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惊堂木一声响,众人的私语声都渐渐停了下来。
陈大人喝道:“李三,你状告沐家的大小姐,沐染霜,指认她杀害了你妻子,李王氏,可有此事?”
李三不寒而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大人饶命,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嗯?”陈大人一听就觉得不对,诈了他一诈,问道:“你说你不敢了?可是真话?你以后不敢如何了?”
李三连连磕头,口中讨饶:“小的以后再也不敢打老婆了,再也不敢杀人了,再也不敢陷害别人了!大人,小的知道错了,求您绕小的一命!”
沐染霜暗中点头,合欢做事无后顾之忧,看来她昨晚已经教训过这个人渣,让他不敢再作孽。
而堂上堂下不知情的人们,听到这番坦白,不禁都大为震惊。
“果然是他自己杀的人,还冤枉无辜!”
“老天爷啊,竟然连自己的婆娘都下得了手,这人的心得多狠啊!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陈大人也是震惊,不过他反应过来,就是狂喜了。凶手主动承认了罪行,案子告破,沐染霜也能全身而退,他不但不会被责难,还会因为破案神速,得到嘉奖。
“李三,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杀人的事实,那还不赶快从实招来!”
陈大人一声喝,李三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实情从头到尾,毫无隐瞒地讲了出来。包括他如何杀死自己的妻子,为何要陷害沐染霜,原原本本,一字不漏。
“事情就是这样,”李三哀嚎道:“大人,小人真的不是故意想杀她的,是她自己非要撞上来,要是那时候她乖乖把钱给我,又哪里会发生现在这么多的事情!”
李三此人,当真是烂到了骨子里。事到如今,他竟然不是反省自己犯下的错,竟然还在责怪被他掐死的妻子。
“混账!你妻子尸骨未寒,就在你身边放着,你竟然还能说出如此冷血无情的话来,你简直,简直就是个王八蛋!还说什么是有人利诱,分明就是你与同伙合谋!来人啊,犯人李三,不知悔改,杖责二十!”
二十大板打下来,就是再身强体壮的人,也皮开肉绽。李三再次上堂来时,是被衙役拖上来的。
这时,便是沐染霜的出场的时机。
她上前一步,说道:“大人明察秋毫,乃是百姓之福。民女有一事自作主张,还望大人恕罪!”
陈大人对她的身份有所顾忌,自然不会得罪她,忙道:“沐神医好心搭救反被人诬陷,真是祸从天降!你有什么不当讲的,有什么事情只管说。”
沐染霜谢过之后,说道:“民女平白遭受诬陷,心有不甘,但是又身陷囹圄,不能任意行动,于是便让贴身侍女代民女前往,到李三家中搜寻证据,一证清白。”
光是李三承认,没有证据,也不能轻率结案。而此时官府再去查找证据,已经找不到什么了。因为证据,都已经在合欢手里了。
陈大人一听,这有什么好为难地,说道:“沐神医真是太客气了,你搜查到了证据,还能加快破案的速度,这是造福也百姓的好事,大家都会感激在心,本官也十分感激。不知沐神医搜查到多少证据。”
沐染霜转向堂下,说道:“民女的侍女此时正在堂下,还请大人允许她上堂来一一呈上。”
“传!”陈大人赶紧发话,让合欢上来。
合欢上来之后,解开了手中提着的包裹,里面是一件男人的衣服。
“回禀大人,这是奴婢从李三家柴房中找到的,经他家邻舍的指认,这就是李三的衣物,大人请看。”
合欢抖开衣袍,指着上面的一道破口子,说道:“这是新撕破的口子,据邻舍作证,当天李三上午正是穿着这一身,而在回了一趟家之后,再出现,则是换了一身衣物。”
平常的男子,又是白天劳作之时,就算不小心沾染了一点污渍,破了一道小口子,也不会特地去换衣服,况且寻常百姓家,缝缝补补又三年,谁家没几件补丁衣服,破一个口子就丢掉,不符合李三家穷困的家境。这举动确实很奇怪。
合欢又道:“更奇怪的是,这衣服被撕下来的碎步,奴婢在李王氏被发现的小巷子里找到了,就在里尸体不远的地方。”
“咦?”陈大人不解道:“为何会在相隔如此远的地方?”他说着自己恍然道:“难不成,是因为李三掐死李王氏之时,衣襟被李王氏在挣扎中撕破,并攥在了手中,而后因尸体被挪动,手里的衣服碎片掉了下来!”
