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似疯癫!
就像当初在冰洞第一次见到温媱那样,这对姐妹反过来将金夕视为疯癫之人,就像要偿还静光和温媱一样,金夕开始了大唐护女之行。
他浑然不知,这感业寺内蕴藏着两位女皇帝,此时却已经结为姐妹,等候着他的救赎。
一切,仿佛就在御龙氏首领刘冷之女刘夕夕探手触摸神龙而开始,神龙也许感查到大唐变故,将他吹向凡界,开启另一番御龙之行。
金夕大摇大摆走出感业寺,急忙赶往翠华山。
山峦依旧,与六界毫无分别,可是这里唯独立着他自己。
金夕仔细探查,没有发现龙息有相联之气,毫无办法再潜龙山而入龙躯,只好垂头丧气奔入冰洞,瞧瞧有无水符的存在。
他感觉到,冰婉儿滴泪成冰,定是水符的原因。
可是翻遍整个冰洞,也没有丝毫发现,他的目光停留在边沿的一处冰川上,在凡界的时候,亲眼看见那里曾经环绕着光环,六界之内,温媱也曾手按此处露出诧异表情。
金夕走过去,抬手按住冰面,试探着感应和发动行气查探,什么也没有。
“这可怎么回去?”
他迷茫自问。
忽然,他意识到一见可怕的事情,那就是百年前为救鸾儿闯入凡界,后来在翠华山救赎翠花时,已经用尽凡界寿命,甚至感觉到当年阻止姬慕菲尸身进入昆仑虚的三位大师出现在身边。
如是说,自己并非凡界之人。
金夕急忙纳气体查浑身穴脉,见到毫无恙状,不禁哑然失笑:
“看来,这是神龙送我至此。”
想到这里,他胸怀释然,身在凡界已是不老之身,只是不知怎样才能回返真界,既然如此,不如赶往昆仑山探望一眼秦莫菲。
刚要纳气前行,险些摔倒!
凡界的气场早已变换,已经不可能御气而驰,跑起来还没有一匹骏马快,这种情势赶到昆仑不用半年,也得三五月。
混账!
他心中再骂刘夕夕。
可是又想起刘冷,还未来得及告诉女儿只是困在虚宫之内,只要回到真界撤掉虚阵就能令刘夕夕现身,心中不免有些焦虑。
下山,再入长安。
程杰不在身边,他也丝毫没有心思浏览身边一位位轻盈而过的美人,任凭熙熙攘攘的吵闹冲击耳帘,漫无目的游荡在人群中。
身后一对女子的对话引起金夕的注意。
“妹妹,你已年满十五,到了婚嫁年龄,不知有无意中人?”一女问。
妹妹答:“没有,谁知道何时才能动那姻缘?”
另女:“不如去前面的应事卜筮坊算上一卦,老先生百测皆灵,我的婚事就是他拿捏而来,一天都不差呢。”
金夕没再听下去,稍稍提速闪躲过摩肩接踵的人们,很快抵达那个“应事”牌坊,忽见几个人在一位武士带领下急匆匆步出,各个面色凝重,仿佛家中出现恶事一般,匆忙之下险些撞到他。
他刚要发火,怔住。
这些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不,他不认识这里任何人,见过的不是这些人,而是那身装束!
青衣黑裳,腰间束带,长靴及踝。
刺客!
与感业寺外意欲刺杀武才人的人穿着一模一样,而且这些人体魄更加强健,稍稍凝神探过去,相互之间细微的悄语便引来耳膜。
别人听不见,他却听得一清二楚。
“下毒了吗?”
“回掌门,已下。”
金夕刚要迈足追赶尾随这些人,还是折身进入应事坊,恐怕这些人是在加害这里的先生。
木门已被人从里面关闭,这可难不住他,轻轻一推,门栓断裂,随后再拾起断裂的栓木塞进去,防止再有他人前来,急速冲进内堂。
堂内正中央的木椅上,的确坐着一位老先生,身材稍胖黑眉白须。
他面带微笑,端起眼前的瓷杯,正要饮用下去。
“等等,里面有毒!”金夕想都没想呼出。
老先生冲着金夕淡淡一笑,毫不犹豫扬脖吞下杯中水,甚至意犹未尽地舔舔边沿,侧目瞧瞧金夕,再指指身边另一个座椅示意坐下,几近调笑说道:
“小小凡木,断然阻不得你啊!”
金夕惊愣,好像老者知道破门而来的样子,不过来不及多问,指指白瓷杯,就要拿向老先生的胳膊探查。
老者微微摆手,“无妨,此水无毒,小侠士有话尽管问。”
金夕立即张口问道:
“我想问一问,何时才能回……回家!”
