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滴哒哒的落着,像银灰色的珠帘,罩着整个城市。
我撑着雨伞,行走在丝带一样莹亮的街道上。
街道旁葱郁的树木在雨水的浸润下犹如泼色浓烈的蜡画,亮莹莹地秤出厚重的绿意。
雨水顺着树尖滴下来,划成一串水灵灵的音符,弹奏着初秋清凉的曲章。
万物在雨水的滋润下不紧不慢的生长着。
多神奇的雨!它不但洗去了夏季的酷热,还把万物洗涤得清新明亮。
而我的心情也好像被雨水清洗了、擦亮了,一种明朗、欢快的感觉在滋长。
街道拐角处,一辆红色的跑车慢慢进入我的视野。
它静静地卧在一颗绿树下,被雨水冲刷过的车身仿佛一块极品鸡血石,既妖艳魅人又雍容雅致。
我一步一步地朝它走过去,透过半开的车窗,看着那个男人慵散地斜靠在深色的坐椅上,有一口无一口的吐着烟圈,偶尔透过车窗瞥一眼外面。
突然,那男人的目光透过玻璃对上我的视线。
凝滞一瞬,他扔掉手中燃着的香烟,迅速推开车门,向这边疾步走了过来。
他走得很快,洒脱的动作,英俊的面容,带着成熟男人的自信与优雅。从天而降的雨水不但不影响他的风姿,反而让他在优雅中带上了一丝不羁的野性。
我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嘴角噙着的那抹发自内心的笑意,看着他眼角眉梢的开心,脑子里闪过拜祭完我母亲后我们回程路上的那一幕……
那天下午。
太阳,一寸一寸地朝着西方滑去。
公路上,林宇浩开车载着我往回赶。
在一处陡峭而又急转的弯道处,他突然停了车。
“怎么了?”打量了一眼窗外异常弯曲的坡道,我不解地问,不明白他为何会选在如此危险的地方停车。
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我疑惑地看向他,才发现他嘴唇紧抿,直直地坐着,抓着方向盘的手指,僵硬而骨节突出。
“到底怎么了?”心里浮上一丝忐忑,我忍不住又问。
他慢慢侧过头,一眨不眨的盯住我。
“累了……想下车歇一会……你也一起下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顺便……看看风景吧!”眼神闪了闪,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
就这么个事?
只是想下车歇一歇而已?
我怔了怔,有些不相信他的话,可看他说完自顾自地推开车门走下车,明显一副不想多讲话的样子,便不好再问。
他阖上车门走到路边,点燃一支烟,望向悬崖下。
不知为何,看到那样的场景,我的心竟然奇怪的不安起来,因为总感觉他站在那里的背影很沉重,浑身上下莫名地萦绕着淡淡的哀伤。
我推开车门,走下车。
远处的山头沐浴在金色的夕阳中,透着一层橘黄色的暖意,而山脚,因为早被阴影遮掩,所以呈现出一片冷索的灰暗。
我走过去,在他身边站定,那一刻才发觉他目光暗沉,脸上的表情比那灰暗的山影还黯沉厚重。
看着他一言不发地望着下面的悬崖,我忍不住担忧,轻轻喊了声:“林宇浩?”
过了半天,他才拉回视线,侧过头,眸光停驻在我的脸上。
他沉默不言,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神色凝重。
我的心里慢慢涌上大片不安,因为凭着对他的了解,他这样的表情……不是因为什么不好的事而心情不好,便是有着什么不好的话要对我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于是,我试探的问。
他却一言不发,只是盯着我,眼里闪着让人看不懂的复杂光芒。
“你倒是说话呀!”我急切地催促,“到底怎么了?是公司出什么大事了?还是你后悔今天……”
“柳歆婷,”看我近乎口不择言,林宇浩终于缓缓开口,打断我的话,“看到下面的悬崖了吗?”
“悬崖……”愣愣地低头,望了一眼几乎呈垂直角度的悬崖和悬崖下葱郁的树木,我一阵心悸,“林宇浩……”慌乱地抬头,我有些不满地瞪向他。
这人,明明知道我恐高……
“很高,很陡吧?” 紧紧盯着我,他沉沉的问。
“……”惊魂未定地看着他,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那么的显而易见!
