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性这种东西是无法抹灭的吧。
送乔云霄回车里的时候,乔云霄还在游说她跟他回上海,并且跟她说,他的父亲想要见她一面,亲自道个歉。这是她不需要的,上海那个地方,她可能永远回不去了。
不想让乔云霄太担心,她承诺,在萧雪的案子完结后,她会接受他的帮助,换其他的动作,当然,她没跟他说0年合同的事。乔云霄听了后多少放了点心,又说这几天他会一直在琼州,因为他始终不放心陆北辰,而且他信誓旦旦地说,他还会继续查下去。
又问她在酒店是怎么回事。
顾初撒了个谎,说她是去送文件。
乔云霄半信半疑,她便推搡着他上车,不停地安慰他放心。乔云霄临上车前停了脚步,叹了一口气后,紧跟着将她轻轻搂在了怀里。顾初一愣,但也没推开他。
“顾初,算我求你了,把你交给我,行吗?”
顾初一阵窝心,喉咙哽了一下,好半天才说,“我已经长大了。”
“是啊,我知道你长大了。”乔云霄微微拉开她,凝着她的脸,“所以,我更想你在我身边。”
顾初轻轻咬唇,重重地叹了口气,没说话。
而小区门口,有辆车就一个猛踩油门一闪而过,开车的人,脸色铁青。
被乔云霄耽误了一段时间,等顾初又上楼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后回到酒店,已经是十一点多了。车子一路前行,窗外又开始下雨了,砸得车玻璃咚咚直响。
顾初始终看着窗外,玻璃朦胧,树影在雨中摇曳,她想着乔云霄的话,越想,心里就越堵。
她不想去相信这些,相信一些太过残忍的事实。
到了酒店,进门。
很安静。
顾初将包放到了一边,刚换好鞋,窗外是一道闪电,映亮了整个房间,顺带的,她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的男人。瞥见他身影的瞬间,雷声也落下,咔嚓一声,近乎地动山摇。
吓得她心里一哆嗦。
不知怎的,心脏就开始不安了。
悄步上前,却猜到了东西,匿在地毯里,她停步,借着昏暗的光线,才愕然发现是碎了的杯子,再抬眼看,一些药片都散在了地上,更像是被人扔在了地上。
是退烧药。
顾初惊讶,什么情况?
躺在沙发上的陆北辰一动不动,可令她头皮发紧的是,他已换上了平日的衣服,家居服是扔在一边的。顾初心里一激灵,他出去过?将杯子的碎片拾起来,确定地上没有了后,又拾了药,来到沙发旁,仔细打量着他。
他看上去又十分得不好。
伸手一摸他的头,惊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烫手。
他的高烧又上来了。
心里又气又急的,推了推他,“你醒了怎么不先吃药呢?”这男人也太任性了吧?
陆北辰睁了眼,眼里的光不聚拢,有点涣散,但好像也知道是她,将她的手拨到了一边,眉头微蹙时,脸色愈发地吓人了。
“快回床上去。”顾初也来了脾气,使劲扯他。
陆北辰这次没有将她推开,尚算配合地起了身,顾初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把他弄回床上。让他躺好后,她揉了揉发酸的胳膊,不悦,“你是出门了?”
他看着她,嗓音含糊不清,“你去哪儿了?”
顾初无奈,“我不是给你留字条了吗?”
陆北辰的额上又开始出汗,她看了也不忍心,忙又去拿毛巾给他擦汗。他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力气不大,却烫得她要命。
“你去见他了?”
“我……没有。”她不想跟他在这个时候争执些什么。
陆北辰就没再说什么了,但始终攥着她不放手。顾初命他放手,他却用了力气。
“你答应我什么了。”
顾初盯着他,“你不会去找我了吧?”
