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夕没有贸然前行。
漫长无际的长桥尽头不知存在着什么玄关,需要冷静下来琢磨琢磨,白鴟王为何突现传界之门。
茅塞顿开!
方才的传送光环与五界白鸾崩巢之时一模一样,由此想到了鸾儿,而当时自己作为北守界宫第一天尊之时救赎的是三姐妹,小女枝儿应当是身落凡界的白雉王,鸾儿为五界白鸾王元身,那么长姐迟儿呢?
“白鴟王!”
白雉、白鸾和白鴟均是凤伍之鸟,曾经服侍禽鸟至尊凤凰,她们在真界都有元身,白雉为枝儿,白鸾为鸾儿,那么白鴟王的元身极有可能就是迟儿。
可是,枝儿和鸾儿早已修至圆满回返天界,鸾儿是千年前由大隋感业寺离开,迟儿不可能仍在真界从王,必定有其他缘由。
他不敢大意,将凿齿神剑换做混沌神斧,一步步向长桥迈去。
脚下没有机关,两旁也没有怪物,不知行进多久,仍然不见云端出现尽头,始终是悬在半空的石桥,笔直连天。
“这要走到何时?”
金夕暗问。
他见行途没有什么危险,立即化步如飞,任凭耳边风响足下踏云,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前方,尊度之境已是日行六万里,却不知疾行多久终于发现前方出现景况。
足停。
长桥中央矗立着一座棱角分明的城楼,被云雾笼罩其中,关闭的厚门前面晃动着一个身影,由于距离较远无法看清相貌。
“你谁?”
金夕扬斧问道。
没声。
那道人影继续低头溜达,似乎也在琢磨什么问题,没有因为金夕的喝问而生出任何变化。
再进一步。
大致瞧见了轮廓,的确是一个人,长发束后,身着灰色长袍,走路铿锵有力,显得英姿勃发,尤其是修为,已经抵至九境帝天,乃五行修为的最高境界。
金夕感觉到已经进入攻击区域,而对方仍然在徘徊,没有攻击之意,丝毫不敢大意,停下脚步问向迷漫云雾中的身影:
“朋友,我不知道这里是何境界,能不能说来听听?”
对方停在原地。
缓缓抬头。
簌!
一道目光射向金夕。
金夕大声惊呼,本能地向后跃出两丈,脸色比身边的云雾甚白。
对面的满境大侠,竟然是自己!
他忽然想到镜虚中苦斗自己的幻像,是那般惨不忍睹,而眼前的自己已经达到满修,稍有不慎就会被击没于广浩的漫天云海,仗着胆子摆起混沌神斧,再次向自己是身影靠近,仍然走到方才位置不敢僭越半分,带着谦逊的口气试探着呼道:
“金夕?”
他唤出自己的名字。
对方还是不说话,又是停下来抬头看向他,没有任何表情。
“不如,”金夕有些胆怯,硬着头皮问道,“咱们坐下来谈谈?”后方没有出路,前方有自己的身子阻挡着,不度此关恐怕无法回返真界。
对方不坐,也无意开口,依旧注视着金夕。
“哈哈,”金夕干涩而笑,“看什么看,是不是觉得英俊?你和我一模一样,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已经满境,既然如此,不如让开道路如何?”
他见对方始终没有交战的意图,开始向前试探迈步,同时纳气将防御增至最高,缓缓走向云雾中的金夕。
没有阻拦。
但是,目光却随着金夕的前进而移动。
“你可别动手啊,打死我,你也就不存在了!”金夕似乎发现痴傻的自己,出言恐吓对方,其实他此刻无比恐惧。
果然没有动手。
金夕慢慢临近对方,小心谨慎地盯着他的身体,防止行气突然聚集,见到对方仍然没有出手意向,便看向前面,城楼完全跨越石桥,中间的石门紧紧封闭无法通过,看来只有通过眼前的自己才能破解玄关,只好缓缓向后退却,距离丈余之后沉声问道:
“是要打吗?”
他已经确定,必须战胜前方的自己,才能开启通道之门。
对方始终没有开口。
“你哑巴?”金夕有些沉不住气,“那,我可动手了?”
对方没有任何提示,那就证明战斗在所难免。
金夕知道任何武器对眼前的金夕也是无济于事,便收回神斧,惧怕惹怒对方,又恐打人如打己,便扬掌冲着对方发出细微的行气。
小得不能再小。
纯属试探。
唰!
行气迅速冲击对方身体。
犹如太乙山秘境中的甲神,对方刚刚接触那道细微行气,猛地也像金夕那般扬起手掌,不过他发出的却是惊天地泣鬼神的至高坤宫招法。
地泽术!
第八宫五世单法。
啸!