老先生不急不忙推来纸砚,低声说道:“将你的出生之日、出生之地、姓氏写来。”
金夕刚要执笔,悻悻撤手,若是写下两千二百年前的日子,老者非被吓死不可,“罢了,”他还是正视先生,“听天由命吧。”
“哈哈哈,”老先生大笑,慢条斯理从旁边按着推来一张纸,上书:女,甲申,正月二十三,长安,武。
随后,迷起眼睛瞧向金夕。
金夕以为老者示意他按照此等样式书写,摇摇头,哪知老者也随着摇头,指指纸张上的黑字让他观看。
“关我甚……”
他的最后一字还没有道出,便盯着那几个字哑口。
正月二十三,那正是静光从昆仑虚中消失的日子,武!那个才人就姓武,而且相貌声音与静光完全一样,遂压低声音问道:
“甲申是何年?”
老者轻捋白须,“高祖武德七年,二十五年前。”
呼!
金夕直膝立起,瞧一眼老人诡异的眼神,狠狠盯向那几个字。
二十五年前,正月二十三!
那就是静光灭去之日,也就是说,静光化飞,凡界同一时间生出个武姓女子,难道此女与静光有关?
她们,音容相貌完全相同,甚至腕结出生着一模一样的小小红痣。
如有关联,必是静光之轮回转世。
老者似乎窥透金夕心思,沉声说道:
“不知此女有何挂念,出生之后连哭七天七夜,愁断人心啊。”
“她被困虚内六十……”
金夕突然脱口而出,这才意识到人世两隔毫无牵连。
静光因为无力走出昆仑虚,只好在那里独守六十载。
当时的昆仑虚,金夕感念而至,却是一念之间悲楚离去,两人擦肩而过,静光抬手去抓冰川的悲楚样子再一次浮现眼前。
“哈哈哈!”老者爽朗大笑,却未再追问详实,笑罢,方才低吟,“一个不该书却有人拈来,一个该书却不敢书!”
金夕再也不去顾及自己为何该书,而是在乎起那个武才人。
听对方口气,定是有人拿着武才人的出生音息来此测算,弄不好正是刚刚步出的杀手,急忙指着那张纸问道:
“此女有何异常?”
老者将书写着字迹的纸张撕碎,又将金夕面前白纸捏来,提笔写下三个字:日月空,随后意味深长说道:
“此女武生长安,高祖临摹为其谋名,可谓日;甲申丙寅而生,测得月,长安之二十三日,为空。此人身存天象,天干为轮,十年一数,故,每过十年便有变数,其余之筮无法告知。”
金夕听不懂这些,只关心武媚的安全,急切再问:“是不是方才那些人来测的此目?”
“正是!”
“什么缘由?”
“来者道听途说,此女为妖女,求老夫定夺。”
金夕几乎扯出神剑,压低身子喝道:“你是如何作答?”
“对尔等是妖,对百姓是仙;对长安是恶,对天下是善!”
金夕震怒,这定会引起那帮刺客的杀意,刚要转身再返感业寺,又瞧见老者写下的三个字,嘶声问道:
“这三字作何解释?”
老者再也笑不出来,一字一句答道:“那要看你处在何等立场品察。”
金夕皱眉,还是不懂。
“对于皇室,高比日月,自然是整整齐齐的日月空,日月在先,而后为空,日为龙,月为凤,如果二者皆空,当然是逆天之噩,陛下与皇后皆属不再之像,若是宫中没有了皇帝和皇后,岂能称为皇室?
对于天下,仰望乾天,所以日月在上,举空相对,当然是四海光泽,普照九州,此乃上上之像,哪个人都会神往而驱;
对于其人,非日即月,同在为空,天上阴阳交替为安,若是日月同在,恐怕一切皆空……”
老人家禅言而答。
去你爹娘的!
金夕听着却像天书一般,只知道这说法不利于皇室,利于天下,对于武才人不知祸福,总之那是皇室、天下和武才人自己的事情,眼下但求保住武才人的性命就是,说罢起身再走。
“少侠留步,”老者抬手,“你要寻到那日月空之处,方可化解此难!”
“什么?”金夕转身,“关我甚事?”忽想起囊中还有着四方尊,御龙之举尚未完成,若是天下再起纷争,身不在真界,无法藏龙,只好问道,“日月空之处在哪里?”
“哈哈,”老者艰难而笑,“我已破关,无法再测,当然只有日月才知晓。”
金夕顿愣,日月在天,怎可问询?
老先生看出金夕神色,微声道:
“你身存诡异,气非当世,还是好自为之,没有其中的泽气滋润,恐难度过长安之日,速速去寻那日月吧;还有,有缘与字主相见,却不可谈及日月空的三解,令其自行领悟吧……”
刚刚说完,老者嘴角酿出一丝黑色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