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玄幻小说 > 重塑国魂 > 二五九 风潮(十五)全文阅读

珍妃寝宫,纱幔低垂,灯光朦胧。

纱幔之后,衣带半解的美艳少妇脸色潮红,靠在年轻的皇帝胸口,嘟着嘴道:“皇上今儿兴致好像不是很高啊?”

头靠在枕头上,光绪始终皱着眉头,闻言低语道:“翁同龢……可恶啊!”

那少妇讶然道:“好好的,皇上怎么扯到翁师傅身上去了?”

光绪冷哼一声:“早就有人说翁同龢怙势弄权,朕起初还不相信,可事到如今,明摆着的事儿就发生在眼前,由不得朕不信!”

那少妇犹豫了一下,小意道:“臣妾觉得翁师傅不是那种人……这些年来若不是翁师傅护着皇上,恐怕……”

这妇人不是旁人,却是光绪最宠爱的妃子,他他拉氏珍妃。珍妃的老师就是翁同龢的头号弟子文廷式,这里头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络。这大清国,无论是朝野抑或是在后宫,可都是老佛爷一家独大。就连光绪的皇后,老佛爷都安排了自个儿的亲侄女。珍妃这么些年熬过来,也多亏了翁同龢等人的照拂。于情于理,这会儿都得帮着翁同龢说话。

不想,珍妃话没说完,光绪已经粗暴地打断了:“怎么不是?开始有人说他怙势弄权,朕也是将信将疑,后来试了他好几次,可不就是怙势弄权!”

“可他对皇上的确是忠心耿耿的。”珍妃还算是有点儿小聪明,一下子抓到了点子上。见光绪面色一滞,连忙劝慰道:“皇上万不可中了小人的离间之计啊!”说话间,玉葱一般的手抚着光绪的胸口,来回摩挲着,企图让光绪就此消了气。

光绪闭着眼,这几天翁同龢拦着自个儿变法的一幕幕如同电影一般从脑子里过了一遍,骤然坐起了身子,粗暴地甩开了珍妃的手臂,脸色涨红道:“那要看怎么个忠法?如果只为自己获得专宠而贻误天下,这个忠朕不稀罕!”

“皇上?”

“康有为的事就是依据!朕准备重用康有为,而他,就是横亘在朕和康有为之间的一块巨石……”说话间光绪已经批衣而起:“大清朝如今在朕手里,正是危难之际!内有国贼觊觎,外有强敌窥视,他翁同龢怙势弄权,就是要坏了这个天下,就是大清的奸臣!”

面对着年轻皇帝的怒火,珍妃一时无语。慈禧的权谋手段,在这时候论起来还真是一时无两!老太太最最厉害的,就是知道人心。光绪要变法,帝党也要变法,全天下都嚷嚷着要变法,眼瞅着局势就要失去自个儿的控制,慈禧干脆来了手祸水东引!楞是抓住维新派跟帝党清流之间关于经书子集见解的矛盾,即顺应时势准了光绪变法的念头,又不费吹灰之力让光绪自断其臂。这权谋,这手段,若不是慈禧不过是个普通的满族老太太,实在与西洋科技人文没什么见识,没准儿她就是另一个武则天也未尝可知!

珍妃这会儿还在琢磨着,究竟是因为什么,好好的师徒、君臣二人,头两个月还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怎么说变就变了。思绪万千,就是没个头绪。好半天,才幽幽地开口道:“皇上这样说,就不怕上人家的当,毁了自己的臂膀?”

“他自己不自重,怨不得朕……他他拉氏,朕知道你与翁同龢素有往来,可这国破家亡之际,讲不得平日的情面。朕要的是变法图强,要的是中兴大清朝!”光绪挥舞着已经攥的充血的拳头,一脸的激动。转过头来,却瞧见珍妃如同受伤的小鸟一般,抱着被子,望向自个儿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爱妃,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臣妾只是觉得皇上变了,变得刻薄而不近人情了。”

光绪一皱眉头,兴致大坏,囫囵地穿了衣服,起身就走。只留下了一声不满的冷哼:“妇人之见!”

夜色深沉,养心殿西暖阁,光绪还在看折子,只是越看眉头皱得越深。旁边世铎还捧着厚厚一摞奏折。

世铎瞧着光绪的神色,低声小意道:“皇上,这是御史王鹏运上的折子,弹劾翁同龢‘纳贿不轨’;这是安徽藩司于荫霖上的折子,弹劾他‘误国无状’;这是高燮的折子,这是李盛铎的折子……”

京城这地方就这么邪性,什么隐私秘闻都藏不住。就算是某位王爷头天晚上跪了搓衣板,第二天一准儿就有小道消息满天飞。可这会儿也太过邪门了,谁不知道翁同龢是皇上的臂膀?帝党领袖,后党对其可是恨之入骨。邪门的是,这回还没等后党有什么动作,先是‘翁同龢失宠’的留言满天飞,接下来弹劾的折子铺天盖地就席卷而来。整件事让人眼花缭乱,到现在谁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而且,瞧着光绪这几天瞧折子的神情,简直就是与当日那个事事依靠翁同龢的皇帝判若两人。世铎实在搞不清楚,这师徒二人怎么说掰就掰了?

一如往日,今儿光绪依旧没有说上一句维护的话,只是捏了捏发酸的鼻梁道:“都留在这儿,你跪安吧。”

“喳!”

世铎刚从西暖阁出来,早已守候在外的怀塔布便迎了上去。

“怎么样?怎么样?”怀塔布跳着脚追问着,脸上全是兴奋之色。帝后二党积怨颇深,怀塔布可没少遭了翁同龢等人的参劾。眼下眼瞅着有了报复的机会,老头子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五十岁,如同个孩子一般雀跃。

世铎摘了顶戴,摸着脑门子纳闷道:“我都没弄明白,怎么一下冒出那么多折子对着翁同龢?

怀塔布冷哼一声:“哼,平日只见他的亲信弟子,弹劾这个弹劾那个的,今日也让他尝尝被弹劾的滋味……这叫什么?这就叫报应!”

世铎性子沉稳一些,犹疑道:“可别忘了他是两朝帝师!纵使此时与皇上略有龌龊,怕是过不了几日又……”

怀塔布拉着世铎走到了墙根,四下瞧了瞧,见没人,这才小声道:“嗨,世老三!你也不想想,现如今是什么情势!比不得从前,现在可有个正得宠的康有为。那话怎么说来的?喜新厌旧!翁同龢这么大岁数了,始终跟在皇上身边,又不懂得变法,皇上能不腻歪?世老三,这天下大势,万民呼应,都吵吵要变法,翁同龢这会儿跟皇上唱反调,能不讨人厌?嘿,我估摸着,翁同龢这回肯定过不去了。这个老家伙一走,咱们就好办了!”

世铎思量了一下,先是会意地点了点头,而后猛地一拨楞脑袋:“可别!老的去了,新的来了!你没见康有为那个张狂劲?”

怀塔布鼻子都拱上了天,不屑道:“他?嘿,别看他张狂,捏死他不就像捏死个小跳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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