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这边谈生意,妈打的电话,说你放假了,让我顺便接你一起回去。”他开口回答时,将右腿交叠在左腿上,裤腿露出一小节黑色袜子。
他嘴里的妈,指的自然是她母亲。
杜悠言抬手抚了抚额。
她住的地方距离学校稍微远一些,中间下了桥后,就有些堵车。
他刚刚翘起二郎腿的关系,身子就稍微往她这边偏斜了一些,杜悠言往旁边挪了挪,可后面空间一共就那么大,能挪到哪里去呢。
黑色的袜边上面,有腿毛若隐若现……
杜悠言咽了咽,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好像鼻端都萦绕着他身上的古龙水味,侵入她的四肢百骸。
她抬手将车窗放下来一点,想要缓解。
“把窗户关上,有风!”
“……哦。”
杜悠言只好默默的再升上。
公寓楼,电梯门打开,站在前面的老外率先走出去。
前面棕色的防盗门闭合在那,杜悠言脚步很慢,不时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身后双手插兜跟着的郁祁佑。
从他跟着自己一起下车,说要留下睡以后,她就开始局促不安。
他们是夫妻,他过来美国到妻子这里睡是再正常不过的,她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是……
“怎么不开门?”
身后陡然响起男音,他的耐性似乎一直很差。
杜悠言伸手在包里鼓捣了半天,掏出钥匙低声,“这就开了。”
防盗门刚拧开,还未等她示意,郁祁佑就已经迈步走进去了。
杜悠言看着他主人般的背影,张了张嘴。
两室一厅的房子,不算太大,紧凑型的,之前是她和一个华人同事合租的,不过对方去年时找了个老外,打包行李就搬去同居了,就剩下了她自己。
这样冷不防多了个男人,尤其是存在感极强的男人,让人很不习惯。
晚上叫了份披萨,郁祁佑吃了两口,就丢在垃圾桶里了,拧眉说美国食物难吃,自己从厨房里翻出盒方便面来跑上吃。
杜悠言倒是吃了两块,堵在胃里跟石头一样。
算是结束温饱问题后,她回到房间换了身居家服,外面的天色已经降下来了。
郁祁佑像是之前在车里一样,很慵懒的姿势靠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交叠在茶几桌上,一条手臂枕在脑后,正对着电视机转台。
“这都什么破台!”郁祁佑扯唇又在斥。
杜悠言瞥了他一眼,上前将茶几桌上的泡面盒收起。
郁祁佑视线转在她身上,“喂,帮我倒杯水。”
杜悠言没有吭声。
“杜悠言!”郁祁佑喊听名字。
“怎么了?”杜悠言这才抬起头。
郁祁佑唇角抽了抽,改了用词,“给我倒杯水!”
“哦,知道了。”杜悠言低声回了句,拿着泡面盒转身往厨房走。
郁祁佑始终没移开目光,跟着她纤细的身影,看她先将泡面盒放在垃圾桶里然后系好,又在水池里洗了下手,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个干净的玻璃杯,在饮水机面前接。
动作一板一眼的,像是教课一样认真。
接水时,她就低着颈子,灯光打在上面,线条的弧度很优美,皮肤细腻。
郁祁佑动了动喉结,似乎是真的有些渴了。
杜悠言倒了杯温水回来时,见他两条腿已经从茶几桌上拿下来了,正微微俯着身,指间点燃了一根烟,白色烟雾萦绕在他五官上。
她下意识的皱了皱鼻子。
因为以前也是和女性合住,房子里还从未有过烟味。
杜悠言看了眼自己坐了几个小时车淘来的白色窗帘,将水杯放下后,她忍了忍,还是开了口,“你能不能不抽烟?”
“不能。”郁祁佑懒懒一句。
在回答时,他还故意冲着她吐出了个烟圈。
杜悠言猝不及防,被呛到,皱眉用手扇着,有些无奈。
“那你抽吧。”她低声的说。
郁祁佑闻言,却将刚抽两口的烟给掐断了,弹在垃圾桶里。
杜悠言:“……”
十点多的时候,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因为是紧凑型的两室,只有一间浴室,郁祁佑先去洗的,稍稍回头,就能看到亮着灯的拉门。
杜悠言有些坐不住,起身也给自己倒杯水。
等她喝了半杯出来时,浴室里水声也停止了。
当门拉开,高大挺拔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时,杜悠言像是受到惊吓一样,瞪圆了眼睛,“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只是哪怕惊呼,以她的性格也是很低分贝。
“我又没裸奔。”郁祁佑不耐烦的回了句。
“可……”杜悠言有些傻的张着嘴。
虽然的确是没有裸奔,可只在腰间为了条浴巾,还松松垮垮的,能看到里面的四角裤,上半身就那么暴露在空气中,精壮的胸肌和腹肌……
她脸红的别过眼,喘息也困难了。
郁祁佑慵懒的迈着脚步,往前走的问,“哪一间是你的?”
