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阮氏知晓如今她能依仗的便是阮老夫人,便也不敢反驳,只一个劲的拿帕子擦着眼泪,口口声声念叨着周慕萝命苦。这副模样,落在蒋姨娘眼中自然是无比痛恨。
小阮氏哪有当初在府里做姑娘时那傲气凌人的姿态,现在的她活脱脱像个市井泼妇,就差没破口大骂齐整了。
她万万没想到小阮氏会反咬一口,现在蒋信之是进退维谷。看小阮氏的架势是要与蒋府僵持了,蒋姨娘有些头疼。
周慕萝醒来后,自然是抱着小阮氏哭了好一阵,小阮氏软言相劝,“萝儿事已至此,娘也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蒋家这责必须得负。不然我修书一则让你父亲也来长安,料他蒋府也不敢轻视了咱们去。”
周慕萝哭的泪雨梨花,一抽一抽的,“母亲,可是那蒋少爷岂不是讨厌,不,恨死我了。”
“我的傻女儿,便是恨你,你也要撑住。那高门的荣华富贵,岂是那么好得来的?付出点也无妨,萝儿,你要记住,一口咬定便是那蒋信之轻薄的你。”小阮氏语重心长的道:“你外祖母,你舅舅都不会坐视不管的,你便等着蒋府的八抬大轿来迎亲罢。”
周慕萝点了点头,回想起彼时蒋信之的粗鲁与粗重的喘息,充满男性的气息喷发她耳旁,脸蓦然红了。
就一如阮潋所言,蒋信之前途无量,又是蒋侍郎的得意长子,她嫁去是要当大少夫人的。将来她便是主母……
“母亲,可我明明是让书雨给丁景宸下药的,却为何……”
提起这小阮氏便来气,“萝儿,咱们都被阮潋诓了,别看阮潋平日里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她都布好了局等咱们跳呢!”
“什么……”周慕萝难以掩饰内心的诧异,真的,真是是阮潋所为?她醒来后便是在想计划哪儿出了差错,原来是阮潋插手破坏。
小阮氏点点头,拉着周慕萝的手,看着她,“萝儿,你现今别想其他的事,便是将养好身子。等着嫁人就好,总归我们与阮潋日后也是毫无交集。”
“母亲,毫无交集吗?可当真如此,她何必算计我?”周慕萝摇了摇头,目光幽幽,“我便是要嫁人,也要同时感谢一下她的推波助澜。”
“萝儿,你想怎么做?”小阮氏问。
…………
潇湘院
阮潋在写字,偌大的白纸上,她只写了个静字。不多时,丫鬟端来一碟翡翠蒸糕,采雪闻了那味道便用手扇了扇鼻翼,“小姐,快些来尝尝这糕点罢,闻起来格外香甜。”
阮潋闻言笑了笑,“既然你这馋猫想吃,便拿去吃了罢。”
“谢谢小姐。”采雪甜甜一笑,左右开弓,边吃边感叹美味,这副模样也逗的一旁的采月忍俊不禁的笑了。
只是翌日,采雪总是抓挠着自己的脖子与脸蛋,好好的一张俏脸如今却是一片微红。
请了大夫来看,开了药方吃了也不大见好,采雪郁闷不已。她平素也没吃坏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全身都痒。
阮潋想了想,叫来潇湘院的厨房众人,威逼利诱,终于有个婆子道:“小姐,奴婢记得昨日表小姐身边的丫鬟书雨来了,还给我们带了点吃食,除此之外。潇湘院不曾来了什么外人。”
采雪此刻是戴着面纱,见阮潋面色微冷,便故作轻松的感叹,“幸好是奴婢吃了呢,不然要是小姐吃了,可不是花了脸蛋。”
“很好,很好”阮潋抚掌冷笑,“竟然敢动我的头上了。”
“表小姐这是趁机报复吗?”采雪撇了撇嘴,隔着面纱摸着自己的脸蛋,有些哀怨,“奴婢还当她是个好人呢,原来也是表里不一的。”
“也不枉我还有份大礼要送给她。”阮潋道:“算计表哥在先,又伤了采雪,这笔账,我岂能不讨回来?”
她招来常山,问了那从梁州来的男子安置在何处,便打算趁着夜晚,去见那人一面。
…………
夜黑风高的夜晚,月朗星稀,阮潋只带了常山出门让两个丫鬟留守着。常山施展轻功便带着阮潋出了阮府。
大抵是老夫人为周慕萝的事焦头烂额,以至于阮府的戒备并不若以往那般森严。
甚至老夫人怕蒋府杀人灭口,特意派遣侍卫着重看守在周慕萝的屋子外,名曰保护为由。
阮潋与常山一前一后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夜已深,街上十分冷清,隐约只闻得打更人的敲锣声。
只是她走着走着,突然闻得哒哒哒的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以及随后的一声马的嘶吼声,尔后便听得有人道:“阮二?”
