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城市,高档酒店灯火通明,一些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变成了巨大的显示屏,切换着不同的广告画面与标语。
城市,在这些颜色各异闪亮霓虹灯显示屏与车灯的装扮下流光溢彩、神采飞扬,像是浓妆淡抹的现代美女,时尚而炫目。
有人说:“生命的乐趣是要自己寻找的。”
坐在出租车里,欣赏着车窗外绚烂的城市夜景,我因为杨俊达因为林宇浩因为“泄密事件”而阴郁低落的心情逐步回复了起来。
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朝前的路越来越短,回首的路越来越长。没有必要为痛苦的悔恨而丧失现在的心情,也没有必要为莫名的忧虑惧怕而惶惶不可终日。过去的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再怎么悔恨痛苦都是无济于事的;未来的还太可望而不可及,再怎么忧虑惧怕也是空的。
在距离父母家不远的街道拐角处,一个街角公园旁边,我招呼出租车司机停了车。
这个街角公园,以一棵有着上百年历史的大黄角树为中心,周围重叠簇拥地种着冬青、夹竹桃、竹子和几颗两三丈高的雪松。虽然在初春,黄角树已经掉了叶子,可冬青、夹竹桃、竹子和雪松却仍然长得郁郁葱葱,浓茂得遮天蔽日。
我需要一个幽暗而静谧的地方来回顾今天的种种境遇,理清自己有些凌乱的思绪;也需要消磨掉一些时间,以免因为过早回家而使得一屋子殷切的眼神变成失望,进而面对母亲杂碎的唠叨和哀叹。
眼前的公园,虽然很小,只有几百平米,可贯穿其中的两条弯曲小径和几盏不太明亮的路灯以及周围层层叠叠丰沛浓绿的植物却让这个并不算大的公园在夜幕之下有了几丝复杂深远与幽暗明灭之感。
这对我来说,无疑是暂时能避开人群,以静谧思考理清思绪的绝佳场所。
踱着步子,顺着贯穿公园两条弯曲小径中的一条进入公园,在围绕黄角树的一溜椅子中选了一把坐下来,借着夜色的掩护,我开始梳理自己的情绪,思考今天的“漫长而多彩”和林宇浩的突然“失常”。
虽然天已经黑尽,可因为时间还早,公园的小径上还时不时的有人走过。路灯的光从枝叶间透出来,朦胧胧的给树添了一圈光晕,远远望去,树冠像是笼罩在一片佛光之中;而没有灯的地方,树色却是阴阴的,如幽灵般高高矮矮地站立着,寂静得有几份可怖,让人不由想起童话故事中那些巫婆,会不会隐藏在哪一个角落。
独自坐在黄角树下的长椅上沉思了半天,我才发觉离我不远的树荫下还有一对走困了歇息互相帮忙捶打按摩腿肚的老夫妇和一对甜蜜的年轻情侣在喃喃私语深情对望。
看着他们,我不由得一阵恍惚,似乎回到了某个初夏的夜晚,一个人在我的耳边低沉而深情地说道:“如果我们在结婚之后,仍然保持今天这样的甜蜜,白头到老还过着这样美好的时光,那就等于进入了人间的天堂!”
人间天堂——多么灵动而美好的字眼!可惜人生如戏剧一样——变幻无常!
在公园里的长椅上待了半天,直到老夫妇和年轻情侣都已经离开,小径上也没什么人来往了,我站起身,准备回家。
一个人影从我身边飞奔而过……
伴随人影,一股巨大的拉力从我手腕上的手提包上传过来,促使我朝前扑爬一跤摔了出去……
曾经在网上看到这样一句话:“生活处处充满危险。”
对这句话我曾一度嗤之以鼻,而如今,我却想对说出这句话的人顶礼膜拜了。
因为,像黄金强档的俗套电视连续剧一样,我,很狗血的被人抢劫了!
趴在地上足足愣了不下十秒钟,我才醒悟过来自己应该呼救,应该追上去。
翻身从地上跳起来,我惊叫着朝抢劫犯逃跑的方向追过去,“来人哪!抢劫了啊!!!啊!!……”
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
什么叫做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一心只顾着追赶抢劫的人,没注意到脚下的下水道井盖。
咔嚓——鞋跟卡进下水道井盖的的凹槽里……脚腕处传来一股锥心的剧痛……
“啊~~~~~~”忍住剧痛我用力一抬脚,结果……朝前一扑,我再次摔了出去——居然把鞋跟给拉断了!!!
“我@#%&……”趴在粗粝不平的地上,感受着手掌心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和脚踝传来的锥心疼痛,看着前面飞奔而去的人影,欲哭无泪的愤怒和绝望迅速弥满我全身……
………拾起鞋,汲着断了跟的鞋子,一瘸一拐地走回家。
一进家门,几双闪闪发亮充满希翼的眼睛齐刷刷地聚集到我身上。
“怎么样?有感觉吗?”首先奔过来询问情况的是拉线人小珊,充斥着疑虑的脸上写满了急切。因为太过急切,她甚至没有注意到我在门口换鞋时一趄一拐的脚。
“唔……还……行吧!”没有勇气迎视她殷切的目光,我扶着墙壁一边躲闪,一边支支吾吾地应答道。
“什么叫还行啊?”小珊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脸上明显的表示出了对于我要盘根究底,“快说,吃了晚饭你们去哪儿了?肖庆丰对你有没有什么表示?他有没有约你下次见面?”
“什么都没有。”抬头看了一眼沙发上一副专心聆听模样的父母,忍着脚踝传来的锥心疼痛,我有些歉然地对小珊说道:“吃了晚饭我们就各走各的道了。”
“怎么可能!”小珊大叫起来,“他明明一副很心动的样子啊……”
“心动又不能代表什么……”
“是不是你故意说了一些打击人家热情的话?”小珊严厉看向我,犀利的目光让我感觉到了她作为老师洞悉力极强的一面。
“怎么可能嘛!”心虚地瞪了她一眼,回头看见小侄儿拖着一只偌大的很旧的玩具毛毛狗从我卧室里出来,心里一酸,眼圈一红,我强忍着脚踝的疼痛朝小侄儿挪去,“垚垚乖,去玩车车,把狗狗给姨妈,好不好?”
“你脚怎么了?”小珊这才发觉我的不对劲,语气温柔了下来。
听见小珊的话,父母立即从沙发上起身,朝我走了过来。
“上楼梯崴了!”看他们脸上露出紧张担心的神色,我笑了笑,安慰道:“不碍事,只是轻微扭了一下,你们别担心。”
话虽如此,可我难看的脸色终究泄露了我脚伤的严重性。
父母一阵心疼,长吁短叹一番后,找来家里的跌打损伤膏药给我贴上,我相亲的事件也就因为意外的脚伤而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