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潋摇了摇头,“不是。”
尔后她的神思渐渐飘远,这一世的公孙止尚且还未得志,他不过是个书生……不,分明是哪里不对。照理说静安王府的宴会,他如何能有资格赴宴?
难道他已然暗地里被静安王收入麾下?抑或是上辈子他便是静安王的手下?或许这本就是一场阴谋。
阮潋陷入沉思,静安王素来招揽贤才,而公孙止本人的确有些才华。
上一世高中状元后,端的是风光无限,新科状元文采斐然在百花宴中英雄救美,被人不耻的阮潋宛若惊弓之鸟。
可公孙止的温柔与她而言便是救命的良药,殊不知那是裹了糖衣的毒药。
他所有的温柔都是伪装出来了,可惜上一世的阮潋被他的伪装蒙蔽了双眼,一脚踏入火坑,万劫不复。
思及此,阮潋不禁想起,是否上辈子她与公孙止的相遇,亦是有静安王府在背后推波助澜?公孙止怕是早就将自己当做目标了罢?
所谓的甜言蜜语,温柔缱绻不过都是哄骗她的手段,都说爱情中的女人最是傻。最后落得惨死后院,方知良人口中的情爱不过镜花水月,都是虚无。
上辈子袁子玉并未得志,故而公孙止风头正盛,然这一世不一样。既然有她在,又岂能令公孙止如愿以偿呢?
…………
会试那日,公孙止起了大早,他收起清爽的直奔考场,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与他同行的学子们便都开玩笑道会试第一名非他莫属。
公孙止谦虚一笑,心中却是的志在必得,既然静安王对自己格外青睐。自己也应当拿出应有的本事,这才足以证明静安王并未看错选错人!
一行人正往考场方向走着,却见不远处有些喧闹,但见几人包围着一身着青色儒袍的男子,男子不卑不亢,端的是气定神闲。
公孙止皱了皱眉,正当绕开那几人离开却见传来一道声音,“你这样的穷乡僻野来的,也敢来参加会试,还是快些回去种田罢,哈哈哈……”
放荡不羁含杂着讥讽的声音传入公孙止耳中,他的双手在衣袖中紧握成拳,心中油生出浓烈的怒意,回头看去。
原来是那几个富家子弟围着青衣书生,毫不留情的酸讽着他。分明说的不是自己,可公孙止却觉得那几人亦是无形中嘲讽着自己。
为何他们寒门子弟不能来参加会试!他公孙止偏要在会试中夺得头名,不仅如此,还要将这些所谓的权贵之弟踩在脚下!
可纵使被这几个人无情的嘲笑,青衣书生仍旧是神色未变,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目光扫过那几人的脸,“敢问几位,可出够了气?”
不错,青衣书生正是袁子玉,方才他不小心险些撞到几人其中的黄衣公子哥身上,故而他们便围聚起来,嘲笑自己。
但袁子玉只觉得几人举止幼稚,不过是依仗着自己父亲的势力罢了。
充其量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公子哥,他没有精力也没有必要与他们争执,总归他今日是来会试,并不是来找麻烦。
更何况,他的目的是为了光耀门楣,而不是与这些无所事事的公子哥结仇!
几人见袁子玉任由他们说笑,就好比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并无一点起伏。自然也感到无趣的紧,可又被袁子玉那清傲的双眼一睨,倒像是他才是神圣的高高在上,显得他们卑微低下。
为首的黄衣公子哥怒了,不过是个穷酸书生,还装什么清高。
是以想也未想,就要抬脚去踹袁子玉,哪知方抬起脚,便感到脚腕一疼,登时“哎哟喂”的痛呼出声。
丁景宸走了过来,挑眉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算什么本事?何不在考场一较分晓呢?”
几人认出丁景宸,又忌惮其背后的镇国大将军府,丁景宸也不是任由他们随意拿捏的角色。便也忿忿的瞪了袁子玉一眼,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眼观几人率先进了考场,袁子玉看了丁景宸一眼,拱了拱手,“多谢公子。”
丁景宸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摆手道:“举手之劳,你没事吧。”袁子玉虽是打扮的朴素,可整个人气质并不酸腐,便是方才对峙几人,也是不卑不亢的,教丁景宸对他生了几分好奇。
公孙止几人见状也并未在意便齐齐进了考场,而这方才考场外的一幕,全部落入考场内主考官眼里,今日主考官是永乐帝恩师程阁老以及翰林院王大人。
两人都是出了名的清高,都是深得永乐帝的宠信。观此一幕,王大人便捋了捋胡须,“今日会试倒也是能一观这些莘莘学子真实品行。”
程阁老微怒,“这些人的四书五经倒是白读了,欺负高门学子,便是光荣了?实在有辱圣贤书!”
