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网阻音,地网困形。
所以天网阵是堆月箫的克星,地网阵是龙神八变的克星。这一瞬间,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响起无数凄厉鬼叫。地狱之门大开,九幽恶鬼纷纷涌来。
问世间真的有鬼?
亲眼所见也难以相信!
这开地狱之门,召唤九幽恶鬼的异术自古便有,如今已不知传了几千年。但极少在江湖中出现,齐楚早年也只见过一次。但如今的情形却比那一次更加惊险。
三邪两正!
齐楚唯一能想到会此异术的人就只能是三邪两正中的高人了。看来先前的推断是对的,鬼市蜃楼背后的主谋和三邪两正有着密切的关系。在此情急关头容不得他多想,店内再听不见鬼市蜃楼众人的声音。
九幽恶鬼一出,他们早已不知藏身何处。只觉时光也变得毛骨悚然,齐楚周身绿光大放,但遇见恶鬼却顷刻间消散。绿光越来越弱,齐楚却低头不语。直到最后绿光完全消失,恶鬼之形开始进入他的体内。
藏身暗处的鬼市蜃楼众人见此情景也暗暗心惊,要是被这些恶鬼侵染,恐怕就是万劫不复。可是以齐楚的功力还不至于一点不能反抗吧?
店内某处,有个人面色渐渐凝重起来。他曾听闻流光公子大名,所以他绝不相信齐楚会这样就败了。
玉箫堆月,人定胜天。
流光公子当然不会就这样败了,侵染他身体的恶鬼进入一半后,竟有离开的迹象,而且离体之势奇快。可是无论这些恶鬼如何挣扎却不能离开齐楚身体半分,反而随着它们的挣扎进入齐楚身体的速度越来越快。
藏身暗处的人发现了这个奇怪的现象,心中无比沉重。然后他继续看到被自己召唤出来的鬼魂接二连三的被齐楚吸入体内。纵使它们拼命想要逃离,也无法脱离强大的吸力。
店内光线比黑更黑!
比黑更黑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会知道,那是绝望、痛苦、堕落、沉沦。
齐楚依旧不做声,他如此举动早已超出天下武学。玲琅阁的创始人徐道佛集古今佛道之法创出新的武功,练至最后就如齐楚这般超脱武学,上升到通天彻地的神力。
当日在大明寺,他使用出刹那境。而今这奇特的一招,和刹那境源起相同,都属于佛家五境,名为寂灭境。
只听暗处人惊叹道:“寂灭之境,离一切之相。灭者灭无,超脱生死。公子,好道行!”
寂灭在佛教中有涅槃的意思,而玲琅阁的寂灭境练至最后不仅能超脱生死,还能超度众生。齐楚此时使出寂灭境就是要超度这些九幽鬼魂。
突然间无比漆黑的环境里金光大放,犹如白昼突临,店内从比黑更黑直接到比光明更光明,从齐楚体内飘出一个又一个泛着金光的灵魂,看来这场超度成功了。
片刻之后,店内恢复平静。门已打开,月辉清冷,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齐楚一扫四下,发现鬼市蜃楼的人竟然已经毒发身亡。真想不到他们吃的菜竟然真的有毒。
这一个普通的夜晚或许将来传到江湖上,许多人都不明白鬼市蜃楼众人为何要先服下毒药。但齐楚明白,他们与七浮屠之间有兄弟的情谊,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这种视死如归的勇气,就算许多绝世高手也没有吧。
江湖之上,真的只能以武功的高低、名声的大小来衡量一个人的成就吗?有些人虽然卑微,虽然一生只做了微不足道的事,虽然活着无声无息,但他们死的惊天动地。
齐楚走出了酒馆,大雪纷飞,纵横的街道被埋在大雪之下。从他的鬓角上流下汗水,然后结冻成冰。他没有回头,因为超度这些亡灵后,他遭到了反噬,体内怨气聚集。
酒馆内隐藏着一位高人,若不是今晚他使出寂灭境惊住那人,想离开还真的不容易。这一刻,在齐楚心里有了深深的担忧。天音神算曾说过三邪两正中大能之士数不胜数,今天验证了他的话。未来要面对的,一定比今晚更加凶险。
在这江南地界下雪实属少有,像今夜这般的大雪更是几十年难遇。
酒馆里躺着五具尸体,面色安祥,看来死得其所。忽然其中一具尸体站了起来,向着油灯走了过去。直到油灯再次燃起,才看清楚原来是廖不到。
廖不到没死,因为他一直藏在屋顶没有吃有毒的菜。此时灯光照在墙上,竟然投下一个庞大的黑影。
廖不到冲着黑影说道:“想不到这地网阵还是让他给破了。”
黑影道:“这根本就不是地网阵,而是招鬼术。”
廖不到脸色大变,“东方先生你骗我!”
黑影道:“连招鬼术都不敌齐楚,你认为地网阵真能困住他?”
廖不到道:“难道先生拿他真没有办法?”
“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还不是时候。”夜风一吹,黑影摇晃
“以主人的神通难道也杀不了齐楚?”
“如果让他这么容易就死了,岂不是便宜他了?”
廖不到心中琢磨,问道:“主人和他有仇吗?”
“不该你问的,别问!”
廖不到对黑影很是惧怕,当下闭口不言。
又听那黑影说道:“你不用把他们找个地方埋了吗?”
廖不到笑道:“我本就是主人的随从,要不是主人让我先卧底鬼市蜃楼,我才瞧不上这些可怜的人。现在死了也好,否则看到他们我就恶心。”
黑影道:“七浮屠拿你当兄弟,当亲人。他如果知道你是卧底,会是什么心情呢?”
廖不到大笑,“无所谓,反正明天他就要死了。”
黑影又道:“你可知主人为何让我露出这招鬼术吗?”
“主人的心思,我哪里猜得到。”
“因为齐楚看见这三邪两正的术法,心里必定难以安宁。主人就想他整日活在担忧恐惧之中,这不比杀了他来的痛快吗?”
“高明啊!”廖不到那疯狂的目光从地上尸体扫过,心中却没有一丝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