陆北辰烧得惨白的脸一丝表情都没有。
“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你别说话了,我给你扎一支退烧针。”顾初心里惶惶的。
陆北辰松了手,又或许,是没有力气了。
顾初去准备针剂的时候,心脏就跟着外面的雨声一直在窜跳,她不确定陆北辰是不是去找她了,但如果不是,他怎么会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可不容的多想,目前,帮他退烧才是最重要的。
为他扎了针,她拿过家居服要他换上。
他没动,始终迷迷糊糊地看着她。顾初没辙,只好帮他换。换衣服的时候,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肌肤已经滚烫得要命,将他扶坐起来,靠在床头,她说,“要不然再去医院吧。”
他却摇头,手臂就横了过来,圈住了她的腰。
“你、你先躺下。”顾初觉得像是座火炉靠了过来,想要将他扶躺下。
陆北辰的身子却倾了过来,高烧的患者,连呼吸都是热浪。
她刚从外面回来,下了雨,肌肤就有点凉。他便愈发地将她搂紧,她全身僵直。
“陆……”
没叫出他的名字。
下一秒,他将她压在了身下。
有那么一刻,顾初是以为陆北辰晕倒了。当他压下来的时候,是全部的身体力量,蓦地就令人窒息,闪过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完了,要怎么送他去医院。
可很快地,顾初心中警觉了。
身上的男人昭示着不同于高烧病重的表达。
更像是,一种情感的崩裂。
“陆北辰……”顾初试图去唤醒他的清醒。
他却没看她,病重的他,却异常地执拗。
他贴着她的脸颊低低地说,“如果重新开始太难,那么我愿意跟你一起回到过去。”
嗓音低醉,脸颊与脸颊相触时过烫的温度,惊飞了顾初的心脏,那蜿蜒的疼就从胸口的位置绵延,疼得她难以呼吸。
她想起了乔云霄说北深与他父亲的关系,又想起了陆北辰说过的那句:为了你,他求了多年都不想讲话的父亲……心口的痛成了脱口而出的动力。她低低呢喃,“大学里的那个是不是你?是不是……”
最后一句,近乎泣声。
其实,这句话,在好久之前她就想问。每一次在见他像极了陆北深的时候,她都有这个冲动,但很快地,他总会用一种别于北深的状态与她相持,这么一来,这句话就成了一颗枣核钉,紧紧地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刚刚,他为什么要那么说。
又或许,她很想知道,此时此刻的他是否是清醒的。
只可惜,顾初没有得到回答,这个问题成了谜。
琼州大学的阶梯教室到宿舍楼,中间隔了一条两旁载满梧桐树的石子小路,这里的梧桐跟校史一样的年龄,盛夏的酷暑总会被这里的枝蔓叶茂屏蔽了不少。可顾思并不喜欢这条路,因为这条路上太多情侣,牵着手,嬉笑着从她身边经过。
在不知道多少次心里诅咒那些不停炫幸福的情侣身影时,同寝的姑娘呼哧带喘地追上了她,跟她说,有一个男人找你。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刘继强,怔楞的片刻,又听那姑娘念叨,“你是不是又惹上什么事儿了,怎么警察亲自找上门了?”
“警察?”
“就在寝室门口呢,还知道咱俩是同寝的,要我当了话筒。”小姑娘嘻嘻哈哈的,“挺帅的嘛,我发现啊,这男人一穿上制服就是精神,特MAN啊。”
顾思有点懵。
“不会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吧?找个警察做男朋友可一点隐私都没有啊,他能查出你祖宗十八代的事儿。”
顾思懒得听她讲什么********,一溜烟往寝室方向跑。
果不其然,一辆警车明晃晃地“摆”在女生寝室门口,十分不合理地“招摇过市”。寝室门口进进出出的女同学们全都张望着,指指点点。车内,有人落下窗子坐在车里抽烟,夹烟的手指粗粝,虎口有膙,应该是常年摸枪造成的。警灯没有晃,像是沉默的眼,在盯着顾思。
顾思一看这架势,腿就软了一下。
车里的男人一偏头,看见了她,冲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其实顾思一瞧见警车的影子就想到是罗池,心始终在打鼓。又一想,她虽说跟罗池这个人接触不长,但多少了解只要打死不松口的话,这个罗池还是没辙的。
有了这层心理保障,顾思多少淡定了,松了松情绪走上前,盯着罗池,“有何指教罗大警官?”
“呦呵,小姑娘不大友善啊。”罗池半个身子“挂”在车窗,笑呵呵地看着她。
顾思环视了一圈周围,示意他,“穿着警服开着警车来我们学校,目的昭然若揭啊,你让我怎么友善?”
“这么说你心虚了?”
“是现实太残酷,人心太薄凉了大叔。”顾思没好气。
“大叔?”罗池忙照了一下后视镜,又探出头来,“我有那么老吗?”
“当我口误吧。”顾思恹恹。
罗池挑了下眉,“汉语博大精深,你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当我口误’。”
“这也是你办案的其中一个环节吗?”
罗池想了想,“当然不是。”
“那我凭什么解释给你听?”顾思懒得搭理他,转身要走。
“小姑娘有点忘恩负义了啊。”罗池在她身后甩了一嗓子。
顾思顿步回头,“你对我有恩吗?”
“我来是跟你的校领导解释一下,要不然你得背上处分。”
顾思折回来,阴惨惨地笑,“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罗大警官是吧?没错,您老是消除了校领导的疑虑,但现在呢?”
“现在怎么了?”罗池说着看了一眼周围,见来往的学生们都朝着这边看,心中了然,笑了笑,改了口风,“你权当有个当警察的朋友来找你叙旧,多牛。”
顾思双手插兜,慢条斯理地说,“罗警官,我跟你好像没什么交情。”
“很快就有了。”罗池将烟头一掐,“上车。”
“我还有课。”顾思拒绝。
罗池开门下了车,绕到副驾,替她开了车门,“帮你请好假了。”
顾思站在原地没动,但明显的,已经不高兴了。有认识顾思的女同学,经过后见了这一幕后开着玩笑嚷嚷,“思思,这么帅的男朋友还吵架啊?你不要我们可要了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