杜悠言伸手指了指左边那间,指尖有些颤。
郁祁佑闻言后,推门进了对面的那间,随即再关上门。
圣洁的教堂,长长的红地毯。
两边成排的坐满着宾客,牧师手拿圣经站在那,庄严的声音在问:“郁祁佑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杜悠言小姐作为你的妻子?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我愿意。”男音低沉的回答。
“杜悠言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郁祁佑先生作为你的丈夫?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我不愿意……
杜悠言藏在婚纱里的两只手都是汗。
胸腔内很多情绪在横冲直撞,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她很想像是那个声音一样,大声的说我不愿意,可嘴巴张了张,那个“不”字像是卡在了嗓子里……
……
杜悠言猛地睁开眼睛。
从梦里出来,她不止是手心,就连额头和后背上都是汗。
她看了眼窗外,才发现还没有天亮,有星星在闪烁,又再看了眼表,是夜里两点多,她用手背擦了擦额头,又都蹭在被子伤,慢慢的坐起身来。
盛大婚礼的画面还零碎在脑海里,她埋脸在膝盖里。
过了许久,杜悠言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眼镜,戴在鼻梁上,起身的往卧室外走。
杜悠言到厨房里又倒了一杯水喝,回来时,视线停留在对面闭合的门板上。
里面躺着个人,是她的丈夫。
字面上应该是她最亲近的人,只是他们可能连情侣都不如,上次见面她都快记不清了,是清明节,还是除夕?
除了法律上的,他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
这场婚姻不是她想要的,却是家族命令压给她的,所谓的门当户对,利益相当。结婚以前,他们出来商谈过一次,商谈的结果是一场有名无实的婚姻。
相敬如宾,至少在别人眼里。
杜悠言收回视线,回到房间重新躺在床上。
拉高了被子的盖过头顶,她闭上眼睛,这次终于是一觉睡到天明。
第二天中午回国的航班。
市区到国际机场有很远的距离,前面的司机将车开得速度很快。
而坐在后面一身西装的郁祁佑,脸色像是扑克牌里的老K,很臭,不时的低头看一眼腕表,再朝着她瞪过来一眼。
每被他瞪一下,杜悠言就愧疚的低下头。
短短的几分钟,她都被瞪的快将脑袋埋在膝盖上了。
昨晚夜里被梦惊醒后,她睡眠质量有些下降,导致于今天早上就起来的比较晚,再收拾东西耽搁了不少时间……
郁祁佑拧着眉毛,严肃的扯唇在叱她,“还人类的工程师,睡的跟猪一样,跑到国外来不是误人子弟?”
杜悠言抿了抿嘴角,脸上有些红。
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激动。
她虽然是任教中文系的,但对文字和历史的博大精深掌控的很好,吵架或者回嘴这方面不太在行。
“……我教的很好!”
憋了半天,她回驳出这样一句。
郁祁佑闻言,连再说她两句的心思都懒得有了。
前面车行畅通了不少,再走不远行驶上机场高速,用不了多久就能赶到机场,见不会误机,杜悠言悄悄松了口气,往后面靠了靠。
郁祁佑交叠着长腿,慵懒的往外望。
路边有很多走动的金发美女,穿着都非常大胆,有很多甚至没穿胸、衣只有罩衫就出来,下面的短裤短到腿根。
这里是西方国度,见怪不怪了。
郁祁佑不禁将视线扫向旁边,不动声色的打量起来。
长款的白色铅笔裤,白色的短袖T,外面还套了件雪纺的长衫,到膝盖的位置,头发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是披在脑后面,鼻梁上戴了个黑框眼镜。
不说西方的洋妞,就连在国内的女人比较起来,她都显得死板。
嗯,死板。
明明死板,却让人总移不开目光。
郁祁佑黑眸微眯,在她眉目如画的脸上,似乎只有一层淡淡的脸霜,皮肤上的绒毛都看的清楚,没有眼线浓眉以及睫毛膏,只有嘴上擦了淡粉色的唇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