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义俨然发现是金夕前来,沙哑地说道:“师父,不能留下他们不管啊,师父与师伯还是快快离开,怀义要与他们死在一起!”
“不!”
金夕决不能让怀义死去,他是留在武媚身边的守护之人,与自己毫无分别。
“禀告太后,定要小心武三思!”薛怀义悲楚说道。
惨事发生!
就在薛怀义欲要跳马之际,惨事发生。
身后唐兵的一名将领突然大吼一声,“将军,就此别过,来世再做你的手下!”他已经看出端倪,突然横刀抹向自己脖颈,顷刻见自尽身亡。
死,也要死在自己手里!
随着,又是一片刀剑割刺声音,马后的唐兵纷纷自杀!
“啊───”
金夕的眼睛泛出血丝,他仿佛再一次瞧见大秦之时自己的二十九名手下被同僚杀死,喉咙之中发出可怕的嘶吼。
瞬时,战马启动。
那道担忧化作震怒,当康神刀再也不计后果,战火之中暴跳出尊尊当康。
火地术!
一道飓风漩涡拓展开来。
大地完全交给火息来裁决,哪怕是没有生命,也被宣告死亡,此山,金夕途径之地百年未再生出草芽!
不再有尸体。
因为尸体已经化为灰烬!
不再有哀嚎。
因为哀嚎已经被行风吞没。
不再是下山,而是横冲直撞,只要留出活命的气息逃离就好,其余的,全部赏赐给贼兵。
突厥兵突然发出撤退的号角。
可是,金夕此时并不想走,因为体内的怒火还未完全发泄出去,万余的敌兵阵营仿佛一道横铺的白宣,任由一支苍天巨笔在上面描来绘去。
所到之处,万物不存!
杀!
死士都需要祭奠,金夕要为山巅无人收回的唐兵尸体祭祀。
用敌兵的头颅和鲜血。
哪怕此刻整个突厥全民皆兵,也阻挡不住金夕这驾战车。
敌兵不再是撤退,而是开始逃跑!
谁都害怕那股旋风拿捏不稳,不小心飘到自己身边,顺势把脑袋给卷走。
溃不成兵!
一只铁骑将突厥兵压回腹地。
金夕直到把满腔愤懑发泄干净,方才掉头向大唐之地奔去。
整场战役唯独可怜了文真,她仿佛一条尾巴随在金夕身后,自始至终也没有触到一名敌兵,属于未杀一人而得胜的唐兵。
从此,薛怀义的名字在突厥变成诅咒,士兵闻风丧胆,此后又有几次进犯大唐,可是刚刚听到带兵将领又是薛怀义,不战而仓皇退兵。
临近大唐禁地,天色已晚。
金夕已经探明怀义无伤,便打马停下来,要问个详实,如果此难发自武三思,他定要强行除去,不管武媚愿不愿意。
他刚要问,止住话口。
怀义高高举头,凝视着天空皎白的圆月,一串泪水奔流出来,在满脸血迹中荡出两道印痕,显得清晰可见。
在他的眼前,一千誓死跟随的兵士尽数死去,大多被杀,少数自尽。
佛本无泪,可是他无法忍受。
“师父,我好像领悟什么是日月空了。”怀义始终盯着顶空白月,慢慢说道。
金夕一愣。
文真抢着问道:“是什么?”
怀义双手合并呈出虔诚之态,用血泪道出玄机:
“善哉,吾本佛僧,可是擅开杀戒,当属恶念,因此看,日月同空,悲哉痛哉;吾本将军,横伴日月,必有一空,苦哉难哉;吾本辅臣,日月不见,空哉孤哉;吾本凡民,仰望长空,浩瀚光明,乐哉幸载……”
“什么!”
金夕惊凛出声。
这与卜筮老人的言辞同出一辙,只有对天下凡民,日月空方是大幸,而对于恶人,对于皇宫,对于武媚本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只有子民,方在日月之下。
文真瞧着金夕惊讶的样子,试探发问:“怀义说的对吗?”
金夕对着怀义说道:“让太后评察一下吧。”
他总是觉得太后身边还有一种不明不白的势力,眼见武媚年事已老,再不陈明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
也许,只有武媚领悟出日月空的真谛,来世才不会受到那种被困缚一地的苦难,哪怕是登坐无尚太后。
他没有问此次战事的原因,因为再掀震荡,唯恐武媚承受不住,令文真取回云涎,东行而返。
回到长安,怀义专门随同金夕赶回静怀寺探望静怀大师,闻听这一番变故,静怀倒是连连安慰怀义:
“善世,尔乃禅佛;伐杀,尔乃将军。只要堂堂正正,仍是吾佛中人。”
怀义再次跪地,以弟子身份叩谢恩师。
静怀又闻听金夕与文真已经获得三宝,更是阿弥托福,禁不住专注盯着金夕,久久不曾挪离,终于再开金口:
“没想到你们果真有此作为,贫僧便将详实到给你们听,此术源自五行,择世间五行至尊,方可成阵。天泪属水,云涎属木,土心属火,山精属土,山精自然是出于奇山,你们当可去寻;只是那地血,却归属为金,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曾有人言,这地血不比前四宝可以直接取得,而是需要十五年,每年取得一滴,将地血滴入金粉之中,直到获得十五滴,滋润而出的金粉,方才称作地血,你们好自为之吧。”
十五年?
