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为这洞是人工开凿的,心里还不住感叹独龙族人的顽强毅力,可走到里面却发现,只有开始的一小段是人为破开的,到这儿,两边儿的山壁上已经完全没了人工雕琢的痕迹,相当圆滑。
洞里的空间不小,四五个人并排行走不是问题,按照大和尚说的,这洞穴得有一个小时的脚程,差不多能赶在天黑之前抵达另一端的洞口。
我虽然处在队伍中间绝对安全的位置,但目光还是在不断的四下里打量,江染之前说了,石头盔是依靠矿物过活的,所以我觉得这山洞倒是比之前的泥沼更加危险,
走了十多分钟以后,石头盔依旧没有出现,不过大家却齐齐一停,因为前方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条水渠。
洞穴的地面是高低不平的,有些坑洼的地方布满了积水,起初只是偶尔遇到,到了这儿,地势渐低,积水坑相连,变成了一条积水渠。
光头伸脚探了探,水面一直没到膝盖。
大和尚见状念了一声,“坏了。”
我向前探了探头,“咋了?”
大和尚咬牙切齿道:“狗日的,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洞那边儿就是独龙江西岸!这会儿怕是下游涨水了,要是水势猛,这洞就得淹!”
光头:“卧槽,你不早说!”
大和尚知道自己理亏,倒也没跟光头回嘴,卷起裤管儿就往水里迈。
这么一来,时间可就紧迫了,因为没人知道这水的势头是急是缓,要是一个怠慢,洞被淹了,就算大家能全身而退,那这水位降下去也要不少时间,我们可没那闲工夫在这儿耗着。
为了争取一次通过,那也顾不得周遭有没有些什么潜在威胁了,大家伙儿撸起裤管儿就往水里趟。
本来我这鞋里就全是淤泥,闷闷的不透气,难受的要命,这会儿又进了水,这可算是阴阳交汇了,我估摸着,走到那头儿,再稍加活动,光是这帮大老爷们儿的脚气都能让藏族同胞喝一壶。
黑子看我趟水趟得费劲,闹腾着要下来自己走,我说祖宗你可行行好,回头伤口发炎就不是我背着了,那得要两个人抬着。
许是感觉到自己拖了队伍的后腿,黑子也没再应声儿。
光头就在我边儿上,经过短暂的接触,应该是对黑子这人有了些好感,帮腔道:“嗨!老爷们别整那娘们儿样儿,要不是你,这帮老家伙都得交代在那泥坑里。”
经过点醒,黑子仿佛意识到自己也是做了贡献的,这才活络起来。
“四哥,东哥以前也跟着你们下墓吗?”
我点点头,脑子里又泛起吕晴那档子事儿,问道:“东子回去之后,有没有什么异常?”
“异常?”黑子想了想,“没有,还是该吃吃该喝喝,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应该是话少了。”
我叹了口气,没再问下去。
生情淡漠的王修谨就在我左手边儿,这时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往这儿靠了靠,对着江染问道:“石头盔怕水么?”
江染一愣,停了下来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怕倒是不怕,只不过不喜。”
王修谨点点头,而后又沉默下去。
我在旁边儿听得安心不少,虽然不是绝对没有,但有这么个根据总算是个心理慰藉。
水是越来越深的,水底下的碎石被我们走动所带起的水流推走,时不时的会有坑洼,走着走着就会拐一下。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什么实质性的麻烦,可脚腕子已经有些撑不住了,我把黑子转到光头背上,想要俯下身揉揉。手伸入水中的时候,却不经意间碰到了一个油腻腻的东西,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东西突然反咬在我手上,恶狠狠的往水底拉了一把。
我当即就是一个踉跄,张嘴就喊了出来,王修谨动作最快,两个箭步窜到我身旁,一把扳住了即将扑倒在水里的我,二大爷回身,两根其长的手指头一立,跟矛似的一下子捅到水里。
下面的东西立马就松口了。
满是污渍的水面上冒出来几片殷红。
二大爷把手收回,两个手指上挑着一个还在不断扭动着的大鱼。
书生从前头绕回来,靠在我身边儿看了一眼,“没事儿吧?”
我望了望自己右手掌心的两个血洞,摇了摇头,“没事儿。”
黑子趴在光头背上,被我这儿的突发情况吓得一抖,望着二大爷手上挑着的鱼问道:“四哥,这,这是什么?”
