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天,你快把右厢房的大门打开……”嘟嘟有些紧张,“这黄大仙,摆明了就是来拜谒你姥姥的,快点,他才是你姥姥说的‘特殊客人’……”
我机械地迈动步伐,打开了右厢房的门,姥姥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神龛当中,我摆好香案,院子里面的黄大仙还在一步一跪,三叩九拜……
我和嘟嘟屏气凝神,黄大仙的嘴里还在念着悼词,并且还吟唱了出来,但是配着它的声音还有这动作,让人听了只觉得两股战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数了数它拜的步数,整整超过超过了七十二拜了,不由得心下生寒,看这情况,这是要来一百零八拜大礼的节奏啊,这种花拜大礼,我可是见都不没有见到过啊!
我国自古就为礼仪之邦,而丧葬大礼又是讲究非常,死者为大!前来吊唁的人,不论地位高低,均要在灵前行跪拜礼,但是这跪拜礼又分很多种。
一般来说,跪拜礼数分为尖嘴五、十二拜、二十四拜、七十二拜……
当一般的朋友去世的时候,来到灵前,只需拜五下,称尖嘴五。
而若是自家亲戚,并且与自己平辈之人,便要行齐十二拜,若是姑舅姨叔之类的亲戚,那自是要行满二十四拜,而岳父母去世,才可行七十二拜花礼,但这一百零八拜的大礼,那可是在亲生父母还有在拜玉皇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啊……
但是院子里面的黄大仙还是在拜着,并且身后的那些黄皮子们仍旧在跟着跪拜,步伐没有一丝的紊乱和怠慢,姥姥生前到底和这黄大仙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它会对姥姥行此大礼呢?
此时,一百零八拜的花礼渐渐地接近尾声,但是黄大仙嘴巴里面的吟唱仍旧没有结束,“天罡地煞百零八,来为仙姑守灵堂……”
话音刚落,黄大仙“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咚”地一声磕了个巨响无比的头,在地面上扬起了一阵灰尘,连我的脚下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
“上贡品……”黄大仙张嘴大吼,尖嘴里面四颗两两相对的利齿看得我一阵肝颤儿!但是这些小黄皮子们听到号令,纷纷捧起刚刚从黄大仙手中接过的瓜果,蹿到了西厢房门前摆放的香案上,把这些东西摆在了供桌上。
摆放完毕之后,黄大仙忽的抽出一沓纸钱,还有一捆香!他一手抓着纸钱,在空中来回摆动了两下,那纸张竟然兀自点燃了,而后它用这火,也把手中的三炷香点燃了。
我擦,这老黄皮子,竟然还会引天火!真是没有想到,这他妈得是多少年的道行啊?
它一把把手中燃烧着的纸钱抛向了空中,顿时纸钱四散,他把三炷香恭恭敬敬地举到额前,继续吟唱:
水有源, 木有本,人有来历。
人之初, 性本善,告白儿女。
纸飞灰, 白蝴蝶,翻番异议。
莫过哀, 哀到止,尔请安息……
而后他恍如一道黄烟,我没有眨眼,但是楞是没有看出它怎么来到灵前的。虽说和传说中五大仙家之一的黄大仙如此近距离是比较胆怯,但来者是客,我也需要做到主人该做的。
黄大仙飘然至我身边,冲我作揖,我也赶紧作揖回礼,还好,它不是敌,是友,嘟嘟也落在地下,对着黄大仙双手合十,微微一拜!
黄大仙行至院中央,对着那些黄皮子朗然发声,“众子听令,今日陆判女官归西,尔等守护宗祠,从子时到卯时,切不可让阴邪之物侵入灵堂…….”
那些黄皮子们得了令,纷纷“咔咔索索”地叫嚷着往院墙上跑去,有的跑到了门外,均竖起毛发,躬起身子,一副戒备的样子,而黄大仙说完这话也往门外走去,“把这四只脏东西清走,不要玷污此处……”
仍旧是尖细至极的声音,他说着挥了挥手,黄皮子们竟然真的一起把“护山风”的尸体举起来抬出门外,而黄大仙也走到门外,“吱嘎”一声,院门紧紧地关上了。
我瘫软地跌倒在了灵堂中,还好,还好,我抹了抹头上的虚汗,真的不知道是福还是祸,院墙上的黄皮子们在警惕地放哨,看来我和嘟嘟暂时性地安全了。
“我的天啦……”我拍了拍胸腔,长长地出了口气,神经松弛了下来。
而嘟嘟也躺在我的身边,这家伙今天也累够呛,“好久没有打斗了……”他握了握葱玉般的小拳头。
“好险啊,刚才遇上黄大仙,我差不多都快要用自己绝招了!”嘟嘟嘟起了嘴巴,看起来很可爱,其实这个小鬼儿,倘若不调皮捣蛋还是非常惹人喜欢的。
“你说,刚刚那三只护山风真的是这黄大仙杀的吗?”我还是想不通这三只护山风是怎么死的。
嘟嘟懒散地翻了个身,那轻蔑的神情又浮现在他的脸上,“说你是‘菜鸟’,你还真就是,黄皮子修炼成精,那道行高着呢,你没看见它嘴里那两对尖牙吗?”嘟嘟说着,坐了起来,做出了张牙舞爪的样子!
