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了那么多营养液进入身体,人生三急中的一急到了。
在床上躺坐不安地扭捏半天后,看向那还剩下三分之一的输液袋,我作出了带着输液袋去厕所的打算。
杨俊达帮我找来支挂输液袋的移动医用铁架,把输液袋在铁架上挂好,然后走到床边递过双手,欲搀扶我下床。
假装没看见他好心递过来的双手,凭着一股硬气,我自己下了床。
可没想到在床上躺了那么久,身体居然还是很虚,双脚才踏上地面,一个踉跄,我差点狼狈地摔倒在病床边。
杨俊达眼疾手快,连忙出手托起我的双肘,扶住了我孱软的身体。
可我,因为惯性,不但双手直接搭上了他的肩膀,还一头撞到他胸前,跌进他怀里,成了依偎在他怀里的姿态。
这本是一个很平常的好心举动,也是一个很正常的搀扶行为。
可因为观看者站的角度的不同,这个行为在某些人眼里所传达出来的信息和表现出来的意义就大不一样了,所以结果也就出乎了我们的意料。
这个某些人就是指正推门而入的我的父母。
因为他们所处的位置所站的角度和恰巧的时机,杨俊达双手托住我身体和我双手搭他肩上的行为,在他们眼里,直接就变成了是我与陌生男子在病床边柔情缠绻相拥相抱的画面。
结果可想而知。
秉承着沉默是金,越描越黑越解释越显得欲盖弥彰的生活哲理,我和杨俊达都没有开口作解释说明。
这无疑更加剧了我父母的猜测之心,使得他们看向我和杨俊达的眼神益发地严肃和不满。
所以等我上完厕所拖着输液架回到病房门口时,父母早已或坐或站,摆开阵势地在对杨俊达旁敲侧击的开始探根询问了。
反正以后要借杨俊达为烟幕,找日子告诉父母我要和肖庆丰分手的事。
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
既然今日撞上了,也怀疑上了。
那么,今日就摊开把一切把话都说了做个决断吧!
主意一打定,站在病房外,我开始狠狠蹂躏自己的脸颊。
一番用力的搓揉/捏/揪后,凭着**的感觉估计自己脸上想要的效果达到了,我“满面红晕”“含羞带怯”“泪眼泫然”地跨进病房。
(注意:满面红晕——过度搓揉/捏/揪脸颊的结果;
含羞带怯——怕挨骂的表现;
泪眼泫然——搓揉/捏/揪脸颊,用力过度,疼的。)
正在作审讯与被审讯姿态的三人,听见我进门的脚步声,齐齐打住,移目看向我。
如我所料想的一样,在看到我“满面红晕”“含羞带怯”“泪眼泫然”的表现手法后,三人眼中均流露出了诧异之色。
我抬眸,含羞带怯地看向父母,也不拐弯抹角,强鼓勇气般地直接开门见山道:“爸,妈,你们不要为难俊达,也不要生我和俊达的气……没早点给你们说我和俊达的事……是我的错……都怪我没早点发觉自己的心意……”
听完我的坦白,父母没黑完全的脸色,刷地一下,全黑了。
而杨俊达,神情明显的滞了一下,不过他立马反应过来,很快就领悟了我如此表现所传达出的意图。
“先回床上躺着,等会再说吧!”对我的行为了然于心后,为配合我的说辞,他立即走到我面前,体贴地接过输液架。
看着杨俊达小心翼翼地取下输液袋,小心翼翼地将我扶上床躺好,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将输液袋挂回病床上的输液架,我父母犀利到渗人地目光出现了几分松动,但脸色依然阴沉而严肃。
“叔叔阿姨,”忙完我的事后,杨俊达转过身,看向我的父母,一脸虔诚地说:“请你们别责怪歆婷,是我不懂礼数……唐突了……歆婷现在身体不好,医生说她需要营养,也需要卧床静养……你们刚走了那么远的路,也很累。这样吧,你们先休息休息,有什么话,等歆婷吃完午饭,我们再探讨,再交流,好不好?”
听到他诤诤之言情真意切,拳拳之心溢于言表,我父母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些。
“那就先吃饭吧!”见我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神色焉焉,又见我老妈耷拉着长脸无所表示,一辈子都爱做和事佬的我老爸,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
我钦佩地看向杨俊达颀长瘦削的背影,心里暗叹不已:不愧是能言善道擅长交际的生意人,温润柔和的嗓音配合着谦恭文雅地态度,让我父母想责难都狠不下心来责难了。
从塑料袋里拿出我父母为我带到医院来的病号饭,杨俊达转过身来,碰上我投注在他背影上的目光。
也许我目光中的惊讶和钦佩太过明显,饭菜递到我手中时,他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两眼都放光了,看来真的很饿了!”
因为他的身体挡住了我父母的视线,所以对于他的调侃,我没有出声辩驳,只是冲他扯了个甜甜的笑容,露出白牙一排。
吃完午饭,当着我的面,我父母开始详细地询问杨俊达的身体健康状况和家庭背景情况。
虽然我也猜想过父母问的问题可能会很刁钻很现实,但却没想到父母问的问题会超出常规地势利和不留情面。
暗暗埋怨着父母对我私生活过多地干预,我担忧而歉然地看向一脸平和不愠不火的杨俊达,生怕他一不小心就答溜嘴了或者一不顺心就撂担子落跑了。
担惊受怕地过了小半天。
渐渐地,看到杨俊达大方得体的言谈举止,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沉稳气度和不加掩饰的自信洒脱,看到父母不断松缓的神色目光,不时交换出现的赞叹眼神,我的心里踏实了下来。
“小杨啊,当父母的,都是因为希望儿女有个好归宿,才会在儿女的个人问题上多嘴多舌,所以……那个……咳……咳……请你理解我和你阿姨今天的行为啊!”眼见该问的和不该问的都问得已经差不多了,我爸看了我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
“叔叔阿姨对歆婷如此关爱呵护,我羡慕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在意呢!”杨俊达是何等聪明的人,听见我老爸如此说,立即明白今天的考验要顺利过关了,于是态度更加温恭。
“关于婷婷的个人问题,我们虽然能够帮她把把关,给她提供些意见,但却不能代表她做出决定。所以啊,对于你们俩人的事,这最终的决定权和选择权还是在于她。”微笑着看看我妈,见我妈面色和气地看着杨俊达,目光中豪不掩饰地带着欢喜和满意,我爸便柔缓了声音,“我和她妈虽说不放心,却也不会过多地掺和进来发表意见,毕竟这终身大事,是你们自己的事,日子也是要靠你们自己去过的,所以这些事还是你们年轻人自己决定就好。只要你们对彼此是真心实意的,以后的生活里相互体贴关心,工作上相互扶持帮助,日子过得开心顺畅,我们老两口就放心了。”
杨俊达一双眼睛深深望向我,眸子深处翻腾起一片氤氲幽暗,“叔叔阿姨,请放心,我会努力让歆婷过得开心幸福的。”
考验审讯完毕,我爸妈忙着赶去幼儿园接小侄儿去了。
见最难的开头戏就这样顺利地敷衍过来了,我和杨俊达不由得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