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洛特如今非常怀念在贺坦德嘉当统帅的日子。他的智慧、谋略可以轻易玩转数十万人相互搏杀的战场，但却没办法在暗无天日的深谷密林里为自己找到方向。贺坦德嘉可以供他驱使的军队虽然不多，但他很容易就可以用民族兴衰、国家存亡的大意获取他们的忠诚心，激励他们的战斗意志。可现在身边的这几个人，哪一个不是存有异心之辈？哈坎·沃、依福斯、伦巴多全都是唯利是图的小人，只要有更大的利益做诱饵，随时都会倒戈相向。兰斯洛特本以为从仙伦奴带出来的嘉文·布莱蒙、韦曼和卡洛特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会对自己忠心耿耿，但自打他决定要夺取妖精的城市，他们三个虽然没有明说，眼神中却偶尔流露出疑惑和不信任。最可怕的则是那对沉默寡语的孪生兄弟。他们是五名私位中真正对奥玛·图塔忠心耿耿的人。每次提到奥玛·图塔，兰斯洛特都能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一种信仰的光彩。任何一种情绪一旦和信仰挂上钩就会到达一种前所未有的，超越利益，超越欲望的高度。这种人根本不可能被笼络。左手和右手原本话不少，兰斯洛出现并特拉拢哈坎·沃、依福斯和伦巴多之后，他们就变得沉默寡言。这只能说明他们在等待机会。等所有人的不满情绪达到最高点，再一举抢回领导权。跟在身边的都是这样人，让兰斯洛特怎么舒坦得了。
再看看现在身处的这片林子，兰斯洛特只恨得咬牙切齿。没有华丽的殿堂、没有美丽公主、没有精美的食物、更没有任何利益可图，除了凶狠的魔兽就是无处不有的陷阱，实在不是他这种上等人来的地方。他真有些为当初一时冲动放下驸马不当跑出来找妖精之城的决定后悔。如果忍一时之气留在奥玛·图塔的身边，现在早已带兵占领至高无上的暮色大殿了。如果不弄丢梅薇丝，庞大的伊西斯联合王国迟早是他的。再过不久，他就会将它改名为帝国，波拿巴帝国，一个统治全大陆的帝国。
随着地位的不断提升，兰斯洛特反而变得愈发怨天尤人。有些人生来就是王公贵族，生来就有良好的基础。可他却什么都没有。真不公平！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碌碌无为的过一辈子。他处心积虑想得到的无非是一块土地、一支军队、一个支持他征服全大陆的起点。可现在被困在这里，且不说找到传说中的妖精之城，就连活着出去都难。兰斯洛特觉得所有的梦想正在离他远去。即便理智告诉他觉得不可能，他还是在心里向神明请求让时光倒退一切重来。
就在他快要被厄比斯大裂谷下面这片不好客的密林折磨得崩溃时，突然出现挡在面前的高墙拯救了他，拯救了他那高傲的自信心。
这堵高墙出现得很突兀，如果不是发现前方无路可走了，真的很难看出它是一堵墙。这是一堵由参天大树排成的墙，确切来说是一株古老的龙血珊瑚树。这种树的树皮非常粗糙，再加上是血一样的深红色，很容易让他联系起剥掉皮的血和肉。它的枝杈又硬又多，而且长得非常之密。当某一根树枝因为太重而垂到地面上时，和泥土接触的位置会长出新的根系，生成一颗新的树。经年累月如此传播下去，一颗这样的龙血珊瑚树最终会延伸成一度层层叠叠高耸入云的树墙。而面前这堵树墙的外观还带有人为休整的痕迹。兰斯洛特明锐地意识到到这是什么。
他找到了。神明并没有抛弃他。他找到了妖精之城的外墙。
“好了，各位尊贵的先生们，我兰斯洛特向来说到做到。既然答应带你们找到妖精之城就一定会成功。”他拍了拍树墙上的一根粗树干，如释重负中带有一丝得意地说，“我们已经到了。你们眼前所看到的这一片大树就是妖精之城的外墙。”
“是嘛？”哈坎·沃不屑一顾扬了扬眉毛。
“肯定是。这里很明显有人为修饰的痕迹。要我看，还带有一点古奥维阿建筑风格的雏形。不，应该说是奥维阿城（注）的修筑者们参考了妖精之城的样式。”