金夕闻听此言眉头一皱,不过那也是没有办法,只要需要地血之处,每年采来一滴就好,只要聚齐五宝,便可回归真界。
再存云涎,又是分离。
怀义赶往朝中奏报,还要兼顾着白马寺和明堂之业,忙得马不停蹄。因御敌有功,他被皇太后赐封一等爵位,梁国公。
金夕和文真一起离开静怀寺,也是马不停蹄继续探查其余两宝。
山精和地血。
“什么山特别?”文真问道。
金夕知道宝物均来自奇特之地,土心为岩浆,云涎为昆仑虚云雾所出,天泪为异世眼泪之冰,所以山精之重不再精,而在山,思忖之下答道:
“恐怕世间没有的山方可。”
“世间没有,因何有山精一说?”文真不相信。
忽然!
他想起太乙山。
金夕再一次将目光探向冰洞。
他带着文真来到冰川前,立即黯然失色,这里已经没有贞儿,哪能开启传送之门?遂指着平挂冰川,煞有介事说道:
“山,就在里面!”
“我信!”
文真以无比讥讽的表情回道,那是一万个不信。
金夕又指着冰面,“昔年,这里曾经进去过三个人,不过要开启这扇门很难,需要前世夫妻而今生又无婚配在一起的男女同时按上去,传送光门方才打开,那三个人,一个升往天界,一个凡世为主,一个流浪人间。”
飞入天界的,他自然认为是贞儿,殊不知身边的就是贞儿的转世。
凡世为主的,自然是武媚。
流浪者,自己。
“我不信!”文真见金夕一本正经,干脆一本正经说道。
又是怒目!
不信他说道话也绝不乐意。
“除非,你是那个升往……不对,是那个凡世……也不对,除非你是那个流浪的人。”文真又像天泪前那般解释。
金夕暗道:对!
他抬起手按住冰面回想起当年,拿住武媚的手按上去没反应,随后强行夺来贞儿的手,结果光门大开,吓得贞儿连声惊叫,那个时候她绝不敢相信两人前世是夫妻,因为当时的金夕在她们姐妹眼里是地地道道的疯子。
文真侧脸瞧着金夕的样子,不禁偷笑一声。
“笑什么?”金夕。
“你好像很傻!”文真嘻道。
金夕竟然点头,“是啊,那个时候,进去的人绝然像个傻子。”
文真调笑着抬起手。
“你做什么?拿开!”金夕不满,似乎马上贞儿就会和他一起开门的样子,绝不让这个小郎染指。
文真装作低下手,突然跳起来向明面上按去,“我就按!”
“混……”
金夕刚要骂人,突然目瞪口呆!
完全是噩梦般惊得哑口。
就在两人眼前,那道久违的光门再次出现,旋转着白亮的光环,丝丝移动闪烁。
“那是什么!”文真急忙缩回手,惊叫。
金夕扯住文真,毫不犹豫踏入光门,外面的传送门消失,两人同时出现在太乙山秘境。
突然,文真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你,”她直笑得弯下腰去,因为金夕分明说出这个东西需要前世夫妻同时按住才能出现,而且眼前一亮,分明是进入另一种世界,侧向扬起手臂指着金夕,“你说的对,哈哈哈!”
她当然以为对,她当然愿意两人是前世夫妻。
事实上,的确如此。
与上一次截然不同,当时的贞儿目瞪口呆,绝然不相信与当时疯疯癫癫模样的金夕成为往事伉俪。
金夕却是大跌影像,痴愣地盯着文真!
如果不需要往世夫妻同时按住,为何与当时的武媚无法开启,与贞儿却能打开传送门,事实上后来证实她是温媱的化身,确实前世有缘;若说必须往世夫妻同在,为何与这个文真能够开启?
听着文真肆无忌惮的笑声,他心中一动,定神瞧过去。
她在笑着,弯腰笑着,捂着胸口笑着。
就在颤抖之际,就在文真完全失去刻意掩饰之际,金夕从她的领口看见了什么,完全是深邃的影子,白花花的影子,那景象绝非男子,再由她的相貌,她的声音,突然想起了贞儿。
“不!”
他嘶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