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晨的第一缕阳光投射到这片古老的大地上时,整个自然界的小生灵们似才从睡梦中纷纷醒来似的,慢慢的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挥舞着各类爪、翅从巢穴中爬出来觅食,天地间似又开始慢慢恢复了生机。
一只小小的褐斑雀飞落到草地上,蹦跳了几步,顽皮的用喙把草叶上悬挂的露珠啄下来,才又拍拍翅膀再次飞起,滑入附近的一边山林中。
尽管这座包含了众多生灵的山林已经开始苏醒,但飞鸟百兽们的行动仍然以其自身的行为准则安静自然的慢慢进行着。仅以人类的感官来说,林子里仍然显得很静,似乎连一点风吹过的声音也没有,偶然有松鼠在把松苞咬落地上,或者鸟子在骤然拍下翅子。从树林稀疏地方可以望见远处星光还未褪尽的天空,笼罩在几座苍青的峰尖上头。不久,山背后,逐渐亮起来,星子越发淡了下去,一轮虽小却很亮的太阳,慢慢地现了出来。林子立刻镀上了一层淡金的光彩,黑白分明的树叶影子,马上显在润湿的地上。
又约摸着过了小半个时辰,山林的外面远远的传来一阵马蹄踏地的声音,随后不久,一批跨马荷弓的武士人影出现在了山林的脚下。
实际上,不管大自然中千万年来如何的春秋荣枯、平淡往复,在人类的世界中,历史的车轮却一直在滚滚地向前辗压着。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已有无数的金戈铁马驰骋了不知多少遍,无数的王朝覆灭,又有无数的新王朝兴起,一切似乎都相似,一切似又全都不同。
今天是大宋昭德元年的十一月六日,也仅仅是在三天前,女侠史珍仗剑直驱敌穴,诛灭天星社旗主张三心,救出了抗金义军领袖岳英,酣畅淋漓的在朝野两界书写出了这一脍炙人口的传奇。可这一切都发生在北方的齐鲁大地上,不管日后人们会如何惊奇的谈论这件逸闻,但目前在南宋境内,尚无人得知这一壮举,这里也战火正酣,每一天,都可能是要命的一天。
林子口的武士们稍稍驻马望了这片树林一眼,但很快又一挥马鞭,朝林子间进发开来。
“逢林莫入”这虽是汉人兵法上的话,但其实金人们中也是有些知道的。但他们行色匆匆,似是急于赶路。且在这个长驱直入的金军面前,似也没有什么太值得担心的对手。
这是一队仅约有五十人左右的金兵队伍,但其中夹杂了不下了两百多人的汉人百姓,他们全部都被绳索捆绑在一起,走的稍微慢了点,就可能遭到一顿皮鞭的劈头抽打。
进到了林中,被俘的百姓中有一名小伙子似是无意中绊到了地上的一块石头,身子一趔趄,紧接着结实地摔倒在了地上。百姓们都是用绳索串连,紧接着前后两名百姓身子也被牵扯的一歪。这个小变化立刻引起了押运的金兵的注意,几名百姓刚把摔倒的那人搀扶起来,却转头发现一名金兵已经兜马过来,大骂了一声,举起马鞭便抽打了下来。
可怜那名百姓被人驱赶了一天粒米未尽,身心俱疲,刚摔了一跤,现在又要再次承受皮鞭的抽打。他下意识的缩着脖子闭上了眼睛,恐惧的等待着皮鞭抽打到身上的那股疼痛感。
但实际上那股疼痛却并没有传来。
就在那名金兵举起了手中的马鞭的同时,却听得一声箭啸之音传来的同时,那名金兵已经栽倒在了马下,一只羽箭深深的扎在他的心窝要害处。
金兵将领脸色变了变,女真人也是马背上弯弓控弦的民族,他很明白刚才那一箭所展现出来的威力——这里一定有一名射箭的好手在伏击自己。
更可怕的是:这里似是还不止一个人,几乎就在那一箭发出后,紧接着又有一些羽箭尖啸着飞出,四、五名金兵纷纷中箭身亡。
“敌袭,备战!”金兵的领队将领喊了一声,金兵们立刻抽出战刀、长弓来,警惕的盯视着四周。
论武勇,女真勇士们不输于汉人,论张弓控弦之士,他们更是远在汉人之上。可是现在他们在茂密地山林之中,并不能有效的识别出敌人的藏身之处。而敌人似是极为狡猾,射出的箭支来自多个方向,且经常变幻。
金军将领只好命令手下们举起皮盾,收缩成一团进行防护。
但这时被俘的百姓们却已经吓得失去控制了,他们尖叫着,想要四窜逃跑,但他们有绳索相连,又没有一个明确统一的逃跑方向,其结果只能是在原地附近反复冲突,一个也跑不掉。
有时甚至会冲撞上金兵的防卫圆阵,金兵也毫不客气,立刻反手一刀就将之砍翻在地。
宋国人的命在他们眼中本不值钱,即便这批都死光了,大不了他们再回去抓一次。
即便这些百姓们没有撞上金兵的刀锋,但他们这样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现场一阵乱跑,流矢无眼,也的确是很危险的。
马上,林子中射出的箭势立刻就小了起来。很明显,金人可以不顾这帮老百姓们的死活,可伏击者却不能不管。
同族同种,他们必竟是血肉同胞。
这时,前方的林中突然杀出一匹马来,马上一员大将一边将手中一杆镔铁长枪舞的像车轮一样格挡着金兵回射出的箭矢,一边急声的大吼道:“汉人百姓们全都到跑边处趴下别动!”
