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我都在想那位白衣美人,用膳的时候看着我最爱的猪肘子都没了胃口,习琴时也是魂不守舍的样子。
现在倒好,连书上的字画都慢慢化成了一个男子,乌发白衣,飘逸如仙,清隽俊美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慵懒潋滟,他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公主殿下”。
我托着腮出神地望着书,一个劲儿的痴笑,奉茶的侍女看见我的笑,手一抖差点把茶水泼到我身上,我还没说话她就膝盖一软跪下“公主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求公主恕罪!”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就跪下快起来~”我把她拉起来,笑得极为亲切“地上冷,小心着凉~”。
这小丫头顿时瞪大了眼睛,铜铃似的,一副见鬼的模样“…………谢公主恕罪”
“你多大了”我打断她继续笑容亲切地问。
“………十八岁”。
“都十八了呀!”我笑容加深,越发的亲切“有心上人了吗?”
“………没”。
“都十八岁了还没有心上人!”我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你也不小了,该找一个了,没有心上人,不好”。
这小丫头哆嗦着点头,我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下去吧”。于是她又哆嗦着行礼退下,我还不忘嘱咐她“记得找啊!”那丫头健步如飞的逃离书房,活像背后有鬼追似的。
一声噗笑传来,珊珊来迟的音九天坐在开启的窗上,悠闲自得的喝了口酒,毫无淑女气质的晃着脚,还不忘调侃我“帝姬有心上人了为师甚慰!为师甚慰啊!”
我斜睨了一眼她一眼,没好气道“师父真是真是准时啊!弟子都来了两个时辰了都不见师父的尊驾”。
“嘿嘿”。音九天皮糙肉厚不但不怕我的讽刺,还一脸八卦的坐在我面前“听说你前几日为了一个青楼男妓,和三帝姬大打出手,可是真有其事”
什么青楼男妓!白衣美人怎会是烟花之人!我窝火瞪她“他与三皇姐无关,更不是什么男妓!不许你侮辱他!”
“怎么与三帝姬无关了为师可是听说你为了那个青楼……咳!你为了那位公子,一怒之下把她和东南西北四大护卫都给毒倒了!”
这么大的黑锅谁给我扣的!父后大人大人知道了肯定唠叨死我!
“你听我说,那毒不是我下的……”。我急于辩解,音九天这厮却了然道“什么都不用说了,为师明白”。
我凌乱:你知道才怪!
音九天继续了然的拍了拍我的手,和我拍那没心上人的小丫头一样一样的,她语重心长的说“什么都不用说了,为师明白”。徒儿,你与三帝姬是姐妹,俗话说的好:姐妹如手足,情人如衣服,衣服可以换,手足不能断。你为了一个男子给她下毒,不好。下毒太伤和气了,下次给她喂砒霜吧”。
我:“………”。
“话说,你总是去青楼楚馆守株待兔的等他也不是个办法,别心上人没等到,反倒被女皇训斥”。音九天笑容满满“你可是玄音的帝姬,不要动不动就招摇过市的去青楼楚馆,不好。下次记得换便装去,毕竟帝姬去那里不太好”。
“我身为玄音国帝姬去青楼楚馆不好,那身为玄音国帝姬的师父的你,不来授课却与两个外邦男子乘舟饮酒好吗?师父大人”。我反唇相讥“听说那两个男子颇为俊美风流,师父真是好艳福啊!”
“嘿嘿,那俩儿是为师的挚友,多年不见所以就多聊了几句”。音九天心虚的干笑。我哼了一声,正欲再挖苦她几句时,却见总管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进来,行礼道“奴才给四殿下、音大人行礼”。
“总管公公这么急匆匆的来此所为何事”他是母皇大人的长侍,掌管宫中大小事物,这么焦急万分的样子莫不是出了大事
“回殿下的话,女皇陛下在青竹楼设宴款待皇夫殿下的好友,皇夫殿下特地让奴才请四殿下前去抚琴助兴”。总管公公说完,我的脸也彻底黑了,就我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琴技,父后大人,你确定是让我去抚琴助兴,而不是去杀人
“嘿嘿嘿,那好友估计是哪里得罪了皇夫,才让你这催耳杀手去抚琴……哎!你去抚琴拉我干嘛”
“当然是当我的替身啊!”我笑得亲切“不然就不光是我的名声不保,师父的名声也会受损呐~”。
“去就去嘛,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徒儿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音九天道。
“什么事”我好奇问她。
“你能不能别这么笑了”她格外认真的说“为师慎得慌”。
“…………”。我深吸了口气,稳住情绪冷着一张脸“这样呢?”
这女人打量了我半天,更加真诚地说“你还是当我没说过吧”。说真的,如果这厮不是我师父,不是闻名四国的丹青客音九天,她早就被我剁扒剁扒成肉泥打包埋了!
我们一路拌嘴,不知不觉就到了青竹林外,数不清的青青碧竹随意生长,细长的竹叶随风沙沙作响,透过条条竹影可以依稀看见那座二层竹楼,总管公公为我们领路,直径到了二楼,竹楼的二层挂满了轻薄飘飞的素色纱幔,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幔隐隐约约只能看到几个人影,我抱琴行礼“思琴给母皇、父后请安”。
“免了,今日本宫的挚友来此游玩,思琴,你且抚琴一曲只当助兴”。纱帘后的父后大人如是说道,母皇大人咳了一声,也道“思琴年轻不懂事,你让她来作甚”
是啊,你们这些老家伙争风吃醋干嘛非要拉上我我弹琴如此差,父后大人你这么做不是让我穿帮了吗?!