我点了点头,他继续,“那才是它最厉害的独门暗器,那些个护山风的脖子,都是被它那两对尖牙给划掉的,它的尖牙可以从嘴里发出,尖利的程度摧毁岩石都可以了,别说是个脑袋……”
我的那个去啊,真的没有想到!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没有想到就连自身的牙齿都变得这么厉害,简直堪比血滴子。
但我还是不解,我姥姥之前和这个老黄皮子到底有什么渊源呢?怎么会行此大礼?嘟嘟转了转眼珠,食指伸到嘴巴里,“我好像记着有这么回事儿……”
原来在我姥姥小的时候,村子里面有个做皮毛生意的男人,此人不仅秃头,并且头顶生疮,外号“二赖子”!
他即奸懒馋滑,又心狠手辣,加之做皮毛生意,所以那被他逮到的动物,都是被活生生地剥掉了皮毛。
或许有人会奇怪,剥皮难道不可以打死了之后再剥吗?当然不可以,那样子的话就会影响毛皮的颜色。
于是那活蹦乱跳的小动物只要一落到了二赖子的手里面都是被活活地剥到了皮毛,有些小兔子,小狸猫甚至剥掉皮之后还是活着的,全身血淋淋的回过头看向自己的毛皮……
有人劝说二赖子让他改行,这样子做必定损阴德,可谁知他非但不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一时间那些动物们被他更加残忍地剥掉皮毛。
嘟嘟曾经见到过这个二赖子,有次他抓到了一只野兔,先是用小刀在野兔身上划了一道口子,而后往口子里面滴入铅液,铅液被灌入之后,兔子浑身奇痒难耐,便使劲挣扎,外皮和内肉慢慢分开,兔子貌似受不了如此摧残,便猛蹿一下,顿时皮肉分离。
如此之法,简直惨绝人寰!但那次,他抓了一只黄皮子,在村子中央的晒谷场上跟人显摆,众人围观,他说要把黄皮子的皮剥掉,做一顶帽子,可值不少价钱。
当即有人劝说,让他放生,黄皮子有灵性,况且还十分善于报复,但他对别人的话嗤之以鼻,这黄皮子被他栓住后脚,在地上来回拖动,发出了惨叫,而我姥姥此时是一个八岁的小姑娘,正巧从这里路过!
那只黄皮子,肚子高高隆起,两只眼睛看着姥姥满是乞求,那惨叫声更加凌厉,而二赖子此时又准备好铅液,正待用小刀划开黄皮子的肚子,剥其皮肉。
姥姥顿时心生怜悯,赶紧上前阻拦!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姑娘,但毕竟是张玉仙的女儿,张玉仙在村中德高望重,二赖子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只是说放了可以,但要剥其皮肉前去卖钱,这损失怎么办?
姥姥的手上戴着一个金手镯,那是刚出生时,她爷爷所送之物,思虑再三,还是用自己的金手镯换下了这个怀孕的黄皮子,二赖子拿着金镯子,开心无比,头顶上的癞子似乎都发光了,他轻蔑地说,张玉仙聪明,怎么生了个女儿,却是一个憨货呢?
怀孕的黄皮子后腿受伤,姥姥抱着它来到山林中,寻一僻静的地方把它放生了,但是这只怀孕的黄皮子,却一瘸一拐,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姥姥。
但谁知回家之后张玉仙得知姥姥用金镯子换回黄皮子一条命,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夸奖了她!
可几日之后的一天深夜,张玉仙带姥姥就快要睡了,就听到有敲门的声音,全家立刻警觉,张玉仙拿起判官笔,前去开门,但是开门之后,就听到了“哐啷”一声,滚到屋子里面的,竟然是一个金手镯,还正是姥姥的那一只!
而就在此时,“啊——”从村东头,二赖子家的方向,却传来了一阵惨叫,声音之凄厉,是一个孩童的声音,而当即就传来了二赖子还有他女人的哭喊,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
张玉仙听到动静,大呼一声,“出事了!”披上衣服就来到二赖子家里面,嘟嘟也赶紧跟了过去,此时在二赖子家的周围围了很多的邻居,二赖子夫妇看到张玉仙顿时磕头如捣蒜,当张玉仙看到他儿子的惨象时,也不禁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