阮潋微怔,回头看去,亦是有些纳闷。大晚上的碰见傅云琛,她不知该是何等神情才好。只得点点头示意。
然傅云琛很显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掀开马车的帘幕,跳下车来,走至阮潋面前,锐利的目光锁定着她,似笑非笑的道:“说罢,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去哪?”
阮潋想了想,还是淡淡的道:“与小侯爷无关。”
“你还真是冷酷无情,”傅云琛道:“若不是宴会本侯敬了蒋信之一杯酒,你哪里会称心如意。如今却说如此绝情的话。莫不是半夜幽会情郎?嗯?”
他最后那个“嗯”字特意拉长的尾音,令人听起来浮想联翩,甚是诱人。
常山不动声色的挡在阮潋身前,这一举动却得来傅云琛的嗤笑声,“你出门便只带一个侍卫?到底是不怕死还是自信过头呢?”
常山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但还是隐忍不发。因为小姐与这位傅小侯爷似乎相识。
“小侯爷问也问了,我就先告辞了。”阮潋道,她不愿再多与傅云琛相处,生怕教他看出端倪。
“总归本侯今日无事,便陪你一同去见那人罢。”傅云琛看着她,“本侯也想知道,你要见的是怎样的人。”
阮潋侧目看他,却瞧见男子眼底一片赤诚之色,不似作假。
她再看了看身后的马车,点点头,“可否借小侯爷马车一用?”
傅云琛挑了挑眉,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你要去的地方很远?”
“城郊东。”阮潋道。
“哦,那又不远,今个天色好,走走又何妨?”傅云琛说的随心所欲。
阮潋沉默了。
前世今生,她还是第一次与个陌生的男子并行在寂静的夜色中,耳旁的微风拂过,扬起她鬓角的细碎发丝。
她不由得想起前世这个时候,她大约是躲在潇湘院,透着黑漆漆的屋子,迷茫的看着窗外的一切,暗无天日,看不见一丝希望。这是她彼时的心理写照。
约摸是身旁的少女太过沉默,又抑或是她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淡淡的哀愁。与平日里总是镇定自若的她大相径庭,似乎是刺猬卸下了尖刺,露出了软肉一般,他看出阮潋眼底闪过的,有些许的脆弱……
傅云琛道:“你怎么了?”
阮潋摇了摇头,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可这一切又怎能逃脱傅云琛的眼。
男子看着她,锐利的目光似乎能看透她心中所想,最后却化成一句,“不必故作坚强,人活着,不是给别人看的。”
这隐约有些……安慰的语气。傅云琛是变相的在安慰她?
阮潋被脑海里这一意识给弄的一惊,便摇了摇头,“没什么。”她抬眼看了下天色,“我们走吧。”
常山紧跟在后,他看着前方那并肩而行的一对人,突然有种错觉。两人竟有种奇异的相配,他心知傅云琛不是普通人,可却不曾想阮潋的气质出奇与之相配,就好像,是对亲密无间的恋人一般。
今夜天色很好,常山由衷而发。
城郊东处的一个民宅中,却有人夜不能寐的凑着烛光看着书卷。但终究因为心中有事而看不进一字,反而以肘撑颔,怔怔的发着呆。
阮潋在常山的带领下走到了民宅门前,伸手扣住门环,敲了几下。
伴随着一声“大晚上的,睡啊?”的抱怨,随即便有个仆人打扮的男子披着外裳,呵欠连天的打开了门。
下一刻便是愣住了。
“你们是谁啊?”
“喂,这位是我家小姐!”常山适时的站了出来,很显然小厮认识常山,忙语气恭敬道:“常大爷来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原来这是小姐,小姐请……”
说着躬身作了个请的姿势,阮潋微微颔首,看向那透着烛光的屋子里,“人在里面?”
小厮点点头,连忙邀功道:“小姐放心,小人把那个公子照顾的面面俱到,不曾懈怠半分。”
“很好。”
傅云琛斜眼看了小厮一眼,“走罢,进去吧。”
“好好好,小的给您带路。”
小厮走近屋子,敲了敲门,随即便听见里面有人道:“何事?我要睡了。”
小厮道:“公子,我家主子要见你。”
闻言,里面的人倒是没再开口,他起身心里十分好奇小厮口中的主子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将他从梁州带来?又为何这些天不曾露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