周围飘荡的云雾顿时不见,呈现出可怕的晴朗和开阔,高空发出刺耳的啸叫声,仿佛石桥上方出现了干裂的大地,由无数缝隙中滋生蔓延出万丈泽气,无形坤地顷刻间崩陷,霸烈的金息龙兽般卷动而来。
那才是真正大地,来自至高无尚的坤宫。
“坏了!”
金夕终于感应到匪夷所思的震撼,急忙提气防御,疾速向后撤退。
无处可逃!
地如漫野波涛,泽如无隙长风,将整个世界侵吞。
轰!
身为八界初修的金夕遭受到史无前例的打击,来自九境满修的行风,而对方金夕的资质似乎与这边的金夕毫无分别,甚至更高一筹,瞬间摧垮他的肾系与肝系全脉,身体内出现混乱的绞痛,一切可以察觉的疼痛刺遍脑海。
“啊……”
犹如熊掌下的一只小蚊,金夕在苍茫的云雾中跌坠,落至长桥上便已失去气息,一动不动如同死去。
若再真界,堪称彻底死亡。
因为此刻的金夕不但浑身经脉全部折断,而且五行草也出现了崩塌,无药可救。
许久,被行风吹散的云雾再度回归,将悲惨的金夕笼罩起来。
确切地说,是尸体。
那些云雾徐徐浸入金夕的身体,开始缓慢弥合他的诸脉,重新恢复五行草婴,一点点康复。
白鴟虚境随着金夕的跌落,再无声音。
奉元山虽有声音,但是凄凉无比。
冰婉儿和妙泽发现金夕失踪,顿时陷入恐惧,因为金夕绝非不辞而别之人,也绝不会不顾修行和御龙独自去溜达,谁也想不到他的身边出现了白鴟王的虚境。
“已经几个月了,金夕怎么还不回来?”妙泽幽幽问道。
冰婉儿一份担忧一份安抚,“无妨的,金夕一定会回来,天下没有任何障碍能够阻得住金夕。”
“嗤……”妙泽刚想说吹,只是透出半个音便停住,毕竟是金夕真真切切没了,若真是吹的话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只好自责道,“都怪我,不应该和金夕吵架。”
三人的最后一次对话,因为妙泽质疑化仙大师而被金夕臭骂,随后两人拌嘴。
冰婉儿想起了那晚,也露出愧色,“不怪你的,都是我,说什么将金夕驱走,结果,他真的走了。”
当时她意在提醒妙泽,若是真的将金夕驱离必会思念必会着急,妙泽响当当答到不会。
如今,真的急了。
两位女子度日与修行一样变得异常缓慢,可是隔壁的房间内始终没有再出现金夕,她们谁也不敢去禀报柔夫人和刘冷,焦灼地等待心目中的夫君从天而降。
毫无希望。
“是我害了他!”日久生悲的妙泽得出最后结论。
冰婉儿极力压制着悲楚,淡笑劝慰,“哪能,金夕若是这点度量都没有,当初怎么会冒着被你杀死的危险带你底飞?”
妙泽忽一下落泪,口发泣声:“那,他就是没有良心,为何无声无息离去,一点动静都没有,已经十年了!”
冰婉儿为妙泽抹去眼泪,庄重说道,“不,他是天下最有良心的人,一定是哪里出现了变故。”
十年。
两位美人苦苦期盼。
白鴟王虚境,金夕缓缓撑开眼睛,发现体脉已经正常,五行草雄姿勃发,利落地站立起来。
“没死?”
他心惊胆战自问。
竟似眨眼之间,仿佛刚刚被对面的自己打败。
但是当时明显感觉到五行草遭受到疯狂的碾压,甚至已经体味到死亡的气息,又为何能够重新活过来,身边没有人,没有人告诉他过去了多长时间。
彻底恐惧!
这里最为珍贵的已经不是宝物和出路,而是时间,如果耽搁了御龙九天,那将是万劫不复。
金夕见对方是被动出击,再次移近前面的金夕身影,直勾勾地审视着,瞧不出任何破绽,不说话,一打就还手,一旦出手就无敌,这可如何劝退?对方是人,活生生的人,不存在任何五行属性,只知道触发的是唯一没有拥有的坤宫招数,肾系遭创之时还有肝系全脉,自然是泽息,那就是地泽术,而克制此法的是巽宫的风火术,风木抵地土,离火制泽金。
如果对方只会这一种招法,只有用风火术压制。
他探出当康神刀,以强化木行之息,既然抵制不住对方的攻击,索性集起浩大的行气,试图来一次漂亮的压制。
“吼!”
金夕声音高亢,但是难免有些颤抖。
伴随着呐喊,行气刺向对方。
就在风火气息吹散眼前迷雾的刹那,金夕忽然发现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