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景眼中充满希冀的看着阮潋,如今的阮潋便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看在你待在潇湘院这么久的份上?你也好意思开口啊,你来潇湘院本就是受了蒋姨娘指使,与夏雨一起监视我不是吗?”阮潋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令冬景大惊失色,她这是知道自己和蒋姨娘的关系了!
联想前后,冬景茅塞顿开。原来如此,阮潋恐怕早就设了圈套等着自己去钻。
难怪她总是赏赐自己,对自己做的事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以至于自己大意轻敌!
以为阮潋被诬陷也无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却万万没想到夏雨以及那些赏赐的首饰,害了自己。
冬景越想越慌,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来,她抬头看着阮潋柔和静美的脸,呐呐的开口道:“你是不是也知晓夏雨也是和我同是蒋姨娘派来监视你的?”
阮潋轻笑着点点头,“不错,蒋姨娘什么心思,我还是猜得出的。”
她语气有些嘲讽,看冬景的眼神也是古井无波,平静的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冬景咽了口口水,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阮潋出手救她,她知道阮潋绝对有这能力。
思及此,冬景便对着阮潋不停磕着响头。
“小姐,您就向老夫人求情救奴婢一命罢,奴婢发誓以后一定会听您的派遣。”
阮潋听罢,偏着头看着她,微微一笑,“是啊,我的确可以向祖母求情,但是我凭什么要救你呢?这样叛主的奴婢,留着也是祸害。”
冬景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这是被阮潋所言的侮辱。
阮潋又继续道:“平心而论,你在潇湘院过得日子可是比在蒋姨娘手下过得轻松惬意?我对你又是如何?”
冬景愣了愣,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她低声道:“二小姐待我比蒋姨娘好。奴婢在潇湘院时,您不曾打骂过,是真把奴婢当人看,冬景感激不尽。”
“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恩将仇报呢?怎么会背叛我呢?”阮潋一字一句道,说的十分缓慢。话语里不知怎的还透露出一抹伤怀的感叹来。
寂静黑夜里,她手中的烛台的烛光也微微摇曳着,一切分明是那么的宁静与美好。然而她脸上的冷然却与这黑夜融为一体。
阮潋越发淡定冬景越慌乱,她不敢直视阮潋锐利的目光,索性垂着头。
“冬景,你可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你又想为蒋姨娘办事却又贪心我给的赏赐,”阮潋低着头,轻声道:“贪心不足蛇吞象,所以这是你自取灭亡。”
“什么?二小姐一早就开始警惕我了?”冬景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同时也是深感后怕。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你难道就不好奇蒋姨娘计谋失败的原因?”阮潋悠悠的开口说道:“是我故意和采月交谈,我心知你贪婪,所以才故意说白玉作的原料。而夏雨那也是,若没人挑拨,恐怕也不会成今日的局面。”
冬景目光滞了滞,她早就该猜出阮潋赏赐她的动机不纯,可惜她沉迷金银中,现在大约已经为时已晚了。
若说不痛哭流涕那是假的,冬景懊悔不已,眼泪横流,好不狼狈。
阮潋蓦地蹲下身来,她握着烛台的上微微往前递了递,照着冬景狼狈不堪的脸,轻声道:“你可记得当初我第一次赏赐你,你曾答应过我的诺言?你说你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冬景迷茫的抬起头,转瞬便用力的点点头,她其实一点也不记得,但为了活命顺着阮潋的话,笃定的开口:“奴婢记得的,二小姐您救奴婢一命,从此以后奴婢这条贱命就是您的了!”
阮潋凑近冬景身侧,唇角微扬,分明是一如既往的浅浅笑意,此刻却有一股浓烈的讥讽意味。她一字一句道:“我潇湘院不需要墙头草,亦不需吃里扒外的人,我今日来,不过是来瞧瞧你最后一眼。”
她说:“也不枉你我主仆一场。”
说完这句话后,阮潋并未多做停留,便起身离开,徒留冬景在原地神色慌乱又忐忑。前方等待她的,到底是什么?