“自然是抚琴助兴了,烟鬼好不容易来一次,当然得让他听听思琴的琴技了”。父后大人细条慢理的说道“烟鬼喜音律诗书,让思琴来正好助兴”。
父后大人,你确定是让我来抚琴助兴,而不是来杀人您老人家到底想干嘛啊?!
母皇大人正欲开口反对,却听一直都未开口的那人道“还是四哥了解我,既然如此,小弟自然要将侄女的琴技听上一听,四嫂意下如何”母皇大人闻言也不好推辞,便道“既然南弟都这么说了,那思琴你便抚琴一曲吧”。“是,母皇”。我抱琴坐在竹席上,音九天也坐下,饮了口美酒,便抚琴弹奏,一时间,琴声缕缕如丝似海,时而缥缈时而萧杀,时而柔情似水时而热烈如花,让人如痴似醉,宫中百鸟被琴声吸引齐飞而来,盘绕于空,更是引得我却坐在一旁微微出神:刚才那人的声音温雅如玉,像极了那白衣美人,不过……父后大人说过,那个名唤烟鬼的叔叔是他幼时的兄弟挚友,如今应该也是人到中年了吧,白衣美人年轻俊美,自然不会是那烟鬼叔叔,更不会出现在这里……
一曲毕,纱幔里安静得仿若无人,难道是……太好听了……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突然传来,吓得我的小心脏扑棱扑棱直跳,更吓人的是坐在一旁的音九天也突然放声大笑,笑得直拍桌案,哎,真是一点儿淑女气质都没有。一支细长精致的烟杆将纱幔挑起,男子笑眯眯的看着音九天“果然是你在弹奏”。音九天笑得颇为无奈“没办法,徒弟学艺不精,只能由我这个师父亲自上了”。
那男子闻言看向我,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原来如此”。
可能是我一脸懵逼的傻样太过滑稽,他眼中都笑意加深,声音温润如玉柔情似水的仿若在情人耳畔低喃“思琴殿下,可还记得在下”
我望着挑帘而出的男子,依旧是乌发白衣广袖翩然宛如谪仙,依旧是桃花明眸潋滟慵懒清隽俊美,我痴痴的将他望着,欲哭无泪:天呐!他不会告诉母皇父后我在青楼里对他有过非分之想吧可他却好像从未记起那天一样,很是高兴的一边摸了摸我的头一边回身道“四哥四嫂,我这侄女是个可造之材,我想亲自教她音律,你们意下如何”白煞服饰的男子不屑的一笑:“可造之材”母皇大人却笑得别有深意“那就有劳南弟了”。
我喜出望外的蹦起来“美人………”。
“嗯”他闻言斜睨了我一眼“你叫我什么?”“烟鬼……叔叔”我行礼道“还未请教烟鬼叔叔的芳名……呃…姓名”
此言一出众人皆笑,我有些二丈和尚摸不到头的看着他们:我的问题很蠢吗?
音九天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我“世人皆道:青鸾国有画容师南千醉,风流不羁,一支羽笔为红颜。玄音国有丹青客音九天,视画如命,爱音成痴,一手丹青画天下。朱羽国有调香国手百里留香,神秘莫测,一缕幽香万金求。白煞国有药王越轻寒,冷酷无情,一身是毒诸侯惧,你以为他是谁”
我一副被雷劈的样子,呆呆地看着笑得温润儒雅的白衣美人,几乎没有思考就已知道了答案“青鸾王朝的画容师……”。
他笑“南千醉”。
“在想什么呢,竟然如此出神”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悦耳温润的让我的心都酥了。
“在想我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美人叔叔是风华的俊美郎君,母皇大人为何会同意让美人叔叔你住进我的宫殿”我厚脸皮的嘿嘿笑“她不会是想让我娶你吧?”
白衣美人倚坐在窗上,拿着烟杆敲了敲我的头“想娶我的人是你自己吧?”
“你知道啊?!”我欣喜万分的将他看着“那你何时嫁给我”
“你离我太近了”白衣美人有些不自在的将我推开一些距离,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知道四嫂为何要如此吗?”
“不知道”我干脆利落的说,白衣美人头疼的扶额叹息“如此朽木,四嫂竟然还让我教你帝王心术……真是头疼…”。
“你说什么?!”我炸毛的蹦起来“她让你教我什么?!”
“帝王心术”。白衣美人淡定的说,我这才想起他不仅是帝师穆子最得意的弟子,还是曾经的探花郎,青鸾宣统先帝的老师,可是……
“我不想当女皇”。我含着包泪,可怜兮兮的将他望着“当了女皇就不能去青楼,不能吃着不能喝那,不能懒洋洋的晒太阳,还要时刻对着一帮絮絮叨叨的老头子……”。我拽着他的衣角哭道“求放过啊……”。
他薄唇微挑,三分嘲讽七分好笑道“你们姐妹除了都好美色,在这一点上很像”带着异香的烟雾溢出他的薄唇,让我险些看痴了,却听他道“其实我也不想如此,但却出不去……”。
“我帮你!”我一听有戏,忙道“我帮你逃离皇宫”。
“那就多谢了,小四殿下”。白衣美人笑眯眯的摸了摸我的头,像是早就知道我会如此说一样……
我笑得娇憨,心里的算盘却打的精细……
一个月后,百里香阁的寒雾弥漫缭绕,花海波澜起伏,我坐在百里香阁的水榭花海中一手捏着瓜子,一手拿着话本子,绘声绘色的讲着男女主角双双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的阶段,而南千醉却仿若未闻的坐在雕花栏杆上,支着烟杆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出神,衣裾飘然,宛如谪仙。我丢了瓜子话本,上前拽着他的一截衣角,怯怯地将他望着“美人……”。
“叫叔叔”。白衣美人扬手要拿烟杆敲我,我忙捂着头道“美人叔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