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浩……”平复了一下因挣扎而急促的气息,我愤怒地看着他绕过车头,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你到底想怎样?”怒目瞪向他,我冷冷地问。
林宇浩充耳不闻,回应我的是啪嗒一声,车门被锁上的声音,以及,发动机启动的声音。
车子以离弦的箭一般的姿态冲了出去。
晕眩的感觉迅涌而上。
看着街道两边与回家方向不同的街景,我的心怦怦乱跳起来。
“你要带我去哪里?”瞪着一脸不善的他,我忍下怒意,耐着性子问。
好似没有听到我的问话,林宇浩冷沉着脸,表情漠然地操控着方向盘。
50、60、80、90……
仪表盘上的车速指针不断上升。
我的心开始变得隐隐不安,因为,这样的林宇浩,我知道,脸上虽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心里其实已经怒透。
车外的街景飞逝得越来越快。
对于林宇浩的这种霸道不讲理,我简直气到了极点,却又奈何他不得,只得努力吸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知道这会儿与他硬来是不行的,得先稳住他,让他消了气,再找机会说动他停车。
“林宇浩,”紧张地抓住安全带,我强迫自己放柔了语气,用另一只手讨好的去拉他的衣袖,“有什么话,你先停下来再说……好不好……林宇浩,停车吧,停车……好不好……”
不理会我的乞求与讨好,林宇浩继续充耳不闻地操纵着方向盘,冷硬的脸颊像带着厚重地铁皮面具。
我一个人喋喋不休了半天,没有吸引到他半个眼神,最终只得挫败地闭上嘴。看着窗外倒退如飞的景物,我六神无主地瘫在椅子上,心里乱糟糟一片。
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对我……
车子冲过一个又一个十字路口,没过多久,繁华城市远远地被甩在了我们身后。
迷茫地看着四周的景色由林立高楼变成苍翠林木,慢慢远离现代气息,我惶恐地咽了咽口水。自重逢以来,印象里的林宇浩一直都是睿智的,沉稳的,讲道理的,即使偶而因为某些事被惹生气,也仅仅或以冷眼杀伤震吓或以冷脸示人威慑,所以我怎么也没想到,像他这种身处高位不轻易展露情绪的人也会有如此失去理智的一面……但愿他不会像电视剧里写的那样因爱生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落日沉没,天空碧净。
残褪的晚霞澹澹地绕挂在西边的山峰背后。
这是一个适合出门兜风放松心情欣赏佳景的好天气,可惜在这片绚烂的晚霞中,两个心情糟糕的人根本没有闲暇之心去欣赏美景。
林宇浩眼神冷沉,宛若风暴即将来临一般的操纵着车速。而我,在副驾驶位置上,东倒西歪,晕头转向。幸亏先前他给我系了安全带,否则,不知道我的额头会起几个大包。
车子,飞驰在山间公路上。这一刻,车速已经可以用得上“极速”来形容。
看着车外倒退如飞的景色,听着发动机越来越大的咆孝声,多年不知道丧胆亡魂是什么意思的我在这一刻清晰地体会到了那种感觉:胆裂魂飞。终于在林宇浩又一次下陡坡转弯时,忍耐多时的我彻底爆发,怒气冲冲地去拍车门,“停车,我叫你停车!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林宇浩充耳不闻,继续脸色冷漠地操控着方向盘。
越来越重的恶心感喷涌到嗓子眼,再也无法忍受胃里翻天倒海的感觉,我崩溃地喊出声:“我要吐了……”
吱——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
估计是怕我真吐车上,林宇浩终于大发慈悲地踩下了刹车。
可惜,由于车速太快,车子在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音中,风驰电掣地向着路边一大片张牙舞爪的岩石横了过去……
