我再回,应该能赶上彬瑶临盆吧。女人啊,真让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不论是宛楹、祖竹、彬瑶还是你,似乎除了那些艺伎之外,我所遇的女人都是另类。”他伸手拍了拍额头,似带着些疑惑,又似着莫可奈何。
“瞧你那脸勉强的模样,了现在,懿夫人就真的那么难接受吗?”
“星桓,如果你额头上没有那个赤星胎记,你会如何选择自己的另半?会为了所谓的丰厚条件,勉强自己嫁给个根本不爱的男人吗?爱情不是块饼,可以很自然地掰开分给好几个人,饼旦被掰开,它就已经不再是整块了,我真的不想自己和破碎的饼样我不能再隐自己对你的感情,这次等彬瑶生下孩子,我无论如何都要和她说清楚……”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瞬间的理智丧失,会造成么严重的后果?懿夫人身边的几个近侍和丫环,全都是连长韫的耳目,倘若你伤害夫人,我们好不容易拉的股势力就会化为乌有,武将们又会如何待你这位领?”她紧蹙双眉,眼中透着严峻。
“我没有疯我自己的心,我何尝不了解?爱情,对领族的子弟来说,注定只能是点心,只可以品尝,绝不能把它当作餐。就是因为我还没疯,才更害怕自己有天会变成那样,所以急忙想让你先回鹤平……”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那……我过几天就回去好了。”冷星桓侧过脸,强忍住心里的酸涩,上前携他的手,离开那棵梅树,用另只手轻轻拉着他的衣襟,要抖落他身上那些鲜红的花瓣。
“别抖了,反你没事做,不如帮我弄些花装布袋里,好带回去丢浴桶里头,别浪费嘛。”他阻止了她,弯下身子便去捡地上被风吹落的红梅花。
“捡这些花回去沐浴?你说笑的吧,我只听说过银桂国皇帝身边的妃嫔才爱洗鲜花浴,你个男人忽然玩这个,是不是病糊涂了?再说就算是那些皇后皇妃要鲜花浴,也绝不会采红梅。”她无奈地着他的脸庞。
“你真不帮我捡?”
“你有那么侍卫,叫他们帮你捡不就行了?我还得去奉哥那里趟,哪里能为这种无聊的事耽搁?”她说罢,纵身跨上马,扬鞭朝远方飞驰而去。
邢震洲站身,凝她远去的背影,又手中的花瓣,低声叹息。自从冷星桓离开鹤平之后的那个冬天,他就开始在浴桶里撒红梅,已无法改掉这个毛病。这红梅,不就像她额头上的赤星?只是,向心细如尘的她,竟然没有发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