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阿良轻轻的带上了,装头疼的阿善闭着眼睛,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走远,直至窸窸窣窣,才睁开眼睛。她坐起身子,抱着膝盖靠在墙边。石然就是阿然哥哥吗?她在心里默默的问。
其实,在第一次遇见石然时,阿善就觉得自己好像认识他,他给自己的感觉不像是陌生人的初次相遇。当看见他腰间别着的笛子时,心就没来由的抽了一下。
我要不要救他?可是他是谁,万一是坏人呢?那时的阿善问着自己。经过了很久的思想斗争,终于伸手解开昏迷中石然的衣服,为他疗伤,上药。
狠心的打断回忆,阿善猛的摇了摇头,拍拍自己的脸颊,“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不会是阿然哥哥的。”这样一个口是心非的理由说服不了她的心,“可是,他背着我的感觉好像……”石然,你会是阿然吗?会是那个只是在我生命中惊鸿一瞥却又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的男孩吗?
“石然……阿然……”阿善细雨轻声,反复吟念。最终被自己打断,恨恨的说:“阿善,我很讨厌现在的你!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永远安安静静的呢?可是我已经不是洛裳了。”口中说的话,恐怕连她自己都听不懂。
那时的洛裳,安静的像空气,从来不会奢求什么,也不会说过多的话。虽然,没有娘亲的疼爱。但是,她知道梦里就会有娘出现的,也知道爹爹,姑姑,姐姐都很疼惜她的。虽然,自己身子骨弱,但是,从来都没有感觉到孤单,因为自己不是一个人。就算是全族被天知残害,和姐姐一同逃命天涯时,也不觉得孤单。因为有姐姐陪着,也有后来遇见的阿然哥哥。
三个人同行的路上,小小的洛裳喜欢躲在姐姐身边,听着阿然和姐姐的对话。他们总是会出现话不投机的时候,不吵到彼此面红耳赤不肯罢休。长路漫漫中,这些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产生的争执声,倒像是缩短路途的秘诀。
晚上的时候,洛裳经常会从梦里醒来,或看见姐姐和阿然在说话,或看见他们已经睡下。只有在阿然睡着的时候,她才敢仔细的看他,心湖中漾起圈圈涟漪。火堆中发着霹雳巴拉的细小声音,为寂静的夜,添了几分声响。
那时的洛裳希冀,可以永远这样下去,有姐姐和阿然哥哥的守护,并坏坏的祈祷,大理永远不要到达。每当想起这些,阿善就垂下眼帘,自责的想:大概是上苍听见了,所以才会故意惩罚自己的,才会叫他们遇见一个战火纷飞的大理。然后和姐姐他们走散了。
和姐姐走散的洛裳,孤独的在街上游荡,不知何处才是依靠。那一次,她真正意识到了什么是害怕,开始大声呼喊,“姐姐,姐姐,姐姐,你在哪里?”
熟知却喊来了的天知,他的嘴角扬起一道深不可测的弧,“洛裳,你要找姐姐吗?”
看着天知向步步逼近,洛裳转过身子,拔腿就跑。“你是坏人!你走开!”
“臭丫头,你能跑到哪里?”天知的步子比洛裳的大,轻而易举的就追上了她,把她扛到了肩头,“你还想跑吗?”
洛裳不断的挣扎,可离地的双脚,已经失去了作用。只能任凭天知把自己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天知推开门,把洛裳狠狠的摔到了地上,伸手摸着她稚嫩的脸庞,“小丫头,你要乖乖哦,否则没有饭吃。”
骨头被摔得咯咯作响,洛裳反感的甩开天知的手,啐了一口,“你是个坏人,你想干什么?”
天知倒是不生气,擦掉了脸上的口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一直都以为你这个丫头在外面活不过三五天的,不想活了这么久。我很好奇你还能活多久。”他说的很开心,阴沉的脸上,闪烁着诡异的星芒。
洛裳忍着痛,极力克制着心底的恐惧,别怕,别怕,别怕……直到天知走出屋子,她才松了一口气。姐姐,你在哪里?阿然哥哥,你又在哪里?不行,我要逃。
站起身子,走到门口,门却被从外面推开,“啊……”洛裳发出一个音,天知……
天知笑着看着她,“小丫头,你要去哪里?”
