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与杜奇威之间的生死挑战,流传于杂役弟子与少数的正式弟子之间,偌大的生死看台上,突然间鸦雀无声,显得格外安静。
一双双惊诧的目光聚集在前方的生死台,战台上,一道挺拔的身躯在微风中伫立,衣摆飘扬的灰色,好似天边渐渐蔓延而来的暮色。
已近黄昏,战斗终于结束了,可结局却是出人意料。从台上的情形而看,疯癫的杜奇威趴在地上,胜负显而易见。
平静过后,往往暗涌澎湃。在这诡异的寂静中,闲言碎语在人潮中悄悄蔓延开来。
“杜奇威怎么了?”
“看他那副模样,应该是败了!”
“可怜我的贡献点啊……”
突然,战台之上的杜奇威,猛地一下从地上翻起,他双眼赤红,狰狞的面目下透出一种极度怨愤的神色,如丧考妣的张开“獠牙”,死目瞪着良人,恶狠狠道:“我要杀了你!啊……”
狼狈的身形张牙舞爪般冲向良人,他要撕碎眼前之人,这个毁了他一生的人!
然而此时此刻的杜奇威,还不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神志不清的他,还未冲到良人面前,一股劲风掠过,他的身体便重重的摔倒在地,再一次的爬起来,毫无顾忌的冲了过去,可依旧被良人袖袍一甩,甩飞了出去,他继而又起来,又冲出去,同样的过程,同样的结果。
短短一刻钟时间,杜奇威不知重复了多少次,最终他无力的倒在残垣废石中。
“你的道基印记已经不复存在,你就是个废物!”良人看着脚下匍匐的杜奇威,神色平淡的说道。
没错,一个修武者最基本的便是道基印记,没了道基印记,杜奇威全身经脉被强行破坏,他现在与普通人一般无二。
杜奇威面如死灰,他缓缓抬起头,眼神中似乎有着一丝渴望,“你杀了我吧!给我一个痛快……”
对于修武之人而言,最可怕的也许不是死亡,而是没了修为之后的那种恐惧感。
“我说过,我要将你所说的奉还于你,好在我这人不怎么记仇,你的手脚我便留给你,以后再想欺横霸市,也得方便逃跑啊!”恶气出了,良人越加显得平静,他明白此事绝不可能就此了过,杜奇威是五长老杜锋的亲孙子,如今在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具体状态下,莫名废了杜奇威的修为,杜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良人并没有害怕,入宗以来,见惯了冷漠无情,残酷的生活使他明白一点,人善被人欺,即便处于劣势,他也不愿被人欺压侮辱,他情愿站着而死,因为……无悔!
没人理解良人的心境,在周遭看客的眼中,良人无疑是个犯冲的傻子,点点恩怨,导致生死挑战,即便如今胜了,可却离死亡不远了,五长老杜锋一定会为其孙儿报仇。
果然,一声怒天的爆喝从山谷上方笼罩下来,那威严且蕴含无尽怒火的滔天之声,好似一道刑罚天雷横空降临。
“竖子,大胆!”
中年男人只觉身旁一道黑影闪动,高台上的座椅,已是空无一人,再次现身时,杜锋黑袍鼓荡,凌空而立,高大的身躯下,一股森寒可怖的阴冷将良人紧紧锁定。
良人感受到无尽的阴寒之气似乎将周围空气凝固住,寒气逼人,强大的气息压迫的他双腿几乎颤抖。他咬着嘴唇,目光艰难地抬向高处,半空之上,杜锋一脸的凶神恶煞。
眼前之人,是良人第一次见识,还未等他看清楚,那黑袍之人的漆黑长袍下激射出一道实体化的冰剑,剑锋森寒,晶莹剔透的冰剑映照出一个黑黢黢的影子,在良人视线之中,冰剑凌冽而至。
警觉的良人,猛然后退,可剑体攻势速度奇快,根本躲闪不及。
“噗!”
闷声如期而至的响起,良人下意识的看看自己身上,并没有被那道冰剑所洞穿,眼睛眨巴着,原来他的身前此刻正巧屹立着一道伟岸身影。
“板脸大叔?!”
良人惊叫,挡在他身前的正是神秘现身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的掌风正对着冰剑剑尖,一股幽光在掌中徘徊,硬生生地抵挡住了冰剑的攻势,两者相撞,随即化为乌有。
杜锋黑袍飘飘,他的身体降临到杜奇威的身旁,他扫了眼杜奇威,阴郁的面庞更加冰冷阴沉,望向中年男人,道:“你要阻我?”
中年男人不以为然道:“既是生死挑战,性命由天,杜兄出手怕是欠缺妥当吧。”
“他废了我孙儿的修为,难道你看不出来?”杜锋怒火中烧。
“生死都已押至,何况修为?”