反应过来的百姓们这才急哄哄的跑到了林间小路的边上抱头趴下。
那名金兵将领却是一哼,大喊了一声,立刻有六名金兵军拍马抡刀向那名杀出的宋将围去。
正愁找不着人呢,你敢露头,就杀死你。
可就在这时,那要命的弓弦声又响了起来,眨眼间,又有五名金兵被射杀于马下,那一名金兵冲至宋将跟前,却惊恐地发现身边已经只余下自己一个人,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那名宋将在暴喝声中一枪攒于马下。
那名杀出的宋将压制下百姓们的骚乱后也并不退回去,反而又是大声怒吼了一嗓子,“哈!”声若惊雷,挥舞着战刀又向那群已经开始收缩防御的金兵起来了。
自金兵开战以来,大多是宋国守军望见金兵便返而而逃,即便几次交阵也只能是依然人多和宋军传统的战阵以自保,像眼睛这位主动出战,以一人挑战已方整个一支小队的宋将,金兵将领还的确是头回见到。
事实证明,这位主动杀出的大将的确果然不是易于之辈,他在一照面已经将一名金兵连盾带人撞下马去,抬枪将前面的一名金兵的脑袋削下,然后头也不回的又返手一枪把身后一名金兵扎下马来。
横枪一扫,金兵的防御圈子立刻就缺了一角。
这便是所谓的“猛将”,能以一人或一军之力,把敌人完整的防御硬生生的给撕开一条口子!
金兵的防御破绽一出现,林中立刻又杀出了二、三十骑宋军,又快又准又狠的插入了这个破绽,将金兵的防御阵型一击捣碎。
金兵的将领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明明宋军的数量比自己方还要少一些,可却似个个都极为骁勇善战,配合也严丝无缝,转眼之间便将自己这支自南征以来从没遇败过的队伍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宋军?
可金兵将领已经没有时间仔细琢磨这一问题了,眼见的自己的队伍已经散乱不堪,甚至连原本那些老实的百姓俘虏们中也有一些胆大的开始用捡起的刀子割开绳索,加入了对金兵的攻击之中,他脑子中迅速地转过了一个念头:“赶快先离开这个混乱而倒霉的林子。”
于是,这名金兵将领头领自南侵宋国以来第一次拨转马头,打算落荒而逃。
可惜他连逃走的机会也没有。
眼见的这名金兵将领在几名帖身的士兵的护卫下冲开了宋军的拦截,拍马狂奔,慢慢的已经离混战中的宋军越来越远,突然他又听到了刚才那声熟悉的箭啸,他惊恐地回身想用皮盾格挡,却只是还没来得及返身举起,那只箭支已经带着呼啸的锐风从他后颈射入,强劲的冲击力又让那箭继续前突,直到青钢打造的箭锋又从他的前喉处突出为止。
那名金兵将领在马上身了摇了摇,栽倒于地,立时死了过去。
远远的数丈之年,一名年仅十七、八的宋军武士把弓重新插回腰畔的弓囊中瞥了那名死去的金兵将领尸体一眼,冷哼道:“在我们汉人的地方上做了杀人放火的坏事后,便想这么容易地走掉吗?”
金兵将领的逃奔和被射杀,给已经散乱的金兵们在士气上进一步给了更沉重的打击,每快就都放弃了抵抗开始拍马逃窜起来,逃的晚了,立刻就会被追上的宋军和百姓们一刀砍翻。
两刻钟之后,战事已经结束,战场也已经打扫完毕。那名持弓射杀金兵将领的少年宋军武士领着几名袍泽过去帮着救治在战斗中受伤的百姓后,来到那名正坐在石头上望天的宋将面前,昂首挺胸,横起臂膀磕在已经有点碎烂的胸甲上行上一个军礼,大声喊道:“种副尉,捧日军权领都头宋君鸿请求向您汇报本次战况结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