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初对宝儿的宠溺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就连刚开始对自己的那份宠,也万万比不过如今对宝儿的。
七七自然不是在比较什么,更何况恢复记忆之后,早知道楚玄迟才是自己真正的夫君,她对沐初早已没了那种依赖之情。
她只是在担心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继续为了宝儿伤害自己?
“过不了几日我们就要上岸?”沐初看着七七,认真道:“不会需要多久了,七七,我只想在她离开我之前,尽量为她多做点事。”
否则,他会不放心,会觉得自己对宝儿不够好。
宝儿是他的命根子,少疼她一分,他都觉得自己亏欠了她。
七七哪里看不出他的想法,但,疼成这样,真的太委屈了。
连她都替他委屈。
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个男人。
她知道,在自己回到楚玄迟身边之后,宝儿变成了沐初这辈子唯一的精神寄托,可他可以疼她,却不能以伤害自己为代价。
“放心,我自由分寸,不会让自己有事。”沐初又给宝儿掖了掖被角,才催促着让七七离开:“不过就几日了,等上了岸之后,宝儿就会跟随师父他们离开,就到那一日为止,好不好?”
“不行,你脉象如今太虚弱,不能再继续了。”七七依然盯着他,坚定道。
沐初笑了笑,在她面前,并不打算隐藏自己的心思:“你知道我要这么做,你一定阻止不了,就算你把宝儿抱过去,我还是有机会将她抱回来。”
“阿初!”他怎么可以固执成这样,真是急死人了!
平时还好好的,一到关键时候就固执得如同一头牛,七七虽然焦急,可却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就算自己把宝儿抱过去,也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一直守在她身边。
更何况宝儿大了,比起一般两岁甚至三岁的孩子,她的心性似乎更成熟些,也有自己的意愿,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人。
以她和沐初的感情,要让她在这几天里不见沐初,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过几天他们就要分别,不让她和沐初呆在一起,这得要多伤他们的心。
“阿初,你听我说……”
“该是你听我说。”沐初看着她,浅笑道:“也就这几日了,就不能让我把这几日做完吗?如此我也可以安心让宝儿跟着师父他们离开。暗城里头处处都是用毒的高手,冥城就在暗城的隔壁,难道冥城就没有用毒高手吗?万一到时候真有个什么事,而宝儿……”
他顿了顿,不想说起任何对宝儿不好的话,缓了一下才又道:“只需几日就能让我安心,七七,你也不愿见我以后留在暗城里还一直牵挂着,是不是?”
七七不知道该说什么,虽说只有几日,可是,他那脸色真是叫人心里不安。
可最终沐初还是哄着她,把她推出了房门。
看着那扇被牢牢关上的舱门,七七实在是无奈,在门外站了好一会,才转身往自己的舱房返回。
但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太沉重,经过船舱大厅的时候,她心烦意乱的,还是决定到外头走走。
不料才刚从舱房出去,便看到甲板一角那抹素白的的身影,她住了步,看了他片刻,才举步向他走去:“师兄,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楚江南回头看了她一眼,便又继续把指尖那根线慢慢拉过去:“我在给宝儿做琴,等她到了冥城的时候,无聊时可以拿来玩玩。”
这些日子都有在教宝儿练琴,这丫头极其聪明,虽然还不能领会何为弹奏,但指尖的力量却已经懂得如何控制了。
只不过那些古琴的琴弦对于她嫩嫩的手指来说都太锋利了些,楚江南是担心一般的琴弦会一不小心伤到她。
七七在他身旁蹲了下去,与他一起看着他面前那口琴,这木是拿了船上的木头而做的,流桑木做出来的琴没有古色古香的韵味,但七七知道这口琴绝对结实。
不过,这琴弦为何如何怪异?
她忍不住伸出长指在琴弦上拨弄了下,弦音并不怎么好,但也还凑合,只是这弦为何是青绿色啊?
看出她的疑惑,楚江南淡言道:“这是海底一种青藤,上回下海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回来之后不小心碰了下,听它发出的声音竟和琴弦有几分相似,重要的是这青藤柔滑有弹性,一般情况下不会伤到宝儿的手。”
“你那日取了很多青藤回来吗?”可她为何没看到?
