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蒋姨娘含情脉脉的眼中却布满浅浅的哀愁,阮尚书不明就里,便问:“你这是怎么了?”
蒋姨娘垂首,低声道:“老爷,妾身觉着未能教好玉儿,很是羞愧难当。”
闻言阮元术便是眉头微皱,“何出此言?玉儿很好。”顿了顿,他又沉吟片刻,“我打算为潋儿,玉儿,敏儿三姐妹请个先生来府教书。”
“老爷,如此再好不过了。”蒋姨娘柔柔一笑,只是眼中不经意划过一丝落寞,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霎是楚楚动人。
阮元术一向吃这套,把玩着蒋姨娘的素手,一边放柔了嗓音问,“你有什么便说,在我面前,不必顾虑太多。”
“老爷,妾身命苦此生只能作妾,但能为你的妾室,妾身无比荣幸。”蒋姨娘眉眼夹杂几分哀愁,“妾身此生别无他求,只盼着玉儿能有个好归宿。”
阮元术道:“玉儿是个有福气的,你且放心好了。”
“老爷,可是玉儿她是个庶女,嫡庶终究有别。玉儿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庶女。”蒋姨娘说着情绪越越发激动,竟低声抽泣,“都怪我身份卑微,若是玉儿是夫人所出多好。”
阮元术最是受不住蒋姨娘落泪,他与丁氏之间并无男女之情,有的便是相敬如宾。而蒋姨娘是他真心喜欢的女人,他给不了正妻名分还让她位居妾室十几年。
蒋姨娘无怨无悔,将阮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序,这一切阮元术都看在眼里。
阮元术想起当初与丁氏相处的时光,丁氏太过傲气,总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许是出身将门,身上总是有股浑然天成的傲气,她太过正经古板。
而蒋姨娘更像朵解语花,时时刻刻陪伴着自己,在蒋姨娘这里他才能感受到自己是一家之主,他是蒋姨娘的天,他有要保护的女人。
“嫡庶虽有别,但我定然不会委屈玉儿。”阮元术叹道,他是想过要把蒋姨娘抬为贵妾,然而缺少个契机。
“还有,你莫要在玉儿面前灌输什么嫡庶尊卑思想。玉儿潋儿都是阮府女儿,我与老夫人都是一视同仁。”阮元术虽宠爱蒋姨娘却也知晓不能过于宠溺,适当的敲打还是要有的。
他在朝为官,阮府的一举一动都被政敌监视,倘若一个不对,可不是弹劾那么简单!
蒋姨娘咬了咬唇,点点头。阮元术却是有些困倦了,蒋姨娘自是明白人,伺候阮元术歇下后,暗想果真要靠自己。
阮元术要给阮潋几个姐妹找先生的事传入阮潋那的时候,她并无过于惊讶,反而有些异常的冷静,就仿佛早就在意料之中。
阮潋垂首看书,采雪与采月在一旁有说有笑打着络子。而冬景手中拿着鸡毛掸子看似在清扫花瓶上的灰尘,实则是做做样子偷懒罢了。
对此,潇湘院里的丫鬟多对冬景颇有怨词,自打冬景得了阮潋赏赐后越发目中无人。
竟越过采雪采月了去管教院中小丫鬟,采雪也曾义愤填膺告诉阮潋,然阮潋只微微一笑,道:时机未到。
阮敏冷不丁的出现在潇湘院里,采雪采月也是一愣,两丫鬟相视一眼,规规矩矩行了礼,“奴婢参见四小姐。”
阮敏应了声,其实来潇湘院她完全是硬着头皮来的。原因并无其他,便是贺姨娘说阮潋最近变化不小,自己也要适当与她接触一二。
二来么,则是因为教学一事。
自打阮敏进屋,丫鬟们行礼后便各行其职,阮敏多少感到不自在,就走到阮潋面前,犹犹豫豫,道:“二姐姐这是在看什么书呢?”
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明显卖好的语气,引起阮潋些许的好奇,她搁下手中书卷,抬眸看了阮敏一眼,淡淡道:“医书。”
气氛似乎就这么冷凝了,阮敏深深吸了口气,又道:“其实我今日来,便是想问问二姐姐你,关于教书先生的事……”
阮潋摇了摇头,“我也是才知晓父亲要为我们请教书先生,四妹妹这事我毫不知情,你问错人了。”
阮敏讪讪一笑,有些局促不安。她牢记着贺姨娘的话,要与阮潋修复姐妹关系。可是阮潋明显的软硬不吃,根本对自己是爱答不理。
“那二姐姐,以后就要请你多多关照了。”阮敏实在坐不住,让她对阮潋低声下气说话,委实太憋屈了。
说完后,她连采雪端来的热气腾腾的茶水都没喝便匆忙离开,好像潇湘院是吃人的地方。
“小姐,这四小姐好端端的来咱们潇湘院作甚?还说些奇怪的话。”采雪心直口快,直接把心中郁闷不理解的事说出来。
采月点头附和,“不错,四小姐一向唯三小姐是从,莫不是有什么猫腻吧?”
两个丫鬟分析的头头是道,最后实在是难分高下,便齐齐问阮潋。
阮潋捧着书卷,脸被书遮挡住,唯独露出一双明亮的双眼,她轻声道:“不过是前来示好罢了。”
然而依着阮敏的性子以及她对阮敏的了解,阮敏决计不是个通透聪慧的人。约摸是有人在背后指导她罢。
“示好?”采雪噗嗤一笑,“四小姐的示好方式也太特别了。”
阮敏自从出了潇湘院便是满腹的怒火与憋屈。她在潇湘院受尽冷落,甚至那些个丫鬟都敢怠慢她。
同样是阮府小姐,阮潋是嫡女,自是不同。但她与阮玉同为庶女,待遇生活又是一番迥异。
阮玉有蒋姨娘,深得阮尚书宠爱,而自己呢,生母贺姨娘整日窝在西院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难怪自己不得宠,有时候,人真的是没法比。
阮敏越想越苦,便加快了脚步回西院。
此刻西院中,有一位身着玫红色褙子的妇人,正专心致志的忙着手中的绣活。女子生的面容婉约,有江南水乡温柔之美。
她正是阮敏生母贺姨娘。
阮敏回来后郁闷不已,坐在贺姨娘旁边,看着贺姨娘不紧不慢的忙活着,终于忍不住抱怨道:“姨娘,阮潋那根本行不通,我今日去潇湘院,简直是自讨苦吃,受尽冷落无视。”
闻言,贺姨娘手中动作微顿,抬头看着阮敏愤懑的神色,神情自若的道:“敏儿,我告诉过你多少次,做事要持之以恒。就像这刺绣,亦不是一次就成,你要多些耐心。”
“可是姨娘,阮潋根本不搭理我,我何苦倒贴?”
“这便是受不了了?”贺姨娘轻蔑一笑,站起身来,示意阮敏看四周,迎着阮敏迷茫的神色,她缓缓道:“我知你心有不平,我也盼你投在丁氏肚子里,那样我也不会拖累你。但既然你是我的女儿,嫡庶名分已定,能做的,便是自个努力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