“看来你非要保那小子不可?”
“依照宗门法制而已,杜兄执掌刑罚阁,这一点想来最为清楚。”中年男人平淡道。
“既然如此,本阁依律,要将这小子带回刑罚阁加以审问,他贩卖虚假物品,这一点你总没意见吧!”杜锋冷冷的看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淡淡一笑,道:“是否虚假,宗门自会公断,可若要带走我这小师弟,杜兄恐怕还得问过师尊才行。”
“什么?他是你师弟?”杜锋大惊,脸上的变化可谓风云突变,让他吃惊的良人竟然是他的师弟,杜锋心知眼前中年男人到底何许来头,之所以迟迟没有直接动手,不光是忌惮中年男人的强悍实力,更多的是忌惮他身后之人。
他的师尊,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苍颜老者!
吃惊的不止杜锋一人,还有在场的良人,此时他大眼瞪着小眼,对上中年男人的目光,看不出后者那种饱含用意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中年男人没有说话,对着良人笑了笑,只是这笑容颇有些无奈。
杜锋的脸上阴晴不定,那道显眼的伤疤,好似一条扭动的蜈蚣起起伏伏不停,他看了眼中年男人,视线触及后方的良人,鹰目中凶光隐现,似乎要将这二人牢牢的刻在眸子中。
“我一定会向宗门秉公执法!”狠辣的话语一落,一手抄起虚弱的杜奇威,飞出了生死台,向着刑罚阁方向疾驰而去。
所有人都被眼前突变发生的这幕惊到,杜奇威输了,被废了修为,五长老现身了,却被一中年男人拦了下来,憋屈的打道回府,最终竟然是良人获胜。
“啊啊啊……我的贡献点啊!”嚎啕声四起。
“这良人的背景貌似比五长老都厉害啊!”
“你为什么不早点劝我押良人呢?”
“我拦都拦不住,要不把我赌赚的贡献点分你一半?这一次可是赚了一万点贡献啊。”
事已至此,必然是几家欢喜几家忧,其中最高兴的当属“女魔头”秦瑶。此刻她欢呼雀跃,看不出到底是在庆祝良人胜了,亦或是赚了好大一笔贡献点。
“姐姐,胜了,胜了,他获胜了!这下终于有足够的贡献点给你买固神丹啦!”秦瑶欢喜不已,俏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在素白长纱的女子面前跳来蹦去,好似一只得了乖巧的兔子。
素白长纱的女子笑着看了眼秦瑶,温柔地拉住她的手,没有开口,然而她的目光却偏向生死台上那个年轻、勇敢的身影。
在无人注意的一个角落,福伯苍老的脸上堆起层层笑容,他欣慰的望了一眼生死台上,转身拖着佝偻的身躯,缓缓在人群中退去。
看台四周,喧哗声不断,人们讨论的,不外乎此战的最终结果,以及谁赚了多少贡献点,谁又输了个精光。
…………
“你这是在占我的便宜!”
一处安静的草场上,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对立相视,这里是玉蟾宗的牧场,而这二人,正是良人与中年男人。
“占你便宜?若不是我,你这会早被杜锋拍成一摊肉泥了。”中年男人平时言语很少,今次也忍不住有些好气的说道。
“谁要你帮我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良人绝不屈服于那种恶人的淫威下。”良人倔强的道。
“你……”中年男人想要还口,可却没了下文,这小子说的不错,自己当年不也是这股子冲劲儿吗?尽管这小子很对自己胃口,性格在某一方面跟当年的他很相似,可就是太跳,必须好好调教一番。
“反正我话已说出去了,你当也得当,不当还得当!”中年男人用良人的方式加以还击。
“你这分明就是无赖!你说我是你师弟,就得是你师弟啊,板脸大叔,你都老成这样了,好意思让我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喊你师兄?”良人伴着鬼脸,嘻嘻哈哈没个正经。
“你也知道你是个无赖啊!”中年男人好笑道。
“你……哼!反正我就是不喊你师兄!”良人这话其中含义已经表明,其实他的内心和很感动中年男人救了他一命,作为一个入宗不久的新生弟子,能拜师找个靠山,这是最大的荣幸,只不过他还不知道这莫名来的师父是谁。
“好!好!好!”中年男人连叫三声大好,竟不知是在欣喜良人承认了他们的师门,还是在欣赏良人倔强的性格。
他身子猛地一动,在良人眨眼之间,便将后者的身子整个翻转过来,夹在臂膀下,抄起一巴掌便狠狠的拍在良人的屁股上,清脆响亮的巴掌声传开。
“让你不喊我师兄,到底喊不喊?”
“不喊!”良人无法反抗,执拗的将头甩在中年男人的肩膀处。
“啪啪啪!”接连三下。
“喊不喊?”
“不喊!不喊!!就是不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