楚江南摇了摇头:“事后再下去寻回来的。”
七七抿了唇,没有再说什么,与他一起又在这里待了一会,因为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了,劝他回去歇息无果,她才转身独自一人灰溜溜往舱房返回。
今夜一个二个都如此固执,连她的话都不听了。
回到舱房里,不想连自家男人也在忙碌着。
看着他把一张明显是兽皮的东西躺在桌上,以蓄满了真气的大掌在上头一寸一寸碾压过去,七七皱起了眉,走了过去研究了半响,还是研究不出来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抬头看着楚玄迟,他却一本正经地继续用内力将兽皮碾压,看起来专心致志的模样,就连额角上也渗出了满满一层细汗。
“究竟是什么东西?”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楚玄迟以掌从头到尾碾压了一道,又开始蓄着真气去碾压第二道,抽空回道:“这是一种叫海雷子的动物身上的皮。”
“是海里的东西?”七七提了提眉,海雷子,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楚玄迟点了点头:“那日下海看到这东西,以为它向我袭击,便拿匕首应敌了一把,不想它身上的皮如此坚固,竟连匕首也划不破。”
“你想用这个兽皮来做一件刀枪不入的衣服?”可是,这兽皮才这么一点大,哪怕做衣服也只能做出一件极小的。
想了想,她忽然亮起眉眼看着他:“这是做给宝儿的吗?”
楚玄迟点了点头,这海雷子还是回来问过无殇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名字,为了抓这条海雷子,他可是花了不少精力。
如今这套兽皮经过暴晒,再经过他的内力碾压之后,越来越薄了,按无殇所说,只要碾上一夜,它就可以薄得和蚕丝一般,变薄之后不仅不会变得脆弱,甚至比之前还要坚韧牢固。
看着他不断以自己的内力将兽皮碾压,七七在一旁坐了下来,两手撑在桌上撑起自己的下巴,只是安静看着他劳作,一声不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个个都在为宝儿忙碌,反倒只有自己什么都没做,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当娘亲的当得实在太失败了些。
她不是不疼宝儿,她真的很疼宝儿的,可是,她没想那么多,有师父和年师父在她身边,她相信宝儿一定不会有事。
虽然师父的腿脚不便,但这根本不妨碍他的行动,也不会让他的武力弱上几分,有他们两人在,宝儿的安全自然无恙。
不过,现在想来,自己又似乎太放心了些,连他们都知道要给宝儿准备,就只有她什么都不管了。
在桌旁看着楚玄迟劳作,看了好一会人也开始发困了,她打了个哈欠,眼皮沉下了几分,但还是依然看着楚玄迟,一直在强撑着。
“你先去休息,我今夜怕是没空陪你了。”楚玄迟侧头看了她一眼。
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如今劳作起来竟也有几分普通男子的模样,这让七七不由得再次感慨了起来父爱的伟大。
若不是为了宝儿,想要让他如此费心费力,只怕也不容易。
“我不困。”她又打了个哈欠,依然看着他。
楚玄迟却笑道:“非要等我陪你吗?是不是今夜又想要了?”
七七一怔,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一张脸刷地涨得通红,人立即站了起来,大步往床边走去。
什么叫今夜又想要?这男人说话还能再露骨一点吗?居然说出这么没修养的话。
她跑到床边坐下,脱了鞋子,掀开被子翻了过去,但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桌旁那道高大的身影。
知道他刚才那么说不过是让她安心歇息,可是,一想到他那句话,她还是会脸红心跳,羞涩感满满涨起。
真是的,说话怎么就不能文雅一点?
那夜楚玄迟几乎一夜未睡,直到天快要亮的时候,他终于把事情完成,把已经碾得如轻纱一样薄的兽皮拿了起来。
他眼底闪烁着愉悦的光芒,转身便打算往舱外走去。
七七被他的动静吓醒,回头便看到他摇离去的身影,她讶异道:“你要去哪?”
“拿去让沐将军给宝儿做一件衣裳。”楚玄迟随意回道。
“不用,你放下来,我等会起来了给她做。”七七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
楚玄迟回头看了她一眼,虽然七七现在有点睡眼惺忪的,可却还能清楚看到他眼底藏着的嫌弃。
嫌弃她!
脑袋瓜还有几分重,但这嫌弃的一眼却让她彻底清醒了,这家伙好端端的干嘛嫌弃她?
却听到楚玄迟淡言丢下一句:“我怕她穿不出门。”
说完,转身举步往舱门出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