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等人于是便簇拥着晴鸢向着正院走去。
一路之上,李氏将年氏开始发作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向晴鸢说了一遍,没有丝毫的加油添醋,因为她知道即使自己不说,晴鸢也有足够的眼线可以将整个雍亲王府的风吹草动都弄得一清二楚。晴鸢的人虽然不在王府,但却对王府的事情了如指掌,对整个王府的掌控也并不比亲自在的时候差,只有年氏那样的蠢人才以为晴鸢人不在这里就可以为所欲为。
晴鸢微微皱起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
她在圆明园里接到了年氏临产的消息,原就打算回来看看的,但却被秋玲劝止了。秋玲说道:“主子您一不是大夫、二不是产婆,这么急急忙忙地赶回去做什么呢?知道的人说您是心好,关心着年侧福晋,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急着回去动什么手脚呢!万一年侧福晋这次再出点儿什么事,您可就说不清楚了,就是在爷那里也讨不了好去。倒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这儿静静等消息就是了。”
她这番话说服了晴鸢——是啊,别人生孩子,自个儿这么上心做什么?不了解的人自然会觉得自己不安好心了!再说,自个儿这么眼巴巴地跑回去,别人还不一定领情呢,就年氏而言,怕是巴不得自己永远呆在圆明园,不要回去了才好吧?
这么一想,她便也就从善如流,不再提起回去探望年氏的事情,只等着王府那边传来消息,究竟生男生女。
然而等了又等,天黑了又亮了,年氏的消息还是没传过来,晴鸢便觉出有点不妙了!
她虽然不在王府,但她在王府中经营了那么多年,早已无处没有她的眼线,上至高荣、下至扫地的下人,除了她自己,怕是没有人知道自己身边的同伴究竟是不是听命于嫡福晋的,所以即使她暂时离开了王府,相信他们也不敢就这么轻易背叛自己,但凡年氏有了什么动静,没有不赶紧前来禀报的。如今迟迟都没有年氏的消息,就只剩下一个解释——年氏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所以她才会急急忙忙赶回来,一进门就听到年氏难产的事情,倒没有多少幸灾乐祸,只觉得世事弄人。
年氏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老天,在怀孕生子一事上总是波折不断,这一次好不容易到了临门一脚,却又出了这种事情,究竟是怎么搞的?
相比起来,自己确实是幸运得多了!
说话间众人已经走回了正院儿。这个原本是晴鸢居住的地方如今充满了年氏的痕迹,几乎所有的摆设装饰都改动过了,完全按照年氏的心意来布置着。而西偏房被改造成了产房,如今年氏有气无力的呻吟声从里面断断续续飘出来,只看见丫鬟婆子们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却一直听不到孩子出世的声音,显然情况很是不妙。
晴鸢的眉头更是深深皱了起来,转头看了看李氏。
李氏会意,急忙说道:“嫡福晋恕罪,妾身僭越,擅自做主同意了让太医进去救助年妹妹,此事未经爷和嫡福晋的同意,是妾身的罪过。”
晴鸢笑了笑道:“李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事急从权,人命关天,便是我在,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年妹妹一尸两命吧?”
李氏听了这话,虽然早知晴鸢不会怪罪自己,但却还是不知不觉大大松了口气,跟钮祜禄氏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一丝放松。
奶娘在房里听说晴鸢回来了,本就已经十分紧张的心里更加的不知所措,也不知晴鸢此来究竟是福是祸。而太医听说雍亲王的嫡福晋回来了,更是立刻不管不顾地跑了出来,给晴鸢请了个安,恭声道:“下官见过四福晋,四福晋吉祥。”
晴鸢笑了笑道:“太医辛苦了,快快请起。”待他站起来之后,才又问道,“太医,年侧福晋的情形怎么样了?”
太医犹豫了一下,看了晴鸢一眼。大户人家里妻妾之间的争宠斗争不下于朝堂政争,那是杀人不见血的犀利,就不知这位嫡福晋对自家里怀孕的妾室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不过听说前些日子她将自个儿的正院让给了怀孕的妾室,自己却跑到了庄园上去,再加上一直以来这位四福晋都是京城里有名的贤惠福晋,他琢磨了一下,便试探着说道:“回嫡福晋的话,年侧福晋的身子骨本就偏弱,本不宜这么快便有孕的。如今勉强怀孕生子,生产的时候可就危险了!”