“得了吧。我不是怀疑这堵墙。我是说你很会拿别人的香火钱给自己贴金。”兰斯洛特掉书袋的穷酸相让哈坎·沃更加反感。“我怎么记得你刚才还自信满满地说‘继续往前走就对了’。要不是被魔兽撵过来的，我们恐怕不知道要转到什么时候！”
“但是…至少我选择了正确的逃跑路线。”
“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干嘛要跑到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找什么妖精之城？”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帮助我未来的岳父奥玛·图塔夺取伊西斯的大权。”
阴影里传来影术士伦巴多尖声尖气的干笑。兰斯洛特的谎话说得太假了。傻瓜才相信。
“既然大人您这么忠诚又这么英明。那我们怎么进到墙里面去啊？”
“嘿嘿，这句我喜欢。”伦巴多又配合地干笑了两声。
兰斯洛特的脸立马垮了下来。他一向自喻为智将，但很多问题不是光靠智慧就能解决的。面前的树墙直冲云霄高不见顶。构成树墙的树干枝杈密而尖利。徒手爬过去肯定是不现实的。更何况他还是整支队伍里这方面最差劲的一个。
既然是城墙，必然有城门。沿着城墙走，运气再差，绕一圈总能找到城门的位置吧。可兰斯洛特如果这样说，恐怕哈坎·沃、伦巴多他们几个会立即弃他而去。传说中的妖精之城占据着整整一片原始森林，面积有多大可想而知。绕着这么大的城墙走上一周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就算顺利找到城门，也没有人保证门是敞开的。
该怎么办？怎么才能进去？兰斯洛特第一次发觉自己的智慧居然不够用了。他瞅了瞅身边的人。最可能想出办法的是韦曼。魔法师一般都博览群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让他失望的是，韦曼摇了摇头，表示没办法。
他又看了看嘉文·布莱蒙。贺坦德嘉第一剑士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也许能想出个像样的点子。可惜贵族教育不包括如何穿墙而过。布莱蒙只能沉默不语。
最后是卡洛特。他是贺坦德嘉第一军团黄金长枪队的队长，大老粗一个，肯定没办法。兰斯洛特看向他时根本不抱希望。
让兰斯洛特十分意外的是，卡洛特不自信地抿了抿嘴，伸手指向右边。“我看，要不往这边走试试。我在军队里一开始负责的是连丘城的城防。以我的经验，一道城墙最容易被攻破的点不是城门，而是下水道的涵洞。往这边地势越来越低，如果妖精之城的城墙上也有下水道的出口，多半是在这边。”
众人将信将疑。不过眼前实在没有其他捷径。往哪边绕都是绕，不如走右边一试。卡洛特对于地势的走势判断得很准确。越往前走，地势越低。不久，左手和右手不约而同地开始打喷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他们这些生活杂沙漠中的人所不熟悉的，而且让他们很不适应的味道——潮湿的味道。
又走了没多远，他们的前方出现了一条河谷。高耸入云的树墙从河谷上越过，说明这里确实有一道水门。
“看那边！那个位置上肯定有个出口。”卡洛特兴奋地跑到前面，跌跌撞撞地下到河谷里。看到转机的兰斯洛特等人也纷纷加快脚步跟上去。
河谷下面是一片平缓的河滩。河水不深，河地的鹅卵石清晰可见。河谷与树墙交汇的那一段长着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正好挡住了兰斯洛特等人的视线。不等他们走过去，灌木丛的后面传来一声凄惨的悲鸣。一个硕大的黑影飞了出来，横着从众人眼前飞了过去，重重摔在地上。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只剑尾爆熊。
