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楚和徐锦鱼坐了下来,岚汀站在一边。云溪双目红肿,眼中有泪,平复心潮道:“小女子本姓李,算起来应该是书香门第,说起家父可能诸位不认识,但想必肯定有人听说过我爷爷李贽的大名。”
齐楚正色道:“你说的可是那不信道,不信仙,见道人则恶,见僧人则唾的温陵居士?”
云溪见齐楚知道自己爷爷的事迹,面露喜色道:“正是。我爷爷一生追求自由,反对封建思想,也正因为这样得罪了当朝权贵。”
徐锦鱼道:“温陵居士的事迹我也听说过一些,据说他二十六岁考中举人,但却不参加会试。后来竟然被调任南京,为官二十余年竟然在仕途大好之时弃官不做,游览全国,开坛讲学。听说他每次讲学,都有几千之众前去听讲,其中还有许多山野村姑。”
岚汀好奇道:“这人还真是奇怪,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竟然当个教书先生。”
齐楚道:“你错了,他可不是一般的教书先生,他老人家的思想可是影响了成千上万的人。”
云溪听闻齐楚尊称自己爷爷为“老人家”,心中对他生出一丝好感,“爷爷最痛恨维护封建礼教的假道学和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但如今世道谁敢明目张胆的反对权威呢?爷爷说‘我可杀不可去,头可断面身不可辱’,于是他就真的这样做了。可是得罪了太多的权贵,前不久首辅沈一贯设计污蔑陷害爷爷,最终以敢倡乱道,惑世诬民的罪名抓捕了爷爷。”说到这,她伤心的流下泪水。
齐楚也是听她一说才知道李贽被下狱的事情,心中惋惜:如此有大学问的人依然逃不过陷害,这世道真的已经不堪成这样了吗?
徐锦鱼道:“他老人家如今关押在何处?”她和齐楚心有灵犀,索性就替齐楚问了。
云溪黯然道:“现在通州大牢,可惜了爷爷那些著作,都被姓沈的一伙人给烧了。”
岚汀生气道:“这也太不讲理了,竟然连老爷子的著作都给毁了。”
云溪道:“这又算的了什么,他们抓了爷爷后便抄了我家,他们逼着家父写下爷爷的罪证,可是爹爹又怎么会加害自己的父亲呢?更何况爷爷根本就没有错,家父被逼无奈下咬舌自尽。原本我心灰意冷也想这样死了算了,可是如果连我也死了,那谁去救爷爷呢?”
岚汀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加入这黑店的?”
云溪道:“这黑店是梁溪知府姜威的,专门打劫过路客人,得到的钱财都进了姜威的腰包。爷爷入狱,爹爹自尽,我被他们送到沈府。有一天这姜威拿着黄金万两不远千里前去拜访沈一贯。沈一贯就把我送给了他,于是他就把我安排到这里。每天晚上给客人唱歌跳舞,选中最有钱的邀请到我的闺房,待客人中了这香毒,大牛就跳出来杀人越货。至于什么只有月圆之夜我才会出现的话都是幌子,不过是为了让客人们觉得他们看了一场难得的表演罢了。”提起香毒,她突然想起齐楚和徐锦鱼并没有事先服过解药,担心道:“二位的身子?”
徐锦鱼笑道:“你放心吧,这点小毒还伤不了我二人。”
“那我就放心了,看的出来二位是好人。我不想好人有事。”
岚汀问道:“公子,现在我们怎么处置这个坏人。”他恨极了这个大牛,此人竟然为了钱财骗取自己信任,然后加害自己,真是可恶至极。
齐楚笑道:“你去揍他一顿出出气吧。”
听他这么一说,云溪不禁多看了齐楚两眼,心道:此人虽侠义心肠,但却随心所欲,不按常理出牌,说起来和爷爷还有几分想象。
要知道流光公子不讲道理,这可是江湖皆知的。若是哪天流光公子讲了道理,那才奇怪呢。齐楚做事都是随心而为,不看世人脸色,不在意世人眼光,否则他怎么能是江湖上独一无二的人呢?
岚汀得了命令,笑嘻嘻走到大牛身边,“你还狂不狂?”一巴掌狠狠打在他脸上,那黝黑的脸上顿时起了五根指印。
大牛咬牙坚持,但眼神中却是愤怒。岚汀朝着他的脸又是一拳,“你还敢瞪我?”这一下打得大牛鼻孔窜血,岚汀直呼过瘾,“我叫你瞪我,叫你瞪我!”他拳脚齐上,每一下都用尽全身力气,不一会儿大汗淋漓。再看大牛早已被他揍的鼻青脸肿,岚汀朝着他胯下就是一脚,疼的大牛满地打滚。
“叫爷爷!”他插着腰,用脚踩住大牛的背。
“爷爷,爷爷,祖宗,求求你放过我吧。”大牛被打得实在挺不住了,苦求道
“行,我也打累了,今晚就这样吧。明天一早我再打你一顿。”
岚汀这么一说,大牛死的心都有。
“公子,咱们要替云溪姑娘和她爷爷报仇吗?”
齐楚道:“此去梁溪自然是要找知府姜威算账。”
岚汀来了精神,“好啊,到时候公子把这狗官抓住,看我揍不死他。”
徐锦鱼笑道:“你啊,什么时候能自己学点本事。”
岚汀笑道:“鱼儿姐姐武功这么高,做梦不还想让公子保护么?”
徐锦鱼嗔道:“就你话多。”用眼角余光瞟向齐楚,见他不动声色,心中骂道:这木头就不能帮我解围吗?
齐楚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但他觉得此刻的徐锦鱼娇艳无比,美的不可方物。
云溪一听齐楚要替自己报仇,心中燃起希望,急忙道:“三位今晚就在此过夜吧,明天一早我带领大家走出这林子。”
“你知道怎么去梁溪?”岚汀惊喜道
“我被压来时沿路做了记号。”云溪道
“太好了,我就说嘛,好人有好报。”想到可能马上就要见到舍灵,兴奋的不能自已。才注意到杨忆箫怎么不见了,问道:“公子,师弟没和你们一起来吗?”
徐锦鱼道:“忆箫难道没和你在一起?”
“没有啊。”岚汀心想,师弟不会遭了兔子精的毒手吧。不过自己竟然都能打过兔子精,以师弟的武功应该不会有事吧。
忽然问道:“公子和鱼儿姐姐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徐锦鱼笑道:“因为我们一直跟着你啊。”
“什么!一直跟着我?从头到尾都在我附近?”岚汀不敢相信。
“是啊,你家公子还夸你勇斗兔子精呢。”徐锦鱼道
“也对,以公子的武功我弄出那么大动静怎么会察觉不到呢。”又想到:那师弟离开公子难道没有察觉吗?
徐锦鱼欲言又止,齐楚道:“你按原路返回,看看忆箫是不是在我们下车的地方等着。”
“这么黑的天?我一个人啊?”岚汀笑道,自从杀了兔子精,他比以前自信多了,只是在齐楚面前他愿意做个孩子。
“难不成让云溪姑娘陪你去?”齐楚道
“呃……还是不用了。”想起刚才与云溪亲热的场面,心中就无比尴尬,这要是孤男寡女,两个人走在黑夜里,岚汀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那我就走了啊,如果师弟在那里等着,我们就明早赶着马车一起过来。”岚汀走到门口又转过身笑道:“明早记得给我留饭啊,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