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柔安不忍让惊鸿伤心——虽然都是她问过才答，但靳玉也算提过嘛。
她不太肯定惊鸿问话的用意，以及她同靳玉的关系，只能少言简答。
其实，她对惊鸿和靳玉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好奇……但套话非她所长，也不想做自作聪明的傻事，遂继续扮乖。“哦？”大美人很兴奋，眸中水波流转，“他都说了我什么？”
“美貌倾城，武功高强，能力出众。”
她把自己曾被靳玉“确认”过的总结说了出来。
“……真的吗？”
“真的。”柔安目光认真、表情笃定。
“总觉得他说不出这么悦耳的话啊……”惊鸿倒不怀疑她说谎，看她也不像玩笑，只是对靳玉的具体措辞心存疑问。
惊鸿对靳玉很了解嘛……
柔安又开始好奇了，对他们的关系。
惊鸿像能读心一样，又露出了那种劝诱的笑容：“你对我和靳玉的关系可有好奇？”
柔安毫不做作地点了头。
惊鸿笑了，对她的坦率报以赞许。
“我们为一母所出。”
哦，是兄妹吗？怪不得关系亲近……只是，这个说法有点奇怪啊。
柔安一时想不出来奇怪之处，干脆作罢，非常顺口地夸赞，“怪不得都如此好看。”就是长得不像，否则她早已看出。
惊鸿听了她的措辞，不禁展颜，“你也很好看。”还很可爱。
柔安也笑开，像月光下盛开的昙花一样粲然透明，“谢谢。”
好想摸头……惊鸿克制住了这个冲动，毕竟不熟，不能把人吓跑。
“靳玉虽然是一副寡言冷情的样子，但相当可靠而且会照顾人呢。”
“是的。”柔安深以为然，她是他照顾的最大受益者，捡回了一条命，夸赞得真心实意。
“他看起来是一位颇会照顾妹妹的可靠兄长。”
“……兄长？”惊鸿似乎很惊讶。
“我所言有误？”柔安也惊讶了。
惊鸿略微一思索，试探地提问，“你觉得…我多大了？”
柔安端详一番惊鸿肤如凝脂的瓜子脸，“……未及桃李？”
惊鸿一下就笑了，明明在月光下，却开怀得像阳光下露浥的盛放牡丹，晶莹夺目。
她勉力收敛了笑容，翘着嘴角问，“那靳玉呢？你觉得他多大了？”
“……已过弱冠？”
惊鸿愣了一下，然后笑得眼都眯了，半晌，冒出一句：“他看起来是很成熟可靠吧？”
柔安对她的重复不解，但也毫不犹豫点头，“对。”
之后，惊鸿问过柔安的年龄，便没再就此深谈，但不论二人再谈及何事，她脸上的笑都不曾收拢。
柔安觉得，美人的笑颜特别赏心悦目，但不禁有些奇怪——对于一个武林大派的准掌门来说，她也笑得太多了。
柔安说着说着，有些走神，默默回忆靳玉之前提及琉璃宫和惊鸿时的语气和表情，总觉得他对琉璃宫和先宫主的态度冷漠得不可思议。
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先宫主的逝世，更不在意宫主之位的归属，这些事仿佛和他毫无干系，只有惊鸿除外。
还没待她理清思绪，靳玉就挟着一身尘土味和血腥气从天而降。
他对惊鸿熟稔地微一颔首，便走到柔安身边，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见她无任何不妥之处，绷紧的气息才骤然一松。
惊鸿交代了手下几句，回身看向他们，“天已将明，我们回去吧。”
靳玉点头，看向柔安。
“你带着公主吧，”惊鸿笑得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她很信赖你，你在她心中，格外成熟可靠呢。”
她的话乍听之下无异常，但靳玉和柔安都听出了隐情，对看一眼，皆无头绪，又看向她，她已行远。
靳玉和柔安便不再深究，他带她上了一匹宫人让出的骏马，向琉璃山飞驰。
笼盖四野的墨蓝天幕，在即将破晓的时候，泛出一种孔雀绿的色调。前方靠近地平线的天边隐隐透出浅灰，让人连猜带看，一点点捕捉到那丝朦胧的金线。
柔安在马上颠簸中盯住日出的方向，期待能在到达目的地前一睹旭日的真容。
日出前的草原是最寒冷的。
柔安靠在靳玉怀里，拢紧他的披风，紧贴他温暖的胸膛，仍然挡不住砭骨的寒气。
但她看着靳玉握着缰绳的骨节分明的大手，想象着他用这只手收割了那么多高手性命的场景，突然忘记了畏寒，也从披风中探出了一只手。
她的手一触到针刺般的寒冷空气，本能地紧攥成拳，好像这样就能留住掌心那点温乎劲儿。
但她立刻将手张开，义无反顾地握上那只蓄满力量的大手——
然后郁闷地发现，自己的小爪子也就能勉强盖住人家的拳头……
靳玉感觉到柔安柔软的手心贴上了他的手背，莫名过电似的一颤。
他的反应无人察觉——柔安还在气闷中，努力将手指嵌在他拳头的指缝间，勉强拢住。
靳玉敏感地发现她掌心的温度也就与自己拳背的温度相当，收回另一只手，把柔安往怀中用力一揽。
——两人身体相贴的面积更大了。
柔安瞬间脸红，全身发烫，神思不属，被这一揽差点害得功亏一篑……
但终归是“差点”，她“握”着靳玉拳头的手稳稳地，完全不曾松开。
靳玉当然注意到了她冻得发青也不肯收回的爪子，但他并未多言，只将她揽得更紧，用体温温暖她。
很快，她因那一揽而僵住的身体放松了，他的怀里传来一个细若猫喵的声音。
“刚才，惊鸿让我猜你们的年纪。”
“嗯。”
柔安将她唯一觉到可疑之处抛出来求证，“我猜她不足二十，你二十多了……”
“……”
靳玉无语。
柔安等了片刻，突然问：“你笑了吗？”
“……笑什么？”
“刚才我猜完了，她再不言语，一直在笑。你现在也不说话了，也在笑吗？”
“……没有。”
“我猜错了？”猜错你就说嘛。
“……我们是姐弟。”
这下轮到柔安不说话了。
靳玉猜到惊鸿会将他们二人的关系告诉柔安，但没猜到她竟然会厚着脸皮欺负小姑娘。
“你多大？”柔安闷声发问。
“二十。”
“那我猜得挺靠谱的嘛……”她噘着嘴，“惊鸿小姐呢？”
“长我五岁。”
“……”
怪不得听到她的猜测笑得那么开心呢。
柔安不想说话了，放松身体往后一倾，全神贯注地看向天边迫不及待崭露头角的太阳……
等太阳蹦出了地面，他们也看到了琉璃山。
没过多久，一行人便驰上了山道。
柔安看着他们左拐右突，依稀穿过了什么阵法，又驰行一刻，眼前遮天蔽日的琉璃花阵才豁然开朗，云蒸霞绕的花枝花瓣间隐约露出宫殿檐角。
惊鸿当先勒马，翩然下地，看向被靳玉抱下马的柔安，惊鸿一笑。
“琉璃宫主惊鸿，欢迎公主驾临琉璃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