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火之渊。
木质小楼,精巧繁复,掩映在层层叠叠的树木间,更添了几分古朴雅致。
小楼外围了个大大的篱笆院子,院子里种满了蔷薇,芭蕉,剑兰,秋菊,鸢尾……
此时正值晚秋,加上赤峰山地处潮湿盆地,因而处处姹紫嫣红。
院子外,一条清水河绕着小楼,通往茂密的丛林中。
这座小楼,位处火之渊领地,居于赤峰山。
赤峰山,满山红枫,如火如荼。
一个紫衣华裙的女子,挽起及地的裙裾,抱着个小水罐,从楼上蹬蹬蹬往下跑,又踩着石头跑去清水河。
“璞”,她把水罐沉入河底,很快拿起来,宝贝似地捧在怀里。
站起来时,水花四溅,沾湿了她的鬓角,她也不去擦,只顾开心地往花圃跑,急着为她心爱的花儿们浇水。
水罐空了,她折身回去重新装满,如此往返,乐此不疲。
她的眼睛很亮,很清澈,带着欢快与喜悦。
她像个多年没有亲近大自然的孩童,不知疲倦地想要种出自己的花朵,好像那些花朵承载着她的梦想与幸福一样。
她痴迷的样子,令人不忍打扰。
一直静立不动的白衣公子,站在楼上,静静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知过去多久,窗边树影微动,一个青衣的少年掠进屋内,就地一拜:“公子,喜帖已发出,南宫羽正在来的路上。”
冷夙颔首,又开口问:“有没有人跟着他?”
“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跟着他。”
冷夙轻揉着眉心:“那他一定早就发现了你。”
容昭抬起头,有些不信:“可我传公子的喜帖给他时,他并没有追出来。”
“收到我和洛紫的喜帖,你认为他还有力气追出来么?”冷夙笑了,那笑里没有一点得意,却有着深不见底的隐痛,“何况他一向是个自负的人,骄傲而又聪明,轻易不肯低头认输。这次,他虽知道是你来送喜帖,却没有杀你,只因他知道,你不过是在替我做事,他已觉得……没必要再滥杀无辜了。”
他停了停,加重语气道:“他会……直接来杀我。”
悚然一惊,容昭抬起头:“公子和羽公子,难道就因为……就因为她。”他看了眼花圃里忙碌的女子,低声道:“难道……就这样彻底了断交情?容昭一直以为……公子和羽公子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可,为什么公子您要——”
“你问我……为什么要和南宫羽争抢她?”冷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紫衣女子仍在浇花,阳光映着她的脸庞纯净而美丽,即便回复到了孩童的样子,她依然是他心底的样子。
他没有一丝犹豫,柔声道:“因为……我爱她。”
“爱一个人……就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伤害兄弟,伤害自己,也要得到么?”容昭有些迷惘,“我……不懂。”
“有一天,你一定会懂。”冷夙抬手,按在少年的肩上,淡淡一笑:“等到你有了心上人,等到你深深陷入……身不由己,等你意识到危机时,你……也会变得残酷。因为你若不残酷,便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目标和勇气。”
少年沉默了半晌,忽地道:“公子,你不怕会因为她……而死掉么?还是……你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是啊。”冷夙仍是笑着道,“不论那人是谁,同我有怎样的关系……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因为,我是夜魔的唯一传人——冷夙啊。”
容昭怔住了,他才十五岁,从记事起,就跟在公子身边,公子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从未有过怀疑……然而,看到公子此刻微笑的样子,摘下了青铜面具后的那张脸,容颜绝美到令他都不敢直视,笑着时,却有着蛊惑与妖魅的力量。
青衣的少年,站在白衣公子身侧,一动也不敢动,第一次感觉到了……从头到尾……冰凉刺骨的……阴寒。
那是……死亡的气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