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鸢一愣,猛地转过头去,一眼便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小小人儿拉着奶娘的手站在门口,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顿时,她的心口一酸,泪水差点就掉下眼眶。
还没说话,却见那个分离了数月,如今已经自己会站会走的小小孩子,突然甩开了奶娘的手,迈开两条小短腿儿就奔了上来,一头冲进晴鸢的怀抱,大声叫道:“额娘!”
晴鸢猛地抱住自己的孩子,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一旁的德妃、奶娘等人也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德妃擦了擦眼睛,便笑着劝道:“好了好了,你也别哭了。如今宝哥儿又回到你身边了,这不就好了么?还有什么好哭的?再说,你瞧瞧这孩子,分开了这么久,一般人早就生分了,偏偏对你这额娘却还记得如此清楚,这不正是你们母子情深的最好写照么?有这么乖巧的儿子,应该高兴才是!”
秦海在一旁看着,此时便也凑趣道:“主子,这么乖巧的阿哥,也是您的嫡亲孙儿啊!”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晴鸢便也擦了擦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儿媳失态了,请额娘恕罪。”
德妃大度地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做娘的都是这样,想当年,老四回到本宫身边的时候,本宫……”便又述说起从前来。
晴鸢分出了一半心思听着,另一半却不期然想到了喜姐儿。同样是分离数月,喜姐儿就完全跟胤禛生分了,难道真是因为她把喜姐儿养得太娇惯了?
又说了一阵子话,晴鸢本想带着宝哥儿回去的,没想胤禛却派人带了话来,让她在永和宫等着他一块儿回家。
德妃听了,不由笑得合不拢嘴,说道:“老四这个冷面阿哥,倒是生生被你弄成了绕指柔。他在本宫面前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谁又知道原来是个那么多情的人?”
听着德妃的打趣,晴鸢不由就通红了双颊。
又等了一会儿,胤禛果然过来了。
给德妃请过安,德妃便又笑着打趣道:“你这孩子,平日里也不见常来宫里走动走动,倒是媳妇儿一来就巴巴儿地跑了过来,怎么,就这么舍不得?”
他急忙说道:“回额娘的话,儿子公务繁忙,倒是疏忽了给额娘请安,儿子以后一定注意!今儿个乃是皇阿玛召儿子几个进宫回话,本就打算着见过了皇阿玛之后再来给额娘请安的。”
德妃见他说得一本正经,不由便有些无趣,摆了摆手道:“罢了,还以为有了媳妇儿就开了窍,没想到还是这么木头木脑的。老四媳妇,你还任重而道远啊!”
这下,胤禛是再也受不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红晕。
德妃和晴鸢对视了一眼,“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宝哥儿倒是不怕胤禛那张冷脸,依偎在晴鸢怀里,大声叫了声“阿玛”,这一打岔,总算是让胤禛好过了些。
“什么事情让额娘笑得这么开心啊?”胤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话音刚落,他和胤祥就大步走了进来。
看到屋里的情形,两人不由一愣,胤祥便笑道:“原来四哥和四嫂都在这儿,还有宝哥儿,难怪娘娘会那么开心了!”
胤祯便走过去捶了胤禛一下,佯怒道:“四哥,怎的你要过来也不叫上我们?我们还以为你先回去了。”
胤祥笑道:“十四弟,四哥没给娘娘请安,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不过他怕是急着要见四嫂,所以才一个人先跑了过来吧?”
胤禛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火大,顿时恼了,薄斥道:“胡说什么呢!不是你们让皇阿玛留下来说话,我才先走的么!没得在额娘面前乱嚼舌根子,成何体统!”
如今虽然三兄弟的关系已经大大缓和,胤祯不时也爱在他面前开开玩笑,但毕竟兄长的威严不会消失,一旦他板起脸来,还是颇有些威慑力的。
胤祯和胤祥对视了一眼,吐了吐舌头,便也不敢言语了。
德妃在一旁听着,笑痛了肚子,直指着胤祥和胤祯对晴鸢笑道:“这两只猴儿,从小就被他们四哥管得死死的,如今成了家了却还是这样。”
晴鸢便也凑趣地笑道:“额娘说的是,看来儿媳要好好找他们的媳妇儿说道说道,让她们好好‘劝说’一下两位阿哥才是了!”
胤祯便怪叫起来:“四嫂,您跟四哥夫唱妇随,可不是用在这儿的吧?”