随着木门再一次被关上,冬景面前又是一片漆黑,良久,木门又再一次被人打开,有两个身材粗壮的妇人提着灯笼走了进来。
冬景惊恐的抬起头,一见来人便失声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当然是来送你上路的了!”其中一个身材稍微好大的妇人冷冷一笑,那灯笼照射出的诡异灯火,衬的她的面容越发狰狞。
“不,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冬景宛若得了失心疯,双臂在半空中胡乱的挥舞着,口中嚷嚷着。
“不想死?你搞砸了姨娘的事,还想活着?”另一个妇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两人相互交流了个眼神,高个子的妇人便冲上前来一把揪住冬景的胳膊,然后紧紧的卡着她的喉咙,逼迫她张开嘴。
另一个妇人则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粗暴的往冬景嘴里灌,冬景虽有心挣扎但抵不过妇人手力大,只能被迫喝着药。
须臾,那妇人才松开手,看着冬景狼狈的趴在地上,用力的反呕着,不屑一笑,“你就别做无用功了!等着死吧,姨娘放话了,饶你家人一命。”
说完两人便结伴离开,冬景也止不住口吐黑血,不多时便气息全无。
…………
冬景的死在阮府并未掀起多大的风波,索性就是个叛主的丫鬟。
松鹤院,老夫人吃罢晚膳,方嬷嬷说了这事,老夫人眼皮未眨,有些殃殃的开口:“蒋氏手段倒也干脆利落。”
方嬷嬷并未做声,只暗叹老夫人看的通透。
“方嬷嬷,我前几日还听子林的意思,是想把蒋氏提为贵妾,你看她这样的,能吗?”
方嬷嬷偷偷瞧了眼老夫人的神色,这才笑着说:“老夫人,这府上不止蒋姨娘一个是侍妾,还是继续观察罢。”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老夫人慵懒的阖上双眼。
潇湘院里,采雪也是对阮潋说起冬景之死,满脸的解气,“小姐,奴婢听说那冬景是自个上吊死的,还说对不住二小姐。呸,真是恶心,死了还非得拉上小姐您,真是膈应人。”
采月在一旁听了,“噗嗤”一笑,“明眼人都知道冬景死的不一般,你呀,就别管她那么多了。”
“是啊,”采雪托着腮,“我听小梅说,蒋姨娘厚待了冬景家人,还给了他们十两安抚。蒋姨娘这是拿银子补偿冬景家人一条命呢。”
“人都死了,要银子做什么用呢?”采月叹息一声。
“她是咎由自取的,谁让她背叛小姐,还陷害小姐,活该!”
阮潋躺在美人榻上,看着医书,听着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兀自陷入了沉思。
她这是与蒋姨娘撕破脸皮了,而依着蒋姨娘睚眦必报的性子,往后她势必会采取更厉害的手段对付自己。
阮潋并不怕,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说这世上死是每个人最怕的事,她已然是死过一次的人,故而便是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没有什么比死更可怕,而她经历过生死,便是无所畏惧。这是她挑明了与蒋姨娘开战的伊始,亦是她复仇之路反击的开始!
长安城最大的酒楼临江阁二楼雅房,有位身穿白袍的少年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的杯子,而他对面,一位身穿红袍的男子悠悠的品着茶。
白衣少年蓦地开口道:“栗洋,我听闻你上次去了阮府老夫人的寿宴,怎么样,有没有瞧见那阮二姑娘?”
红衣男子正是栗洋,闻言有些懒洋洋的挑了挑眉,“唔”了一声。
“怎么样?我听说阮二姑娘的寿礼还出了问题,幸好她聪明,化解危机。”陆怀安提及阮潋,现在那叫一个佩服。
原本她在静安王府已经教他吃惊了,不曾想她不止这点本事,这少女身上有太多的未解之谜,一层又一层。
就好像你永远也解不完所有的谜题,这种神秘感,教陆怀安心痒难耐,十分抓狂。
“这是秋天又不是春天,你怎么还发起情来了?”栗洋毫不犹豫便嘲讽道。
“喂,你怎么说话的!傅云琛,你看他……哎?傅云琛,你看什么呢?”
窗旁,一身湛蓝色锦袍的傅云琛饶有兴趣的看着下方,陆怀安凑近一看,奇怪的道:“咦,这不是莫承轩吗?”
“莫承轩?”栗洋也来了兴致,凑过来看了看,给下评论,“长得莫过于此,我当多俊呢。”
傅云琛目光沉了沉,眼底划过一丝精光,突然挑唇一笑,“我听说新来的小倌唱曲不错?”
“欸?什么意思?”陆怀安一脸茫然,不过看傅云琛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算计,也是揶揄一笑。
莫承轩是与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起来的临江阁,临江阁是长安城有名的销金窟,是鼎鼎有名奢华之地。
寻常人家是没得银子来临江阁的,来此大多是权贵之家或商贾。
莫承轩坐下后,向小二熟稔的报了菜名,身旁的男子便笑道:“怎么莫兄愁眉苦脸的?”
莫承轩瞧了那人一眼,欲言又止,便重重叹了口气,有些莫名的烦躁,“罢了,没事。”
“莫兄,若将我们当兄弟看便有事直说就好了,男子汉,何必吞吞吐吐?”
莫承轩有些迟疑,他摇了摇头,自顾给自己倒了杯酒,苦涩一笑,“倘若我我遇上了个姑娘,可她对我爱答不理,我该怎么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