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里邻居就是互相照应,说这些太见外,是不啦,要是你们家发达了,出息了,我落魄啦,有事请到你头上,你还能不管不理?几十年的老街坊。”
“那……肯定不能。”查芳很是无奈,“毛姐……”
“那么好了呀,拿去,拿去,什么还不还的。”
尽管对毛阿婆的势力很不屑,查芳还是觉得很舒心,淤积几十年的胸闷似乎散出去一点点,真没想到一个人还能变化这么大。
晓琦在楼梯口听了就撇着嘴,对着看报纸的爸爸道,“简直浑身都长满了势利眼。”
蒋文弄只是一笑,不在意道,“蝇头小利,蝇头小利,没有脊梁,没有脊梁。”
晓琦气道:“再怎样,总比只说空话,什么都不做的强。”
蒋爸爸很明智地不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查芳端着两个菜上来,一家人吃饭,她有些恍惚,面色不太对,蒋文弄小心翼翼地吃饭,尽量不发出声响,唯恐又惹得老婆和女儿不快,他太怕事,太怕麻烦,为了避免麻烦,他有很大的耐性,可以像乌龟一样一整天一动不动。
认定的生活理念和做人准则还极其的固执,不管谁说什么,都当没听见。
跟这种男人生活几十年,也会被逼疯。
“妈,你怎么了。”晓琦担忧地问。
“没什么。”查芳出了口气,幽幽地道,都是一辈子,活法却有很大的不同,语重心长道:“晓琦,妈妈这辈子活得不自在,跟你爸憋屈,妈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快乐,从小不惜代价地培养你,就是希望你能按照喜欢的方式生活,不委屈。”
蒋晓琦一听,顿时心里特别沉重,总觉得母亲的悲剧都是因为自己,每当母亲受了磨难的时候,总会这么说一遍,她就特别难受,总希望为母亲分忧,可是什么都不能做,只好努力地做好母亲期望的事。
“知道啦,妈妈最伟大了,来,吃菜。”
给妈妈夹菜,很乖巧的女儿。
蒋文弄多年来的忍者神龟神功马上运起,低头吃饭,一声不吭。
“晓琦,你也十八岁了,如果你想谈恋爱,先让妈妈把把关,正当的合理的相处也不是不可以。”
蒋文弄愕然地抬起头来,道:“晓琦还在上学呢,年龄也不大,着什么急啊?”
一听丈夫说话,查芳就气不打一处来,语气恶劣地嗔道:“让你去买瓶油怎么不去?”
“差一点就把今天的报纸看完了,吃完饭就去。”
“看,看,看,就知道抱一堆破报纸在那看,有什么用?”
“了解了解国家大事,江海的趣味笑谈,人总得有点爱好不是。”
越说越是火大,如此窝囊的一个男人,顶不起一点事,查芳怒道:“看个屁,你以为你是什么领导啊,还国家大事!家庭小事没一样办得来。”
看到父母又吵起来了,蒋晓琦心里一紧,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实事求是说,爸爸的性格太过求稳,不管怎样,只顾着自己的生活,不管母女俩怎么说,依然故我。
“别吵啦,都过了这么多年,都按着自己的方式生活就好,等我工作了,妈妈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查芳一向控制脾气,不想在女儿面前吵,可看丈夫那样子,心里真不是滋味,一个女人家,谁不想男人能撑起一片天空啊!狠狠地瞪了蒋文弄一眼不再说话。
蒋晓琦吃好晚饭就回了学校,宿舍也比家里舒服,三个人睡在一间屋子里,她的小床和父母的床垂直放着,中间隔了板块木板,哪有什么隐私,很早就要睡觉,还不能发出一点声响,担心影响妈妈休息。
“晓琦,到了学校打个电话回来。”查芳把晓琦送到弄堂口。
“知道啦,妈妈,早点休息,爸就那副样子,改也改不了,你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啦。”
查芳长长地叹了口气,晶莹的泪花在眼中闪动,挤出笑容,道:“知道啦,你不用担心我们,大半辈子都过去了。”
“妈,那我走了。”
蒋晓琦猛然转过身向前走,她很心疼妈妈,只能果决地离开,早点能赚钱就好了。
查芳看了一眼前面的大院子还亮着灯,一时心如刀绞,抬头擦了擦眼泪,不知怎么回事,她今天觉得特委屈,很想哭,几十年的生活,早见惯了世态炎凉,磨练得她心如铁石,反身走回屋里,拿了一个小盆倒了点儿热水,加了很多凉水,稍微有点温度,在狭窄的卫生间里洗澡。
这卫生间里面是破旧的洗衣机,早已不能使用,再往外是马桶,只剩下一个桶,不能冲水,一直散发着尿骚味,挤在狭窄的空间里擦着身子,早就想装一个热水器了,把卫生间改造一下,蒋文弄就是坚决不干,在他看来能够维持日常生活就行了,一天天就这么过来了,为什么就不能继续下去呢?
为此没少吵,查芳工作也太忙,只能将就着下去。
眼睛里还含着泪痕,洗完澡就躺在床上,背着身子,蒋文弄关了灯也匆匆上床,感觉到妻子今天不太对劲,轻声道:“怎么了?那么早就回来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还得出车呢。”
说着,手摸在妻子的腰上,到了这个年纪,需求很寡淡,可不代表没有,妻子太忙,他也不愿意打扰,今天是个难得的机会,慢慢滑到了屁股上,啪一声打了过去,查芳本来就心烦,哪有这个兴致。
蒋文弄懦懦地道:“睡觉,睡觉。”
一条小弄堂的住户们早早就关灯了,一户人家搬了小桌子出来,利用外面明亮的路灯,小孩子趴在上面写作业,蚊子嗡嗡地飞着,电费能省则省,老弄堂里生活几十年的人家真正把节能做到极致。
后面占据一整条弄堂的大院子可不顾及这些,不过还是考虑到节能环保,倪步在院子里设计了节能的LED灯,灯光适中,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