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外,龙啸天率领部众正与负隅顽抗的一小股禁军势力激战,有的人已经冲破禁卫兵的人墙,往殿内冲去,这时候殿内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哭声中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叫喊:“陛下,陛下!”
那样悲切的呼喊,落进龙啸天的耳中,却似乎变成了美妙的音乐,使得他心中生起无限美妙和快感。
紧接着,殿内哄地燃起了大火,顷刻之间火势滔天,由近及远无尽弥漫。
“陛下!”殿外的禁卫士兵悲切地向着那一片火海呼喊,有的人忘情地前扑,纵身扑进了那片火海里,有的人深心没有了寄托,失魂落魄地走开了。
龙啸天愣神了片刻,果断下令:“给我冲进去,把富察康抢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士兵们虽满心不甘,却只能听命行事,纷纷纵身跳进火海,而这时候只听一声巨响,整座大殿轰然倒坍,砖石瓦片飞溅,在熊熊烈火中扬起漫天的沙尘,一度盖过了烈火的高度。
顷刻之间,先前雕梁玉砌金碧辉煌的宫殿变成了一座废墟,赤红的烈火却仍旧无情,无尽疯狂地在那一片废墟上肆虐着,似乎不将一切化成灰烬誓不罢休。
龙啸天怔怔地看着那片火海,心里浑然不是滋味,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片刻之后,龙绍带领一支人马风风火火地赶来,一见那冲天的火焰,便惶急地走到龙啸天身前问道:“人呢?”
“什么人?”龙啸天挑了一下眼皮,明知故问地说道。
龙绍心中来气,怒声道:“梅玄霜……”继而眼见着众目睽睽,又不觉放缓了语气,“和富察康等人。”
龙啸天轻哼一声,指了一下那片火海:“在里面。”
龙绍怔怔地看着那片废墟,有些失魂落魄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我追逐了许多时光,要的不是这种结局。”
龙啸天看着他那没出息的样,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挤了他一眼,问道:“现在外面战况如何了?”
龙绍看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说道:“禁卫军差不多已经尽歼,整座城池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中。”
“立刻传令,封锁城门,苍蝇都不允许飞出去一只。”龙啸天肃然说道。
“怎么?”龙绍眼睛一亮,“父亲也怀疑他们并没有死,只是漫天过海之计?”
“不一定,我只是觉得应该谨慎行事而已。”龙啸天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传令?”
龙绍摸了一下鼻子,干咳一声,说道:“出了一点小小的变故,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西北边区来报,梁州首府潘淮趁我们袭击京城之际,率二十万大军剿了大哥的老巢,此刻整个西北地区,恐怕已经落入潘淮之手了。”
“什么?”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当头棒喝,震得龙啸天的脑海里轰然炸开了,他瞪着眼睛呆了半晌,才失心疯一般地咆哮:“反了,反了,潘淮这小人!”
龙绍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我们都敢反,人家为什么不能反?”
龙啸天一口气差点呛死自己,看着面前的龙绍,他真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儿子,然而这是事实,他强行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便觉不可思议:“潘淮袭击西北大营,他只是一个守府,哪里来的那么多兵马?”
龙绍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是啊,谁能想到他一个小小的守府这些年也在秘密*练兵马,密谋造反呢?”
