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芸碧不谙世事的一问
少年玄功正正运息到丹田,突然被这么一惊,轻“啊”的一声,全身气脉停滞,倒了下来,动弹不得。
芸碧倒也是无心,她并不知道玄气与身体的关系。还以为这个多动的少年又在作怪,身躯微微前倾,探看着盘腿仰天倒在草丛上的少年。
好一会儿,少年周身的血液才又通畅,伸了伸腿,扶着假山,站了起来,此刻还感觉浑身麻痹酸痛。还好他的玄功还不算高深,玄气运转也不算极速,不然很可能这一吓会害得他全身瘫痪。
他倒也不生气,突然发现这个姑娘此刻比屋中规矩的样子生动了不少。“这边是我的地盘,你怎么不打招呼就跑进来了?”
芸碧感到一丝尴尬,“没人对我说过。”
少年突然又道,“也不怪你,是我自己练功不到火候没有察觉到。”
真是一幅自言自语的做派,芸碧突然觉得好笑,乐呵呵笑了起来。
少年突然说,“你笑和不笑差别好大…”
芸碧不解道:“有什么差别?”
“不笑的时候觉得高高在上,不可亵渎,很有距离感。笑了就很不一样,就像邻家一个可爱的小丫头。”
“是嘛,你在这儿练的是什么玄功,花草树木和明渠形态全都变了。”
“哦,我是玄木之气,主的就是布局,没想到你会问这样的问题。”
芸碧又笑了,“这很奇怪吗?”
“我在想个问题,你是怎么瞒过我的玄气,突然冒出来的。”
“就这么走来的呀。”芸碧的小脑袋瓜儿越来越觉得眼前的少年有点匪夷所思。
这不,少年愣了半拍,盯着她,半响不语,好像精神又在神游。然后他抛开了这个问题,提议道,“我带你逛逛园子。”
芸碧很能够理解他的状态,明眸含笑,“好的。”隐约相似的感觉让她也变得爽快。
还没走几步,小道就被一条突兀的水流阻断,“这园子真是被你搞得一团糟。”
“没有人规定过园子本来的样子,如果你一开始看到的园子都是我这样的,那你再去看别的“正规”的园子,就会觉得那些所谓的“正规”才是真正的奇怪。”
“那倒是,所以你不让我好好走路了嘛?”
“哦,抱歉,”少年一运玄力,又出现了小道的形态。他们没有并肩走着,少年好像有点急,一直走在芸碧的前头,还微微有些低着头。
这样的感觉真是轻松自在,芸碧觉得他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虽然也与外界沟通对话。却不会将自己的意念强加于外,也不在意外界的看法。
走在他身后,芸碧看着周边的园景,从怪异的布局,试图寻找出一丝关于他内心的蛛丝马迹。没想到在这一个金玉之家之中,能够生长出他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少年。
她开始好奇他的成长经历,怎样的环境,能够让他何她竟有些相似。
芸碧说起了自己的来历,也兴致勃勃的说起了寒峰谷,因为她觉得他能听得懂。
文秀的少年果然能够体会她对于山,于水,于这自然万物奇异的幻想。原来这个少年也很喜欢笑,每次芸碧笑的时候他也跟着笑着,就像孩子一样不带世俗的笑颜。
之后芸碧知道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原来他并不是慕清她们的亲哥哥,而是堂兄。他竟是瑞百起的独子。
芸碧惊异的瞪大了眼睛,她开始猜测他的孤僻的原因。每一种性格的形成,和所生长的环境都脱不开环境。
就像她寒峰谷中所养的那只寒白鹰,若不是因为她的宠溺,也不会有无法无天的性格,更不会有机会翱翔于天际。难说养在笼中会于什么时候死于非命。但当白鹰终于过了两岁的坎,一切又是不一样,白鹰累积了称霸天际的技能,是再难被束缚的空中霸主。
“你会想你的父亲吗?”
“不想。”
“我能听听你们相处时的故事吗?”
“小时候他在家的时候,我和他整天也不说一句话的。私塾放学的时候,他会来接我,也是没有一句话,他走在前头,我跟着他。”
从他的眼中既看不到叛逆的神色,也没有抱怨,话语中感觉他对父亲的感情还是不赖的。
“你们居然都不说话的,我的话可喜欢对着爹爹撒娇了,虽然他有时候会说我胡闹,但是多数时候还是很管用的。”
少年的眼中也没有羡慕,只是淡然道,“可能这就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沟通方式吧。”
“嗯,”芸碧似懂非懂,少年的口中一切都淡然如水,即使是谈到这一位身为战神的父亲,眼中也没有特别的光芒,只是平静的说着他所记得的每一个关于父亲细微的细节。
对于父亲七年的不归家,他显得也很淡然。仿佛他内心装着的是一个偌大的宇宙,而这其中运行的各种事情就显得对于他的内心来说微不足道。又或者说是都可以理解,都能被接受。
芸碧看得出,他有着一颗敏感但不脆弱的内心。然后她问道,“那你母亲呢?”
“我很小的时候她就不在了。”
“对不起”芸碧忽然觉得很抱歉,她没有开口,她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他们两真的很像,从略为相似的生长环境,最容易让人找到与自己类似心境的朋友。
她薄薄的樱唇轻轻的抿成一道两端向下的弧线,随后又倔强的扬起,花园的小道走到了尽头。芸碧倒“走回去了。”
“好的。”少年没有异议。“你叫芸碧?”这回少年走在她的身侧,她抬头看看他浅浅的笑,道,“是的,那你呢?”
“下次再说。”
芸碧有些不知所以然,暗忖“说个名字就这么难吗?算了,他本来就很怪癖。”
“好吧。”略带着无奈和不解,芸碧没有强求。
回去的路少年走得很慢很慢,好像又陷入了沉思。还没等他从沉思中走出来,芸碧看到了后花园的出口,神色一杨道:“我到咯,那我先走了,你继续练功吧。”
少年眼眸一抬,一顿,道:“好的。”他从来不会提什么异议。
在芸碧走后,他没有回去假山旁练功,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往返走在那条小道上,思考着,回味着,沉浸在他自我的世界中。
芸碧轻快的走在长廊中,偶尔抬头望了望四月天,如果皇鑫是能扫去尘世一切阴霾的太阳的话。那个少年就像星星吧,夜空里的星星,遥远而孤僻。而且还奇怪的不愿告诉自己名字,他们还不能算是朋友吧。芸碧的小脑袋一撇,继续往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