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七夕那天下午,我没有接患者,我到底干什么了?”
“你也没干什么,一下午都呆在办公室里,好像打过电话。然后就……没干什么。”
她的回答丁潜很不满意。
但他也知道,这件离奇的事情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许婉撒谎,要么是丁潜出现了幻觉。当然后一种可能,听着就够吓人的。
丁潜又去找科室其他的医生询问,听到的结果令他无比震惊。
他们都异口同声说。七夕那天下午,他没有接待过任何患者。
许婉竟然真的没有说谎。
而向警方撒谎的人却是他,丁潜。
这个调查结果实在太出乎丁潜意料了,关键是他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撒谎。而且,这谎话还编的活灵活现,什么长相与温欣完全一样的白璐,什么发现自己家里出现了异常,还跟自己约定好什么时候去她家。
这一切,统统都是丁潜脑子里编造的谎言,最可怕的是连他自己都相信了。
丁潜忽然眼前一阵晕眩,周围的景物都不停的飞速旋转,他双手捂住脑袋。
“丁主任,你怎么了?”
“丁主任,你不舒服吗?”
“丁主任……”
“丁主任……”
在医生们七嘴八舌的呼喊声中,丁潜摸到了身边的墙,靠在墙上,做深呼吸……
逐渐的,他平静下来,眩晕症状消失了。
他朝大家不以为然的笑笑,“没什么,就是有点儿不舒服,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他脸上笑容其实很僵硬。
他的心里正在一点点下沉。
“幻听幻视已经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了。你治过那么多病人,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吧。如果不采取有效的治疗办法,放任自流,这样一直恶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老师的话犹在耳边。
难道他的症状已经发展到开始分辨不清楚现实和想象的地步了吗?
听上去似乎很有趣。
譬如说,你总能看见一位白衣胜雪的古装美少女跟在你身边,有事儿没事儿就出来跟你聊聊天说说话。你就像过上了杨过的日子,又比如,你能听见别人心里在说话,嘴上说一套,心里说一套,于是你觉得你很牛逼的拥有了特异功能。
可是,万一,你看别人的脑袋都像树上长得大苹果,想用手揪下来,用刀割下来呢。还是,你经常做梦,每次醒过来都能看见手里拿着不同的东西,刀子,斧头,带血的内衣……
这就不太有趣,有点儿瘆人了。
幻听幻视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轻度心理出现问题的人不会出现这种症状。一旦出现了,如果一直恶化下去,就可能失控,变成一个彻底的精神分裂患者。
丁潜之前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在这件案子里的清白,然而现在……
他不太确信了。
还有一个更可怕的疑问随之而来--
他是从什么时候出现这种症状的,最近吗,还是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可以确定,杀害翁红和刘翠翠的凶手就是当年那个拉杆箱连环碎尸案的凶手。假如……假如翁红真是自己杀的,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当年……
丁潜不敢再往下想,再想他就要发疯了。
他急忙回到办公室,拉开抽屉,拿出赵教授给他的那瓶进口药,倒出两粒放进嘴里,仰脖吞下。
等了一会儿,感觉头脑清醒一些,眩晕症也完全消失了,才对着镜子整理一下头发和衬衫,走出了办公室。
楼下停着一辆警车。
王崇坐在车里,负责监视他,防止他逃跑。
看到丁潜回来了,王崇松口气,指着手表抱怨,“你都去了一个小时了,我还以为你畏罪潜逃了呢。”
丁潜撇撇嘴角没吭声,拉开车门坐进了后车厢。
坐在副驾驶室的王崇从后视镜里冷眼瞧他,“查出什么了没有啊?”
“没有。”
“哼。”王崇一声冷笑,“我早料到是这样了。明明是贼喊捉贼。搞不懂杜志勋会什么会相信你。”
他掏出手铐扔给丁潜,“自己戴上吧。”
“我还没调查完呢。”
“你还要调查?”
“你以为呢。”
“你该不是又想耍花招吧。我告诉你,没有用!多狡猾的罪犯我都见过,你那点儿小伎俩在我面前行不通!”
丁潜对王崇的猜忌和威胁根本无动于衷,他靠在座位上休息,感受着强劲的药力洗刷着神经,让他脑仁隐隐抽痛,他喃喃道:“杜志勋可比你狡猾得多。”
“哎,你什么意思,你想挑拨我们内部矛盾吗?”
丁潜略带轻蔑的瞥了他一眼,“我是你们这些人里对当年那起拉杆箱连环碎尸案最了解的人。因为那个案子我亲自参与过侦破。”
“你亲自参与过?”王崇诧异的转回头。
“至于我后来为什么变成嫌疑人,这说来话长,反正我当初洗脱了嫌疑,被无罪释放了,揪住我过去不放纯粹是浪费时间。你们真正该关心的眼前的案子。杜志勋这一点比你看得明白,也比你谨慎。他怀疑我,但觉得证据又不够充分,索性就给我这个机会。通过我调查,他既能深入了解案情,又能借机审查我。他真是个聪明的混蛋!你也应该学着点儿,王警官。”
王崇完全被丁潜说愣了。感觉自己脑袋也不太够用了。
“接下来就去案发现场吧。凶手既然留下了猪圈密码,肯定不只是留下个签名那么简单。我怀疑他另有所图。”
开车的警察瞅瞅丁潜又瞅瞅王崇,一时发傻,也不知道该听谁的。
丁潜补充,“就是去白璐家,哦,你们叫翁虹,管他是谁呢,从平江赶回蓝京得一个小时吧。你马上开车吧,给我都余出点儿时间。我现在有点儿精神萎靡,要睡一会儿,到了地方你们叫我啊。”
“……”王崇真他奶奶想削他一顿。
……
……
药力发作,丁潜一路上睡得呼呼的。也是这两天累着了,这次倒没怎么做梦。
等车开到了轩武区月桂园小区,南三号楼,翁红家楼下,丁潜还没睡醒。王崇气呼呼的把他推醒。
丁潜伸个懒腰,从车里爬出来,见王崇耷拉着一张老脸,跟狗舌头似的。他心情顿时舒畅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