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术台上,正是医生跟死神对抗的战争,所以对战场的要求也特别严格。
没想到青青的一头秀发已经被剃光,这也是开颅手术的要求,倘若她苏醒过来看到自己的样子,不知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天色越暗,我就越担心,虽然已经过了春分,白昼增长,夜晚变短,但还是无法阻止黑夜的降临。
洪常山累的满头大汗,终于锯开了病人的颅骨。
“擦汗!”
我忙用镊子夹起一块纱布,为洪大夫擦拭额头的汗珠,郑秀敏也为郑教授擦拭汗水。
郑教授介绍:“打开颅骨后,就可以清楚的看到病人的脑组织,在颅骨和脑组织之间的这层薄膜就是脑膜,正常的脑组织呈灰褐色,而病变的脑组织则红肿,如果在空气中暴露时间过长,则会泛白。”
洪常山也补充介绍:“这位病人的脑组织顶端有三处病变,需要及时清除,否则会引发周边组织感染,还有切除脑组织会造成病人记忆缺失。”
无论如何,这病变的脑组织必须要马上切除。
我更担心的是女鬼差前来,手术室内依然安静的可怕,只有仪器的嘀嘀声跟手术器械的碰撞声,印润润提醒道:“现在开始对手术室进行空气消毒!”
在嘀的一声后,我感觉一股酸酸的气味弥散,印护士介绍:“这是一种最新式的消毒方法,消毒液通过喷雾气孔缓缓释放,便能杀死空气里的细菌和有害物质,而且对人的伤口没有任何危害!”
我抬头看了墙壁上的计时器,手术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剪掉的病变脑组织被丢在洁白的搪瓷盘内,似乎还在蠕动。
为了减轻手术室内的沉闷气氛,两位专家一边进行手术,一边对我和郑秀敏讲解,对于脑组织内的任何举动都要小心,力求做到精准,千万不能触碰到旁边的健康组织。
脑部被称为人体的生命禁区,稍有不慎,便会对病人造成不可逆转性的损害,轻则失忆,重则截瘫,甚至丢掉性命。
当手术进行到两个小时时,洪常山松了口气,对郑教授道:“病人脑组织病变的部位我已经清除,接下来的修补工作就有请郑教授你来完成。”
郑教授点头应了,吩咐护士取来脑组织修复药液。
洪常山下了手术台,开始去休息。
我的双腿也变得酸麻,脖子有些抽筋,郑秀敏则往后退了一步,开始活动手脚。
郑教授从印润润手里接过一只手指粗的塑料瓶,打开后,往病人的脑组织上滴入了粉红色的液体,“这是从正常人的脑脊液中提取出来的,用以颅脑手术后对病人脑组织的修复。”
修复工作完成后,郑教授也松了口气,洪常山大夫走了过来,接替他继续为病人缝合伤口。
郑教授表示:“颅脑手术后伤口的处理跟普通的伤后处理完全不同,你们俩要看仔细了!”
打开的颅骨要在皮层缺口处放置隔离罩,不需要垫无菌纱布,更不能缝合,也无法缝合,颅骨的生长速度很快,只要保持无菌状态,就是安全的。
手术用了整整两个半小时完成,我跟郑秀敏推着病人出了手术室,盘贵和老道士立刻迎了上来,二人一头大汗,邵峰则是一脸疲倦。
老道士对我们表示:“盘姑娘的住院手续已经办好,本应该安排在军区医院,但那里没有床位了!”
我们推着青青,跟在老道士身后来到电梯处等候。
脑科病房在三十六楼,值班护士将我们领入了特护病房,盘贵和邵峰加上我合力将病人移到了床上,护士检查了病人所有的辅助设备,接回了氧气管。
郑秀敏抬腕看了表,道:“已经十一点多了,大家都已经饿了,谭道长你是不是要请洪教授一起吃顿饭?”
老道士回答:“这是应该的,不过要留一个人来照顾盘姑娘。”
盘贵立刻表示:“我留下照顾我妹妹,你们都去吃饭吧!”我忙附和:“我也留下,你给我们带回来一点即可!”
这时换好了便装的洪常山走进了病房内,将一只纸盒捧出,询问:“这是病人的一部分,你们谁收着?”
盘贵想要接手,但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立刻道:“还是让袁大夫留着吧,他是我妹妹的男朋友!”
我接过了纸盒,打开一看,却是从青青头上剃下的长发。
洪常山表示:“你们可以把病人的头发拿去处理一下,等病人苏醒后可能要用得上!”
郑教授和老道士就请洪大夫一起出去吃饭,对方客气了几句,就答应了。
临走时,老道士把我叫到了病房外,低声叮嘱我:“子夜之前我肯定赶回来,而在此之前你抓紧入睡,我会在梦里跟你会合,然后一起抵御女鬼差的到来!”
虽然我很舍不得老道士离开,可也无法挽留,只好答应。
他偷偷在病房门上贴了一张道符,然后又交给我一张道符,示意我贴在病房的窗口。
等老道士离开后,我借着到窗口察看,将道符贴在了窗户的玻璃上。站在窗口朝外面望去,视野里一片霓虹闪烁,灯火辉煌。
虽然这座楼已经有三十九层,但外面还有更高的楼,在这个繁华而又陌生的城市,对于我们这些外乡人虽然不拒绝,却也不怎么欢迎。
盘贵为我倒了一杯热水,我披上了防寒服,跟他一起坐在了青青的病床旁边。
看到青青安然无恙,我们也就能够放心了。
盘贵向我询问:“袁大夫,你跟我妹妹是怎么认识的?听说你们俩是在腊月二十九在火葬场内相遇的?”
我点头应了,立刻询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我不能让他问我太多的问题,否则我就会露出破绽,说不该说的话。
盘贵介绍:“我老家在偏远山区,青青从小就很聪明,学习很好,于是我便来省城打工,供她上学,我父母在老家种地只能维持生活,青青大学毕业后被洛阳一家工厂招去,工资不低,但我继续留在省城打工,生活刚刚有所改善,没想到就出了这档子事!”
年过三十却还没有结婚的盘贵,脸上已经爬上了皱纹,他的背也有佝偻。
在这个家,青青几乎就是全家人唯一的希望和寄托。
我忍不住向他询问青青前男友岳斌的情况,他也没有隐瞒,介绍:“我听青青说,岳斌经常去他们厂里推销原材料,请她吃过几次饭,一来二去,两人就处起了朋友。不过在去年年底时,我向青青厂里打了电话,青青的上级领导对我说我妹妹得了急性脑膜炎,已经送往洛阳市医院抢救,而且由她男朋友岳斌照顾,要我马上赶去!”
盘贵喝了口水,继续道:“可是年底的火车票很难买到,我在路上耽误了,当我再次把电话打到洛阳市医院脑科病房询问青青的病情时,接电话的医生表示我妹妹已经成了植物人,被岳斌接出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