剑尾爆熊是一种性情极为凶暴的魔兽，身高可达九尺，皮糙肉厚，力大无比。独自行动的魔兽猎人一般不敢惹。兰斯洛特他们不久前刚刚遇到过一只。一众高手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那只剑尾爆熊打跑。眼前这只剑尾爆熊比那一只还要壮，但显然伤得不轻，并且陷入极度的惊恐。它哀号着从河滩上爬起来，发疯似地冲进密林。所过之处，灌木被碾倒，树木被撞折，一片狼藉。
是什么东西能够把凶狠的剑尾爆熊伤成这样？光从把剑尾爆熊横着打飞出去这一点上看，它的力量绝对不是人类的肉体可以承受得了的。
卡洛特警觉滴收住脚步，握紧长枪，猫着腰绕向灌木丛的后方。左手和右手相互对视了一眼，拔出弯刀小心翼翼地跟过去。韦曼和哈坎·沃不约而同地小声吟唱起咒文，往自己身上聚集魔力以防不测。这片丛林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会送命。
兰斯洛特想跟上去看个明白。嘉文·布莱蒙抽出长剑挡在他的前面。“统帅不急，让他们先去看看情况。”
兰斯洛特点点头，抽出自己的佩剑。虽然他自知自己的武技跟这些高手不相形见绌，但有家伙在手，至少心里能踏实一点。
灌木丛后面的景象是所有人都不曾预料的。一株怪树正用它又细又长枝条死死缠着一只四条腿的魔兽往回拖。那只魔兽体重很大，力气也相当足，使出浑身力气挣扎反抗。怪树却越勒越死，其他枝条像鞭子在空中乱舞，狠狠抽打下来。很快那头魔兽就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动也不动一下。
兰斯洛特的眼神很尖。那只魔兽的身上除了又鞭打的痕迹，还有被利爪抓伤的血痕。很明显，之前的情况应该是刚才逃走的那只剑尾爆熊追着这只魔兽来到河谷里。眼前这颗怪树抢了剑尾爆熊的猎物还将剑尾爆熊打飞出去。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树！
正当众人大为惊奇的时候，更为惊诧的一幕发生了。那株怪树把魔兽拖到跟前，树干上忽然开出一朵巨大的花，将那魔兽整个吞下去。在场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看见了花瓣上密密麻麻的利牙。
“神明保佑，那是什么东西啊？”
“应该是一种古老的食肉植物吧。简直比高等级魔兽还可怕。”韦曼说。
“肯定是棵植物吗？”伦巴多从旁边的阴里探出投来，“那还好，至少它不会过来。”
“可问题是我们必须得过去。”兰斯洛特一脸的郁闷。那颗乖树长在河道的正中间，正好堵住了树墙上的涵洞。要进到涵洞里就必须从它旁边经过。
“别傻了。这株树不是平白无故长在这里的。”哈坎·沃不改他目空一切的口气，“妖精们专门把它种在这里，为的就是看守水门。不砍掉它就别想过去。”
“看它那样子，要靠近可不容易。”卡洛特捡起一块鹅卵石照着怪树扔过去。怪树的所有枝条立即挥动起来，舞得风雨不透。“乓”的一声，鹅卵石被抽得粉碎。
兰斯洛特锁着眉头想了想。“也不一定非要砍断，烧掉也可以。”
哈坎·沃故意拔了拔脖子，等着兰斯洛特求他。可兰斯洛特却话锋一转，“不过呢，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只要它是树，砍断树根就肯定活不成。”他瞥眼看向从阴影里露出半截身子的伦巴多。其他人也将目光聚焦在影子术士的身上。
“不用那么麻烦。我一招下去就可以解决。”哈坎·沃十分不悦地抄起魔杖上前几步，高声吟唱起激烈的咒文。看样子是在准备一个强烈的魔法。在他的身后，兰斯洛特的嘴角得意地翘起。哈坎·沃就是这样的个性。你让他做什么，他一定会先摆摆普。你说他能做的不算什么别人也能做，他反倒一定要证明一下他比别人做得好。兰斯洛特看破了这一点，要利用哈坎·沃就变得很容易。
随着吟唱愈渐高亢激烈，哈坎·沃那柄形如长枪的魔杖的枪尖上卷起一个巨大的火焰旋涡。红**法长袍上的四灵咒符也因为注满魔力而发出炫目的光彩。兰斯洛特等人只觉得哈坎·沃整个人都变得热气逼人，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伦巴多见鬼一般钻进阴影里。