而林宇浩……很明显……问这个问题的目的……
并非在于那么显而易见的答案!
“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地方!”不待我答,他缓慢而低沉地继续说。
我一下子愣住了。
因为在说“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地方”的这句话时,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眼神中赤/裸/裸/地传递出了激烈的心绪,痛楚的、复杂的、矛盾的、无奈的……
“为什么?”疑惑地看着他,我忍不住问。
“因为……”沉重的呼出一口气,他将视线又一次投向悬崖下,飘渺的目光仿似裹上了一层厚重的黑雾,“这里是……埋葬我……少年的地方!”
“这里是……埋葬我……少年的地方!”
我遽然一震,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因为我,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敢再说什么话,也不敢再问为什么,因为眼前的林宇浩让我害怕,让我心疼,也让我难过……我沉默地站在那里,站在那里看着他,看着他脸色沉重目光深沉地望着悬崖下,如祭奠深爱的人一般,维持那种姿态维持那种表情,维持了很久很久……
“在想什么?”低沉的男声在耳畔响起,伴随着一只修长的手体贴地接过我手中的雨伞。
我蓦然从回忆中惊醒。
慢慢抬头,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看着那脉脉眼波里氤氲着的情致,渐渐地,我感觉雨里的雾气窜到了我的眼里。
“又受委屈了?”怜爱地将我额侧凌乱的发掖到耳后,他心疼地问。
“没……”我摇摇头。
“傻瓜……”低叹一声,他伸手将我拥进怀里,轻轻圈住。
感受着那熟悉温暖地拥抱,听着耳边传来一声声有力的心跳,萦绕于心头的苦闷和不安慢慢消失了很多……
“林宇浩……”紧紧依偎在他胸前,我忍不住“等很久了吧?”
“你说呢?”坚硬的下颌在我头顶惩罚似的按揉了几下,低沉的嗓音中现出几许无奈,“你啊……总是这么磨蹭……我早习惯了……”说到这里,林宇浩稍稍松开对我的拥抱,改为牵住我的手,“走吧!再不上车,你的全勤奖可就要泡汤了!”
调侃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包容和宠溺。
我微微一震,感觉心底,仿佛被人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圈圈涟漪。
“林宇浩,”第一次,我主动抬手,环上他的腰,“我妈……同意了……”
“真的?”脚步猛然一顿,林宇浩侧头看向我,漆黑的瞳眸闪出夺人的光华,“那我们是不是可以……”
我的脸一阵发烫,在他直白而期待的眼神中渐渐慌乱。
“恐怕不行……”我不自在移开视线,“我妈……只是同意我……搬出来……租房子住……”
“只是同意了这个?”林宇浩好看的眉头开始皱紧。
“嗯。”闷着声音,我点点头。
“其他的呢?”
“我……没敢说……”
“你就只说了你要出来租房子住?”
“……”我咬咬唇,鹌鹑似的低下头,有些不知如何面对他的目光。
狂风吹乱了雨幕,丝丝钻入伞下,拍打在身上,又凉又不舒服。
“好了……没说就没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叹息一声,林宇浩复又拉住我的手,“先上车吧!”说完,牵着我朝车子所在地走去。
拉开车门,将我送到副驾驶位置上坐好,他合上车门,转身走到车的另一边。在驾驶员位置刚坐下,头发上的水都没来得及擦,他便迫不及待地扭身扑了过来。
“小白……”一番脸红心跳的激烈亲吻后,他轻轻吸/吮我的耳垂,嘀咕道,“别租什么房子了,直接搬到我那去住吧!”
暧昧沙哑的嗓音,带着灼热的温度,似能将人心烤化了一般。
我头皮战栗,虚脱地软在椅子上。
熟悉的男子气息,混杂着剃须水清香,铺天盖地地罩着我,耳朵上、脖子周围,传来羽毛划过蜻蜓点水一般的酥/麻感,我的理智几乎就要崩溃,什么声音都不敢发出,怕一张嘴……就答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