合欢恭敬地道:“奴婢蠢笨,不能得出结论,此时还恳请大人查证。”
陈大人一口答应下来。
“另外,”合欢指着衣摆角落,说道:“此处虽不明显,但仍是能分辨出,有两道血痕,奴婢想起作为凶器的那把刀,觉得刀身与血痕十分吻合。”
陈大人忙让衙役拿着两者对比,一对比,果然是一致的。
李三原本就被合欢整治地心神俱裂,更何况证据摆明在眼前,他怎么也抵赖不过去,承认了他为了嫁祸沐染霜,在李王氏的尸体上又捅了一刀。之后他怕刀伤有血迹吓到沐染霜,让她不敢上前,就把刀在衣服上擦干净才放在地上。
“大胆李三,现人证物证俱全,你罪不可恕,更兼包庇同党,不肯说出同党之下落,罪加一等!只等本官奏明皇上,秋后问斩!”陈大人一拍惊堂木,此案就此定论。
围观百姓看了一出耸人听闻的好戏,都满足了,纷纷夸赞陈大人的断案如神,以及对沐染霜无辜被卷入其中,对她报以同情。
而沐染霜,则是被当堂释放,带着合欢从容不迫地走出衙门。
“大小姐,你可出来了!”一出门,缘豆便哭哭啼啼地迎上前来:“担心死奴婢了!偏偏他们还不让奴婢跟着去,大小姐你受委屈了!”
沐染霜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我无事。先上马车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对对对!”缘豆回过神来,连忙挡住旁人的视线,护送着沐染霜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地向前行驶,车厢虽不大,也能隔绝外面的视线。
“家里怎么样?祖母有没有为我担心?”沐染霜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年事已高的秦氏。近来本就多事,秦氏接连好些日子没有安稳休息过,她还出了这种事,简直是雪上加霜。
缘豆说道:“您放心,老夫人能吃能睡,身体好得很!一开始听到大小姐因为杀了人被抓进衙门去,家里可不是有些幺蛾子又要跳出来生事,还是老夫人力挽狂澜,说相信大小姐绝对不会做出此等事,定是误会,是弄错了,才把家里镇住了!”
她掩饰不住对秦氏的仰慕,说道:“老夫人当口铜牙,说什么就是什么,结果大小姐一大早就被放出来了!”
还顺便帮官府破了一宗凶杀案,博得了百姓们的称赞。
沐染霜却知道,秦氏的强势,都是被逼的。要不是沐家乱成一盘散沙,人人都只想从中获得利益,而不顾沐家的存亡,秦氏又何必一把年纪还要强撑着?
马车到了沐家大门,就停下了,沐染霜一下车,着实惊讶了一下。
“祖母?您这是?”
只见沐家大大小小都在,秦氏领着人,正在等着她回来。在大门的正前方,一个烧得正旺的大火盆摆放在那里。秦氏身边的丫鬟手里还捧着一盆袖子水。
“来,跨过火盆,去去晦气!”秦氏殷殷叮嘱,沐染霜心中一暖。
轻盈地从火盆上方跨过,秦氏又接过丫鬟手中的袖子水,用柚子叶沾着水,扫了一些在沐染霜身上,都是同样的意思,驱邪避灾,驱除晦气。
秦氏有说了几句吉利话,这才让下人把东西都收回去。她则拉着沐染霜的手,往里面走去。
“这次你受委屈了,平白遇到这样的灾祸。”秦氏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在场的人都听见:“幸好老天有眼,知道你是被污蔑的,马上就还了你清白。”
她拍拍沐染霜的手,说道:“这也是沐家祖上庇佑,等下去祠堂给祖宗们上柱香。”
“哎,霜儿知晓了。”沐染霜岂能不知道,秦氏故意让沐家众人都来迎接她,还让他们都听到这番话,就是为了树立沐染霜在沐家的地位。
世家之中,女子本就是弱势,要是没有地位,更是沦落到连下人都能瞪鼻子上眼的地步。
沐染霜是秦氏最喜欢的孙女儿,一直有些遗憾,若是沐染霜是男儿,就能顺理成章地继承沐家,而不是遇到这么多阻碍。
沐家虽没有严令当家之位传男不传女,但也并没有女当家出现过,要让沐染霜继位,必然会遭到多方阻拦。
而且秦氏也隐隐察觉到,沐染霜对沐家其实并没有十分上心,对沐家的家主之位,恐怕也没有看在眼里。
更何况,沐染霜是定了亲事,马上就要嫁到别人家去的了。
唉,秦氏握着沐染霜的手,叹了一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这老婆子就别跟着瞎操心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