“爆炎漩风！”魔法之力蓄积到顶点时，哈坎·沃一声吼。火焰旋涡喷射向堵在涵洞前的怪树。怪树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又一次挥舞起所有的枝条。势头强劲的爆炎旋风撞到枝条的屏蔽上，居然被打得七零八落。虽然枝条也被烧断了一大堆，但主体未收到任何损伤。这下不但是哈坎·沃，连兰斯洛特他们几个也都傻了眼。
高傲的火魔法师当然丢不起这个人，立即再释放一个魔法。怪树却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扬起一根枝条向他打来。按理说哈坎·沃所站的地方在怪树的攻击范围之外。可是怪树的枝条就像是橡胶一样可以拉得很长。这一抽来势急猛。左手和右手中的一个本想把哈坎·沃推开也没来得及。危机时刻，哈坎·沃魔法长袍上的四火灵防御体自行开启，吸收了绝大部分力量。一阵耀眼的闪光之后，哈坎·沃还是被抽飞了起来。幸好被卡洛特接住。
不过怪树已经被彻底激怒了，发疯似地抽打着四周。顿时水开石裂树倒藤断。在它四周半径二十尺的范围内没有一块完好无损的地方。保险起见，兰斯洛特等人又向后退了一段。
“这下好，没烧掉它不说反而把它搞发狂了。再想过去恐怕不那么容易。”依福斯对兰斯洛特的主意颇有抱怨。
侯爵大人倒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没关系的。看着吧。它很快就完了。”
果不其然，怪树在抡起树枝一通抽打之后，突然看似很痛苦地扭曲在一起。主干上先前吞噬了魔兽的那朵巨大的花猛地张开。虽然它只是一棵植物，但每个人都觉得它那是在扯着嗓子喊，甚至能从花瓣的纹路上看出痛苦的表情，只不过没有声音而已。
挣扎了一阵，怪树的花和全部枝条都无力地垂下，一动不动。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很诧异。
“怎么回事？”依福斯问兰斯洛特。
“是伦巴多。我看到在沃释放魔法的时候，他偷偷潜了过去。看来斩草除根这句话用在树上也是成立的。”
为了打消其他人的顾虑，兰斯洛特带头走向怪树。嘉文·布莱蒙不让，但兰斯洛特十分坚持。这是他重新树立领导地位的绝好机会。他要让依福斯、哈坎·沃这些不安定份子臣服于他的智慧和勇气。
其实兰斯洛特心里也没有底。万一怪树再度活过来，只要抽一下就能把他打得四分五列。而伦巴多迟迟不出现也让他深感不安。从怪树旁边走过时，兰斯洛特的心都快跳了出来。正巧这时，怪树的枝条摆了一下。他吓得差点要抱着脑袋往地上蹲。幸好他克制住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嘿嘿，刚才没吓到大人您吧。”伦巴多一脸奸笑的从树后面的阴影里钻出来。刚才的动静分明是他在恶作剧。
“进去吧。”兰斯洛特故作镇定。“不论大家抱着何种目的而来，从现在开始一定要精诚合作。城里恐怕有更难对付的东西等着我们。单独一个人再厉害也应付不来。我们要讲究合作而不是内斗。”
他从眼角撇了一眼哈坎·沃。火魔法师面无表情，眼神中既有不服也有羞愧。其实他并没有受什么伤，但透支了太多力量，只能拿魔杖当拐杖支撑着自己。
“卡洛特，你帮一下沃先生。”
“是。”卡洛特恭谦地答应了一声，搭上哈坎·沃的一只胳膊把他架起来。哈坎·沃冷着脸，没有拒绝。
***
大裂谷底下的光线本来就不好，涵洞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韦曼跟在左手、右手身后第三个走进洞里。他低吟了几句咒文，让魔杖顶端发出微弱的土黄色的光。但这点光亮根本不够。哈坎·沃进来之后又在空中飘起几个火球。众人才把周围的环境看清楚。
总体说来涵洞里的空间还是很宽敞的。兰斯洛特仔细观察墙壁。龙血珊瑚树的枝杈长得盘根错节，但在适当的位子都齐齐停止了生长，留出规整的一个拱型隧道。真也不知道妖精们用的什么方法，但肯定不是用锐器强行挖断的。站在涵洞的这一端，看不到对端的光线，说明树墙的厚度至少有一百尺以上。兰斯洛特只期望涵洞里再没有那种可怕的怪树，或者其他危险的东西。