顿时一室的哄堂大笑,就连胤禛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又说了一会子话,德妃便道:“难得今儿个人齐,不如就在宫里用膳吧。”
胤禛却道:“额娘留饭,儿子本求之不得。不过今儿个预定了要去晴鸢家里拜祭岳父大人,说不得只好扫了额娘的兴了。等下次儿子进宫来,一定带了晴鸢和宝哥儿来陪您解闷儿。”
晴鸢顿时愣住了。
虽然他说过要去给父亲上香,却没想到他真的将事情记在心里,而且这么快就要实践诺言了!
不过今日就去……
她看了德妃一眼,便赶紧说道:“爷有心,妾身感激不尽。不过难得今儿个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都在,还是陪额娘好些,至于妾身家中,随时有空了过去都不打紧的。”
德妃本有些不悦。如今儿子们都大了,成了亲、开始办差了,想要像以前那样随时相聚已经越来越不容易,谁知道下次三兄弟都在会是什么时候?
不过这会儿听了晴鸢的话,心里倒也舒坦了些,再想想费扬古的死,她便也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老四既然有这个心思,你们就去吧。本宫这里,你们想什么时候来都行,死者为大,又是你的父亲,他去尽个心意也是该当的。”又看了看胤祥和胤祯,道,“既然你们都在,也一起去看看吧。费扬古一辈子都对皇上忠心耿耿,你们这些阿哥也该去表达一下心意才是。”
胤祥和胤祯对视了一眼,躬身应了下来。
既然德妃都这么说了,晴鸢自然也不好再拒绝,于是起身跟宝哥儿一起拜别了德妃,几人就从宫里出来,向着费扬古家走去。
晴鸢自然带着宝哥儿坐上了马车,秋玲见到久违的小主子,也是开心不已。
及至听说胤禛等人要去给费扬古上香,更是喜不自胜,便笑着对晴鸢说道:“主子,没想到德妃娘娘竟然会给您和老爷那么大的体面。这北京城里达官贵人虽多,但能够让几位阿哥亲自前去上香的又有几个?这下您和福晋可算是大大露了回脸了!”
晴鸢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费扬古的这所谓“体面”是如何而来,她心底多少是有些数的。如此以生命挣得的体面,在她看来,其实不要也罢!
更别提今儿个为了去给父亲上香,胤禛婉拒了德妃留饭的提议,扫了德妃的兴子。虽然德妃后来没说什么,还特意又遣了胤祥和胤祯同去,但难免不会在她心中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想要消除影响,看来今后还得再小心殷勤一些,勤快点儿去宫里走动才行。
她便不由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
秋玲虽不解她的心思,但却看得出来她心情欠佳,便识趣地不再多说什么,闭上了嘴静静坐在一旁。
倒是宝哥儿一点不知大人的心思,很是不满额娘只顾着跟别人说话而忽略了自己,便扑进晴鸢怀中,又是打滚又是撒娇的,直弄得她一点儿没了伤感烦躁的心思,全副精神都放在了这位小祖宗身上才作罢。
听着马车里传来他们母子的嬉闹,胤禛这才稍微放缓了些脸色,露出些缓和的意思来。
他其实又何尝不知额娘的不满?但相较而言,这次是皇室亏待了晴鸢一家,让他们吃了暗亏。若是不好好安抚一番,引得日后别的大臣离心,让晴鸢对自己心生不满,那可就有些难以收拾了。
所以,即使要驳了额娘的兴子,他也要赶紧去给费扬古上香,好生安抚一番的。
胤祥和胤祯如今也早已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青涩少年了,对朝堂上、兄弟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心中有数,也对费扬古的死因有些了解,因此并不奇怪胤禛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此时见他的脸色稍霁,他们的心中也微微松了口气,便有一句没一句地岔开了话题,引着他往别的事情上想,总算是略过了这一茬去。
不一时,几人来到了费扬古府上。
因着费扬古的死,晴鸢的三个哥哥都丁忧了,要在家中守孝三年。当然以康熙帝的性子,必不会让他们等那么久,就算出于补偿的心里也会让他们夺情回来办差。不过这会儿才刚过百日,就算夺情也不会那么快,因此她的哥哥们就都还在家待着。
看门的人都是很有眼色的,看见熟悉的四贝勒府的马车过来,旁边还有三骑高头大马,上面端坐着三位身着蟒袍的年轻男子。就算没见过胤禛,也该知道这样穿着的会是什么人,更何况胤禛是自家姑爷,哪儿有不认识的道理?便赶紧让打开了中门,迎了出去,同时一溜烟儿派人进去通知家里的主人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