王大人便陪笑着劝解了程阁老几句,毕竟程阁老当年亦是发迹于寒门中,一步步做到现在阁老的位置,委实不易。故而瞧见这副画面,很显然勾起了程阁老当年不痛快的往事。
“年轻气盛罢……”王大人道。
“这哪里是年轻气盛,分明是肆意妄为,仗着自己的身份,随意欺辱他人。这样的人,便是在朝为官,也是心术不正!”程阁老的一席话,直接决定了几人今后的命运,怕是此生与做官无缘了。
“阁老,我倒是觉得那青衣书生不错,”王大人目露欣赏,“不骄不躁,懂得退让,他这般能屈能伸,倘若腹有才华,当真是做官的料子。怕也是能成大器啊!”
程阁老一听王大人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顿时心中的愤懑消散了几分,宽慰的点点头,跟着道:“不错,倘若此子当真有才华,是应当要给他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王大人便知晓他这是说中程阁老所想,两人相视一笑,并不多言。
很凑巧的,袁子玉的位置在公孙止前面,会试的题目无非与国家大事有关,学子们可任意发挥才华,公孙止提笔洋洋洒洒的写了长篇大论,回答的滴水不漏,想来这是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复。
他提笔奋斗之余也曾抬头看去,袁子玉从始至终都是垂着头书写着,与那些学子并无不同,公孙止便松了口气:原来是个性情内向的书生罢了。
会试结束后,等的便是放榜,等待最后的结果。公孙止自认良好,出场时发觉身侧的袁子玉一脸沉肃,鬼使神差的,他问了句,“这位仁兄,怎么一脸肃容?莫不是答题不顺畅?”
袁子玉冷不丁听见询问的声音,他先是愣了愣,随即察觉是他身旁的男子声音,虽与其不熟,秉着礼貌,回道:“有劳阁下关心了。”便快步离去。
与公孙止一起的几个学子便道:“公孙止何必管他人的闲事,是不是公孙兄早就胜券在握呢?哈哈哈。”
公孙止笑了笑,拱手道:“几位还是莫要笑话我了。”
丁景宸也瞧见了这一幕,微不可闻的摇了摇头,他原先见公孙止气质出众,原来也是乌合之众。是他看走眼了。
倒是先前那青衣书生与众不同,并不与大众同流合污,虽不合群。可却自有一身孤傲,丁景宸打心眼是想与这样的人结交的。
好在他一心只想去参军,与这些假惺惺的文臣应当是并无多过多交集的。
会试的事自然对阮府并无影响,便是阮元术膝下无子,故而阮府上下依旧是各行其事。丝毫未受到干扰。
潇湘院中,采月正剥着金桔,这是一大早松鹤院那边遣人送来的。
采雪还得意洋洋的打听到,老夫人特意遣人只送了潇湘院,便是阮玉都未得半点。
采月剥了一瓣金桔,小心翼翼撕了桔衣递给阮潋,一面道:“今儿会试应当是很热闹的。”
采雪点头,“我还听闻主监考官是程阁老与王大人呢,今日有人作弊,王大人径直让人将那学子拖出考场,近十年不得参加科举。”
“是了,王大人素来秉公办事,为官清廉,深得百姓爱戴。”采月说着又剥了一瓣金桔,有些忧虑的开口,“不知那袁公子能得第几名呢?”
距离放榜尚且还有几日,采雪与采月都不约而同有些担忧起袁子玉能得几名。相比之下,阮潋倒是气定神闲。
袁子玉的才华是不容置疑的不然上辈子也不会受到永乐帝的重用。而也不必担忧会有贿赂主考官的事,程阁老与王大人都是永乐帝近臣,出了名的清高。
故而这场会试算的是十足的公正的,这是凭自己本事的科考。
公孙止回到秦府,秦大人恰好今日休沐便在府中设了酒宴,见公孙止回来便招手道:“公孙公子回来了,快些入席罢。”
公孙止愣了愣,但见秦大人笑容越发大,他便敛了敛心,走了过来,秦大人已然大有一副与他称兄道弟的意思。
公孙止淡笑不语,他还未取得第一,秦大人已然对他态度大有变化。都道人心难测,当真是这个道理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