走了大概有两百多尺，前方依旧看不到头。耳边传来“嘎嘎嘎嘎”类似于挤压的声音。这种声音起初很小。兰斯洛特他们都以为是鞋子踩在石头上发出的，没有太在意。可是声音却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什么…”
“…声音？”
左手和右手停下脚步，警觉地看看前方又看看身后。但是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除了脚下，哪里都有。
“糟糕，是墙壁！”嘉文·布莱蒙第一个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构成墙体的龙血珊瑚树的树枝正在飞速生长。这种嘎嘎嘎嘎的声音就是树枝之间相互挤压发出的。用不了多久，整个涵洞就会被树枝封死。到时候兰斯洛特等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快跑啊！”
“往哪头跑？！”
树枝生长的速度越越快。现在用肉眼就能看到无数的枝杈正向涵洞内插进来。以这样的生长速度，兰斯洛特他们不论是往前还是往后都跑不出去。左手和右手挥起弯刀砍在树杈上。可是龙血珊瑚树的树皮异常坚硬。弯刀砍上去只留下一条浅浅的印子。伦巴多躲进阴影里，很快又被戳进阴影的树枝逼了出来。哈坎·沃举起魔杖想要释放魔法。兰斯洛特一把把他拉住。
“你要做什么？你会连自己都烧死的！”
“那也不能等死啊！这里明显是个陷阱。”
“都到我这边来。我说不定能挡住这些树！”韦曼说着平端起魔杖开始吟唱。脚下的土地随之颤动起来。两道厚实的土墙拔地而起，将树枝隔在外面。
“还想要进城就往前跑！”
兰斯洛特决心孤注一掷，拔腿向前飞奔。韦曼也一路竖起土墙，阻挡住从两侧伸过来的树枝。可没过多久龙血珊瑚树的树枝就攀附在土墙上，以植物特有的缠力向内施压。土墙在巨大的静力压迫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墙面上出现一道道裂痕。树枝无孔不入地从裂缝中钻了进来。
“顶不了多久了，统帅！还是往回跑吧？”
“回去也来不及了！”兰斯洛特的心一下子凉到极点。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抱怨自己的不幸。坚硬的树枝已经抵在他的胸口、背上和腰上。其他人也都被树枝包围。用不了多久，这些血红的树枝就会戳穿他的身体，吸干他们的血液。
临死之前，依福斯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拔出叶刀在自己的小拇指上轻轻划了一道口，挤了一滴血滴在伸到他面前的树枝上。血液很快被吸收进去。他听到很轻微、就像是梦呓一般的**。树的**！
从这一刻开始，龙血珊瑚树的树枝全都停了生长。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依福斯。
“看来我身体里八分之一的妖精血脉还是被承认的。说不定我才应该成为这里的继承者！”有着妖精血统的弓箭手邪气的一笑，舔了舔指上的伤口，大步往前走去。所到之处，龙血珊瑚树的树枝依次缩回原来的墙壁里。兰斯洛特等人跟在他身后，终于平安走出了树墙。
走到树墙外的那一刻，炫目的阳光让所有人忍不住拿手遮住眼睛。
这片在峡谷地下被遗忘了上万年的城市简直是一片世外桃源。高高的蓝色天穹充盈着灿烂的阳光。高大的树木、鲜艳的花草、晶莹的流水、古朴的建筑，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生动。
***
注：魔法帝国时代的一座重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