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是被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给吵醒的。
我艰难的睁开眼帘,窗外太阳已经高悬。
外间传来压低嗓音的说话声,是林宇浩在接电话,谈论的似乎是工作上的一些安排。
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我摸索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很晚。我赶紧翻身下床,走进洗手间,一边洗漱,一边暗暗嘀咕:也不知道林宇浩今天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有什么样的安排!
简单地一番打理后,我走到外间。
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搁置着几个烟头,沙发上的被褥已经被收拾起,林宇浩站在窗子边,还在打电话。
我轻轻地在沙发上坐下,看到他眉头紧皱,似乎是遇到了棘手事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涌起几分担忧。
几分钟后林宇浩挂断电话,回头对上因一时发愣正直直盯着他看的我。
“收拾好了吗?”一翻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之后,他自觉地打破僵局,走到我面前,不动声色地问。
我点点头。
“那走吧!”
将行李在车里搁好,在旅馆附近找了个早餐店解决了早餐,林宇浩开着车,载着我来到一个花店。
“你要给谁买花?” 一边疑惑地跟着他走进花店,我一边奇怪地问。
“一个长辈。”林宇浩瞥我一眼,回答得言简意赅。
我一下顿住了脚步。
难道他是要带我去看望他一个长辈?
他到底想做什么?是单纯的带我去见一个长辈,还是……如果……真的只是单纯地带我去看望一个长辈,那我是否也有必要……买束鲜花?
我正愣神,林宇浩抱着一大束鲜花从店里出来了。
“走吧!”简洁地招呼我一声,他脚步不停的从我身边走过。看他一脸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意思,我只得慢慢转过身跟着他回到车上。
发动车子后,林宇浩又载着我去了家鞋店。
像个被操纵的木偶,我看着他自顾自地指挥鞋店里的买鞋小姐拿出几双平底登山鞋给我试穿。我想开口问他为什么要买鞋子,可看他一脸不容置琢,便不得不将疑虑咽在了肚子里。
询问了一下我穿着的感觉,林宇浩很果断很迅速地为一双轻便好走路的登山鞋付了钱,然后便又载着我去到家衣服店买条连脚脖都能遮住的长裤才驶离了M城。
这次没有走高速路,走的是一条很普通的乡镇级公路,公路不宽,仅仅只够两辆车并排行驶。途经了几个很小的乡镇后,公路慢慢蜿蜒进一片巍峨苍郁的大山之中。
“我们要去哪里?”看着一座座高耸青翠的大山从车窗外划过,我再也忍不住,大声问。
“去一个地方。”回答我的还是那句千篇一律。
几个小时后,车子离开水泥路,驶上一条乡村石子路。石子路很窄,只能供一辆车前行,很多时候不是蜿蜒在悬崖峭壁,便是俯卧在山脚,虽然险峻,却景色宜人。
我晕得七分八素,只差点没把五脏六腑吐出来。
而林宇浩,整个途中一言不发,眉头紧皱,看样子就像带我不是去看某个人,而是去砍某个人。
终于,一番九曲十八弯的兜转后,我们到了一个很贫瘠的小山村。
将车在村口的大树下停好,林宇浩侧过头来指使我,“在车里把裙子换成长裤,再把新买的鞋穿上。”说完,也不等我回答便自顾自地推开车门下了车。
我惊慌起来,不过一瞬间后看到他下车后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几步外背对着替我放哨,又心安了。急急忙忙拿出新买的裤子和鞋子,躲到车后座上迅速换好,我推开车门走下车。
“换好了?”听到车门阖上,林宇浩转回身来,上下打量我一眼。
“嗯。”不自在地扯了扯裤子,我本不想像大多数女人那样问他一句“好看吗?”,可看他表情严肃,不由得底气不足了。
“不好看,是不是?” 忐忑不安地瞪着他,我小心地问。
唇角轻抿,一个看起来不像是微笑的微笑,浮现在林宇浩的脸上。
“还行。”他说,声音低低的,带着他特有的黯哑和慵懒。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感觉脸微微有些发烫。
“过来把鲜花抱着,我们要出发了。”似乎没有感觉到我的不自在,林宇浩走到车边拉开车门,指挥我。
“喔!”像个听话的孩子,我低应一声,走过去抱起鲜花。
林宇浩关上车门,又绕到车后,从尾箱里拿出一顶遮阳帽。
“把这个戴上!”走到我面前,他低声说,然后将遮阳帽轻轻戴到我头上。
“谢谢。”我很感动,为他的细心。
“走吧!”没有回应我的感谢,将装着吃食的背包放到背上背好,他招呼我一声,便迈开步子率先朝前走去了。
我急忙小跑着跟上。
山中七月,植被正盛。
摇曳生情的绿树,青青的蓬蒿野草,伴随着时不时闪出的一畦洼地,种植着密密实实的庄稼。
行走在崎岖蜿蜒的羊肠小道上,虫鸣阵阵,不时有蚱蜢或者不知名的鸟雀扑扇着翅膀从眼前跳过。
虽然不知道林宇浩究竟要带我去哪里,究竟要去见什么人,可对于常年身处钢筋混泥土浇灌的城市中的我,看着阳光穿过疏疏密密的树冠在地上印下细碎的光斑,听着草丛中虫声鸟声声声如织,任清爽的风轻拂着脸庞伴随着烈烈日光晒出的青青香气,心里竟忍不住漫出一种浮生偷闲的惬意。
走了许久,翻过一道山梁,中途歇过一回气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终于在绕过一片山坳后的一块坡地上,林宇浩停住了脚步。望了望山下缠缠绕绕的山路阡陌纵横的田野和炊烟袅袅的村落,在一棵树下找了块阴凉地,也顾不得会不会弄脏裤子,我一屁股坐下。
将手里的鲜花搁在地上,我开始用手敲打按摩膝盖。
没办法,这一路走来,虽然风景宜人,可还是抹去不了身体上的疲累。
腿早已酸麻不堪,只差点浑身也要散架了。
真想不明白林宇浩到底要带我去见什么人!
住得这么的……与世隔绝!
“很累吧!”林宇浩拿出一瓶饮料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喝了几口后,看向他,“还有多远?”
“已经到了。”林宇浩的语调平稳无波澜,眼神里却透出一股我看不懂的凝重。
“到了?”扫了眼荒芜不见任何人影的四周,我惊讶地看向他。
“嗯。” 林宇浩缓慢地点点头,重复了遍答案。
我的脸色变了变。
“他……”夏风掠过林梢,阳光烤晒着蝉鸣,我的舌尖在口腔里颤抖,第二个音在一片声嘶力竭的虫鸣中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来。
我怔怔地瞪着林宇浩,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对劲的感觉。
“对,她现在就住在这里。”林宇浩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自始至终声音丝毫无变,只眼中一片深沉地怜悯。
气氛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就连耳边虫鸟的鸣叫都突然变得让人心神不定起来。
住在这里……住在荒芜的山坡上……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的回过头去四下张望,翠绿的草丛,蓊郁的树木、茂盛的灌木……终于在离我坐的位置三四米远一个杂草丛生的地方,看到了——
一座荒草萋萋没有任何碑文署名的——孤坟!
孤坟!
“轰”的一声,一道闷雷在脑子里炸开……
“……”我顿时张口结舌,呆若木鸡。
林宇浩带我来看的……竟然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