我抬头看了看那条被手指贯穿腹部还在顽强扭动的大鱼,足有半米长,留有鱼须,腹下还长着四个小腿儿,一惊,“大鲵?”
大和尚排开众人,向这边走过来,“这鱼独龙江里有不少,早年独龙族还把这玩意儿当成龙的子嗣,好生供着,这条,应该是涨水被冲进来的。”
话落,他走到我身旁,把我还在流血的右手摊开看了看,脸色一变,“狗日的,许是独龙族的那帮孙子有年头没喂了,这特娘的都饿到吃人了!”
一边儿说,一边儿从斜挎的布包里掏出了个瓷瓶瓶儿,里面的东西我很熟悉,就是他自己配的药膏。
光头在一边儿听得气愤,也不管这鱼是不是真的是独龙族圈养在独龙江里的,骂骂咧咧道:“等老子掏完宝贝,给他们全扔沟里喂鱼!”
我看黑子在他背上听得冷汗都下来了,连忙摆手,“小伤,大家不用担心,这些问题还是出去再说,当务之急是趁着水没灌进来赶紧过到那边儿。”
张老七和六大爷凑过来看了一眼,没说话,聊表关心,听到我这么说,两位长辈露出了些欣赏的神色,转身就去开道儿了。
我托着敷好药膏的右手赶紧跟上,二大爷这回倒是小心了,一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儿。这时候我就有些纳闷儿了,平日里这点儿不致命的小伤都是一笔带过,这回这帮人怎么这么紧张?难不成是老爷子准备退休了,想跨过我爹直接让我当家做主?那样的话这帮老伙计的紧张反应倒是说得过去了。
我望望身边儿的二大爷,这人手里还挑着那娃娃鱼,一本正经的跟个保镖似的跟在我身侧。
我总感觉这个团队已经产生了变化,而且这种变化多半是因我而起,可原因我是真的摸不准,眼下光凭我在这儿猜测也只是空想,或许是我太敏感了也说不定,索性摇摇头先把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甩到一边。
山洞里的水声哗啦作响,我捧着自己已经敷好药膏的右手谨慎前行,经此一役大家明显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脚下,万一再来这么几条,这裸在水中的小腿就得遭殃。
好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再出现这种意外,我胸口提着的一口气也渐渐呼了出来,转头望望二大爷手上的那只大鲵,已经在那儿折腾了许久,这会儿居然还没死透,我看那两只黄豆大的鱼眼有些浑浊,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那鱼就不动了,我看它还被二大爷制在手里,就大着胆子用手指戳了戳,没想到它却突然一个挺身,紧接着,一声怪异无比的“唵”就传了出来。
山洞空旷,扩音效果不用多说,这一声怪叫立马开了锣,四面八方都是那句“唵”。
黑子趴在光头背上一哆嗦,回头望着我说:“四哥你听这声儿,是不是小孩在哭?”
我摆摆手,指指二大爷手中的大鲵道:“这大鲵学名又叫娃娃鱼,叫声和婴儿啼哭差不多。”
黑子一愣:“它叫的?”
我点点头,向前挥手,示意大家接着走,没料到王修谨不进反退,来到我跟前儿,面色微冷,开口道:“你回头看。”
我听声儿转头,山洞里空无一物,这就准备回头问他看什么,转头间却发现矿灯扫过的水面好像波动了几下。
再这么定睛一瞧,确实在动!而且近处很少,多数都在远处!
我就是反应再慢也知道自己闯祸了,这水底下十有八九就是娃娃鱼,看水纹,都在往我们这边靠拢!
二大爷把手里的那条已经死透了的娃娃鱼一扔,单手将我和江染别到了身后,面色严峻。
前面应该也是发现了状况,队伍极速收缩,人员靠拢,光头也不问缘由,反手从包里抽出一把,嚷道:“呵!今天老子怕是能吃顿鲜的!”
书生握着判官笔站在我身侧,脸色同样不好看,看那架势已经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张老七和六大爷各执一把工兵铲,神情凝重,唯独大和尚,两手空空,完全没有马上就要苦战的觉悟。
大和尚自有些门路是真的,但那是对付魑魅魍魉,水底下的可都是些有血有肉的正经玩意儿,我想着他就算会些把式肯定也不能和这些常年动刀动枪的伙计比,况且他还没有趁手的家伙,索性和江染往后退了退,冲他招手,示意他到中间来。
没想到他却朝我一摆手,一副不用麻烦的模样,“一泡尿的事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