晴鸢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不由有些不耐,皱着眉头说道:“太医,您不妨说实话,年侧福晋究竟如何了?能不能救?”
太医小心翼翼地觑探着她的脸色,缓缓说道:“救……自然是能救的,可究竟是救大人,还是救小孩儿,嫡福晋您看……”
晴鸢默默一叹,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无奈地问道:“只能救一个吗?不能两个都救吗?”
太医想了想,说道:“那倒也并不是全然不可以,只是如此一来,得救的把握就小得多了,下官担心到头来一个都救不了,那就……”
晴鸢心中也沉甸甸的,有些犹豫了。
孩子固然重要,但胤禛毕竟已经有了五子二女,对子女的渴望已经不是那么强烈。再说年氏对胤禛的大业来说至关重要,是连接他和他的得力属下的重要纽带,非到万不得已,这个纽带千万不能断!
想到这里,她便做下了决定,坚定地对太医说道:“那就劳烦太医,尽量大人孩子都保住。若是实在不行,那就先保大人吧!”
此言一出,众人都吃了一惊,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她。
所谓患难见真情,平日里的虚情假意说明不了什么,在危急时刻一个人的表现才能反映出他的真心。若是换了别人,这个时候是绝对不会做出保大人的决定的,毕竟妾室跟血脉比起来孰重孰轻,大家都心知肚明。况且这正是个排除异己的好时机,毕竟女人生产危险也是人所周知的事实,正室为了丈夫的血脉而放弃妾室的性命,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便是到了皇帝面前,说不定还要称赞她一句“处理得当”,丝毫不会损害她贤惠的名声!
而她现在却做出了保大人的决定,万一真的失去了胤禛的亲生儿,这可是个不大不小的罪过,会如何结局就要看胤禛的心情了。
就在众人心绪浮动、神思飘忽之时,太医率先回过神来,先确定了晴鸢并不是在说反话,然后才心悦诚服地说道:“下官知道了,一定会谨遵嫡福晋的吩咐,不会让年侧福晋有事的。”
晴鸢笑道:“劳烦太医了!”
太医连道不敢,便转身又进去了。他从未见过一个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会对自己的情敌如此仁慈的,心下感动之余,自是愈发专心,全心全意替年氏救治起来,务求大人孩子全都保住,方不枉四福晋的一片好心!
李氏等人则是面面相觑,心中难掩震惊与猜疑。任谁也想不到晴鸢居然会放弃孩子保年氏,倒不是怕胤禛那里通不过,事实上,她们还从未见过任何晴鸢同意的事情胤禛会反对的!但晴鸢就真的那么好心么?居然肯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放着名正言顺可以除掉年氏的机会不要,难道她就一点都不在意年氏抢走了胤禛的宠爱这件事?
别人的心中如何惊疑不定都好,晴鸢却是神色平静,端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着结果。她并不是大夫,不能主宰年氏的生死,但她已经尽其所能了,吩咐太医即使要牺牲胤禛的亲生子也要保住年氏的性命,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就看年氏有没有那个造化,化险为夷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年氏还是没生下来,太医也没出来,众人的心不由都有些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反倒是晴鸢最为淡定,毕竟最坏的情况不过一尸两命,说她淡然也好、冷漠也罢,她还不至于像西方人口中的圣母那般,善良到会为了一个与自己并不友好的女人而提心吊胆的地步。
这时,高荣匆匆走了进来,对晴鸢说道:“禀嫡福晋,也已经回府了!”
晴鸢早有所料,因此只是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其他人则是再次地惊讶了一下,没想到继晴鸢之后,连胤禛都跑了回来,看来,他还真的是挺在意这位年侧福晋啊!
钮祜禄氏不禁将目光投向了晴鸢。
嫡福晋果然不愧是嫡福晋,所思所想都跟旁人不同,如同对弈之时,当她们只能看到面前的一步,而她却能够看到前面的两步、三步、甚至十步。如此大的差距,便是她们拍马也难及的啊!
当她们还在为了当前的利益斤斤计较的时候,她却已经为将来的事情做好了谋划。这一步抢尽了先机,难怪事事都能走在她们前头,而她们那么多人,加起来也斗不过一个晴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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