洛裳不知该怎样回答,只看见天知抬起手,野蛮的扼住自己下巴,自己被强迫着张开嘴巴,一颗药丸就被放到了嘴里。
“咽下去!”天知露出凶狠的表情,命令着,手指掐着洛裳的下巴,力道越来越重,直到确定药丸被咽了下去,才松开,满意的笑了笑。
“你……你给我吃的什么?”洛裳用手指抠着,却抠不出什么。
天知坐到椅子上,摆了一个叫自己感到舒适的姿势,饶有兴致的看着洛裳,“小丫头,没有用的,抠不出来的。你吃的什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洛裳不愿再跟天知多说半句话,咒骂着,鬼稀罕你告诉我……肚子开始疼了起来,好像有一个不消停的小动物在蹦上蹦下的,而且一下痛过一下。
“是不是觉得肚子痛了?”天知玩味的说。
洛裳撇了他一眼,忍着痛,不想在天知面前低头。
“别忍着了,疼就说话,我可最见不得人难受的样子呢。”天知笑了起来,笑的张扬,笑的放肆。
洛裳咬着牙,双手护着肚子,说:“你会有这么好心吗?”
“丫头,你求求我不就好了吗?你求求我,就知道我有没有这么好心了。”
“你杀了不落族的所有人,鬼才相信你会有这么好心呢。”
“丫头,你说错了吧?不落族是蛮夷军队杀的,与我何干?再说了,若是杀了全族的人,你和你姐姐是什么?难道是杂种?”
“你……”洛裳栽倒在地上,肚子的疼痛叫她曲起身子,团成一团。“你会遭到报应的!不落族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深仇大恨谈不上,要怪就怪那几个冥顽不灵的长老,还有你姐姐!”
“我姐姐?”
天知不再理会洛裳的疑问,“丫头,是不是痛得受不了了?求求我,我就会救你的。”
“求你做什么?你不是就希望我死吗?”洛裳不是傻瓜,既然天知可以放火焚了不落族,就不会这么好心放过自己的。
一个女子闯了进来,责问道:“天知,你在干什么?”
洛裳看了女子一眼,只看见了蒙着女子脸的黑纱。
“鸢兮,你回去,我只是在为你报仇!”天知想遣开女子。
鸢兮?鸢兮……难道说天知是为了鸢兮,才毁掉了不落族?躺在地上的洛裳紧咬着嘴唇,叫自己保持冷静。
“天知,我不要你去报仇,我只要和你做完这一辈子的夫妻。你不嫌弃我,我干什么还去怪罪别人呢?你快点放开洛裳。”鸢兮央求着,说到底,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子,有错的不是她,也不是毁去她脸的洛雪,而是命运,命运叫她爱上天知,又叫她嫁给了族长……
“好吧,我给她解药。”天知走到洛裳面前,蹲下身子,扶起她,喂了她一粒药丸,“算你命大。”
“你会后悔放了我的,早晚有一天,我会叫你跪下来求我的。”洛裳在心底明誓,定要天知血债血偿。
天知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我们来日方长。”说完,扶着鸢兮走了出去。
和天知说的一样,洛裳所受的折磨只是刚刚开始。每次天知都会叫她痛不欲生,痛到麻木,以为要死了时,却又被他救活……直到被水京良救了出来……
那段非人的经历,想起来常常会叫她不寒而栗。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时,阿善的清秀的脸上沾满了泪水,眼眶酸涩发胀,“别想了,找个机会确认下,石然到底是不是阿然哥哥,不就好了吗?”说完甩了甩头,扯起一道明媚微笑。
走下床,坐到菱花镜前,梳妆打扮。
窗外,鸟语花香,草长莺飞。屋内,俏丽伊人手捋乌发,对镜惆怅。
阿善自嘲的问着自己:“什么时候,我也开始期许儿女情长了?我哪里有资格要这些美好?仇恨早已腐蚀了灵魂,还有什么权力,向着蔚蓝的苍穹展翅高飞呢?”
手中拿着的木梳,极不温柔的反复穿梭在黑色长发间,毫不留情的扯断了好几根头发。“啊……”阿善吃痛的喃了下,放下木梳,松开凌乱的云鬓,思索着,该梳一个什么样的发式呢?她努力的想着,试图叫自己的脑海被琐碎的事物占据,来麻痹自己的希冀。可已经凌乱的思绪非几件事情就能暂时的被遗忘的。
头上的发髻被阿善梳好了,拆下,又梳好,又拆下,反反复复,折腾了十几遍,才稍稍有了能看得顺样的模样。对着镜子,审视了下,“真丑。”胳膊已经酸了,没有力气再重新梳一遍了,索性就这样了。
阿善站起身子,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一眼看见石然坐在对面的石凳上,看着自己,“你在这里?”一定是自己想得太过投入,才没有留意到石然的脚步声的。
(亲们,对不起,最近在忙考试,更新可能不定时了,应该不会断更的。大概下个星期左右就能恢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