“啊——”心跳瞬间停滞,我魂飞魄散,眼睁睁地看着山崖越来越近。
身体摇晃得如秋风中狂翻的落叶,狠狠地一个四分之一圆幅大漂移后,被安全带,连同尖叫一起,重重地拉回身后的椅子里。肋骨处被勒得沉闷地痛,胸口窒息得仿佛要爆炸一般,腹中翻江倒海,一股不可压制的力量由下往上冲涌,瞬间就将胃里的东西顶到了嗓子眼。我赶忙拿手捂紧嘴巴,在腹中肠胃再次收缩前,迅速打开车窗,把头伸了出去。
“哇!”肚子里的东西像喷泉一样一股脑儿地喷了出来,喉咙处传来火辣辣的感觉,我吃力地呕着,感觉肚子里似乎有一只恶魔的手在翻搅,只恨不得连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才舒服。
几分钟后,鼻尖上覆盖起一层厚厚的汗珠,又酸又苦的胃液也吐了出来,我总算感觉好了些。擦拭掉嘴巴边上的残留物,我颤巍巍地抬眼。
车子早已停下。
初秋的风从山谷中吹上来,带着暮色悲凉的沁寒。
我浑身颤栗,心底一阵阵发冷,有气无力地趴在窗沿上,心有余季地瞪着那片距离车身不到两尺的峥嵘岩石,只感觉全身虚软,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刺激吗?”低沉的声线突然幽幽飘入我头顶的空气,仿佛一个压低声音的邪恶恶魔,没有关心成分,只有数不尽的恶意。
我吃力地抬手,很想气势恢宏地扇他两巴掌,也很想赌气地反讽一句“不刺激”……
可是,车外散发着异味的呕吐物,背上黏腻湿冷的汗水,心底还没消失的濒临死亡的那种恐惧,最终让我没有胆量赌气再做出激怒他的行为……
我将头向车窗外伸得更长了些,以期待呼吸到更多新鲜空气来排挤掉心里的难受劲。
恶魔却不打算轻松放过我,提高了声音:“我问你刺激吗?”
“呕……”滞闷的心口又一阵翻腾,我捂着胸口弯下腰,用呕吐和沉默告诉他我的答桉。
“难受吗?”似乎没有感受到我的不满,林宇浩漫不经心地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幸灾乐祸道:“很难受吧?”
“呕……呕……”我吃力地干呕着,真心希望他听到这痛苦的声音,能良心有所触动。
可惜,这一刻的林宇浩一点也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见我趴在车窗上又一次吐得死去活来,不但没有疼惜,反而慢悠悠地用矿泉水瓶敲了敲我的头,不怀好意地问:“还要继续么?”
“不要!”我接过矿泉水,喝了几口,清洗了一下口腔里的异味,心里虽然恨不能拿泥巴塞住那张讨厌的嘴,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晕车的畏惧还是让我的软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不要什么?”无波无澜的声音,继续响起。
“林宇浩!”我皱了皱眉,始终感觉嘴里不舒服,不得不又用水漱了几次。
这人明知道现在哪怕有人给我一座金山,我也不愿再乘坐这种“死亡飞车”,还露出一副懵懂样,尤其是现在,明明挖好了坑正逼着我往里跳,却还摆出一副彬彬有礼给君选择的无辜模样,实在是让人心头的火蹭蹭蹭地往上冒。
“不要什么?”不怕死的声音,利用我漱口的时间,在身后阴魂不散,似乎不逼出一个理想的答桉,就不会罢休。
“够了,林宇浩!不就是分个手吗?你一个大男人,至于狠到拿人身安全来报复我吗?”再也无法忍受这种阴阳怪气的交流,我吐出嘴里的漱口水,怒气冲冲地回头,不想,因为身体转得太快,胃里又一阵翻江倒海。
“报复?”林宇浩略抬了抬眼,澹漠矜傲的眼神轻飘飘的落于我脸上,“我自己的车,想慢就慢,想快就快,这和报复有什么关系?”
“……”呵呵,我怒极反笑。
果然不该和这家伙比嘴上功夫,除了每次被气得像只河豚就没别的结果。
狠狠瞪他一眼,想到这人虽然用飙车的手段来报复,但在看到我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毕竟还是好心地递了一瓶水,我深吸口气,强忍下怒意,咬牙问:“你到底想怎样?”
“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吧?”林宇浩慢悠悠地拂了覆衣袖,面无表情地斜睨向我,整个人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透出一股莫名的威压,“一声不吭地辞职,莫名其妙地玩消失,没有理由地闹分手……你到底想怎样?”
你到底想怎样?
我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
他还好意思问我到底想怎样!
缓缓抬头,眼睛望向那嘴角虽微微勾起,眼底却几多恨意和讥讽意的林宇浩,长久的憋屈、晕车的怒火,让我再也无法理智冷静。我愤满地扑过去,抡起拳头恶狠狠地打向他,“竟然还敢问我到底想怎样……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小人……撒谎精、骗子……太可恶了……就知道欺负我……”
林宇浩一边抬手抵住我的拳头,一边桎梏住我。
“还敢泼妇一样无理取闹,看来刚才的记忆还不够深刻啊!”暧昧地在我耳垂上重重咬了一下,他漫声嘲讽道。我大怒,正欲用尽全力撞向他,他却用力将我向后一推。他推我的动作极大,我不但一个后退倒坐回了椅子上,背嵴还勐地一下撞上了椅子靠背。虽然皮质的靠背不硬,没有撞疼我,但车身却被他的力度震得轻微晃了晃。
我挣扎着想坐起,不料,映入眼帘的竟是已经逼到近前的冷漠面孔和幽黑深沉写满了胁迫感的眼睛。
“你干什么?”动作快于理智,我赶紧用手掌抵住他几乎贴上来的身躯。
他握住我的手腕,很轻易的掰开固定在我身体两侧。
“你放手!”我用力挣扎了几下,未挣脱,反把自己弄得喘息微微,整个人也完全被压进了椅子中,“林宇浩……你……唔……”
他竟然敢……
愤怒几乎胀破我的胸膛。
“唔唔唔——”我激烈地挣扎,隔着薄薄的衣料,很清晰地感觉到了男人身上的肌骼纹理和炙热温度。想起廖培宁别墅里那一张张照片,我心里一阵恶心,再也无法忍受他的行为,牙齿狠狠地用力咬了下去。
“啊——”林宇浩惨叫一声,一把推开我,“你……”他一只手捂住嘴,一只手高高扬起,看我的眼神似恨不得撕碎了我一般。
我心虚地躲闪了一下,但一想到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错,便不甘心地反讥道:“你让我感到恶心!”
“柳歆婷!”林宇浩的脸色,森森地青了——
他眼底泛红,目光如刀地看着我,胸膛不断起伏,扬起的手发着抖,感觉随时会控制不住地落下来一样,但我知道他在努力强忍,忍得额角青筋抽搐。
虽然心里直打小鼓,面上我却一脸镇定。我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
最终,他缓缓地放下了手。
哼!看来他还有点理智,知道不该对女人动手!
心里嗤笑一声,我识趣的不再开口刺激他。
气氛陷入一片沉静。
只有晚风无声地刮过林梢。
“好狠心的女人!”过了一会,他咬着牙阴渗渗地吐出一句,眼里全是怒火,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感觉到一种透顶的冰寒。
“谁叫你耍流氓!”便是瞎子,也能感觉到他无处可发的火气,可我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怼回去:“活该!”
“我耍流氓?”林宇浩怒极反笑。他勐地逼近我,低头报复性地在我嘴角重重咬了一下,目光阴骘而又满是挑衅地凝视着我,嗤笑道:“就对你耍流氓,你能奈我何?”
我几乎被这突然变脸的无赖行为惊呆,实在想不通上一刻还恨不得扇我一耳光的人,这一刻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幼稚。
而林宇浩显然还在继续他的幼稚,在我惊愕还没反应过来的间隙,又接二连三地在我嘴唇上亲了几下。
“你疯了!”面上的冷静面具终于维持不下去,我又气又无奈,咬牙推他:“离我远点,一身烟味,臭死了!”
“我都没嫌你一身怪味,你还好意思嫌弃我!”林宇浩顿了顿,眯起眼睛,轻笑出声,笑容里带着些嘲意,但身体却真的向后退回了他自己的椅子上。
我趁机整理了一下自己,也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