“你大哥是如何应对的?”龙啸天忽地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龙绍懒洋洋地说道:“他准备挥军杀回去。”
“不行,”龙啸天立刻反驳,“我们好不容易攻陷帝都,如果就此率军杀回西北,长途奔袭,不但夺不回西北诸州,连帝都都要失去,届时两头落空,我们就一败涂地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灭火,对了灭火,找出富察康,真希望此刻他还没有死……”
龙啸天有些慌乱地对着身前的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说道:“瓦奎,快,指挥部众灭火。”
瓦奎应一声得令,便指挥着一众兵勇忙活开了。
一旦下属开始行动,龙啸天慌乱的心,又渐渐地平静下来,对着身边另一个人说道:“海拉尔,派人快马加鞭,火速传令元通,以平叛为名,进军西北,讨伐潘淮。”
海拉尔领命而去。
龙啸天又转头望向龙绍:“你,传令龙林,按兵不动,务必坚守帝都,还是那句话,苍蝇都不允许放出去一只。”
龙绍懒洋洋地应一声是,带队离去了。
龙啸天看他一副事不关己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然而眼下却不是动气的时候,按下心中的气愤,便开始深思如何进一步应对眼前的混乱局面。
本以为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却杀出一个潘淮,这家伙不像是隐忍力很强的人,很显然,他是受人所使,只不过这背后之人是什么来头就不得而知了。这个毒瘤一旦来搅局,整个局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开始的设想是,自己占据了西北、帝都和中部地区,又依据与王治平的亲戚关系,便可牵制住南方的铁无涯,铁无涯一向口服心不服,如果没有绝对的实力,恐怕是镇不住他的,而现在的情况是,西北失去了,中部必然也在潘淮的控制中,那么自己也就只剩下帝都一隅了,依据这点弹丸之地,别说铁无涯不会屈服,就连此刻占据了整个东部地区的小舅子王治平都不会屈从,那么此刻若不找出富察康,自己将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
若是富察康没死,自己还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以天子令洗刷掉自己造反的罪名,还可以坐实潘淮造反的罪名,到时候随意调遣兵马前往镇压,不管他有什么背景,他又能嚣张到几时?
若是富察康死了,那么成败的关键就在元通和王治平了,元通如果能出兵讨伐西北,哪怕是寸功未建,那对自己也是大有裨益的,怕只怕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会听命行事啊。
至于王治平,平常倒是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只怕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面前禁不住诱惑,头脑一发热,就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来,他要是有自立之心,整个藤架山以东的地区就归入他的囊中,那可是自己苦心经营半辈子的成果啊,到了最后却要拱手交给其他人……
不行,不能看王治平的心情,应该争取主动才对。
于是,他又想到了龙绍,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了。
这样想着,龙啸天准备派人再将龙绍叫过来,面授机宜。
这时候士兵来报:“相国,大火已经熄灭了。”
“清除废墟。”龙啸天毫不犹豫地说道。
于是又是一阵忙碌。
忙碌了一夜,熄灭了大火,又搬走了掩埋住大殿的巨石,搜索了所有可以藏身的死角,发现了一些面目全非的尸体,有的已经被烧成了枯碳,有的已经被压成了肉泥,有的被压成肉泥之后又被烧成了枯碳,有的被烧成枯碳之后又被压成了灰烬。
总之,看着那些尸体,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甚至连是男是女都已经分不清了。
龙啸天不由得有些沮丧,但路已经走到这一步,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在这期间,龙绍来过,也曾关注过废墟里的尸体,最后得到的,也是满心的落寞。
龙啸天一脸严肃地说道:“绍儿啊,你立刻返回东北军营,坚守属于我们自己的阵地,否则,龙家苦心经营几十年的成果,就要付之东流了。”
龙绍沉吟一阵,说道:“我答应你,但在这之前,我必须先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龙啸天强压怒火,声音尖厉地问道。
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什么事情比返回东北军营更重要的,不肖子!
“我想带兵潜伏在梅府四周,守株待兔,如果梅玄霜还活着,她一定会出现的。”龙绍像是吸了毒一般,眼神呆滞地说道。
又是那个女人!龙啸天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
然而转念一想,拔出萝卜带出泥,这或许也是一个找出富察康的好办法。
他也隐隐感觉到,富察康一行人不可能就这么就死了,他们如果没死,一定会想方设法离开帝都,如果要离开帝都,梅玄霜一定放不下她的家人,她一定会偷偷潜回家带着她唯一的亲人龙华夫人一起离开。
“好吧,你去吧。”想到这里,龙啸天很通情达理地说道。
龙绍带了一队人马悄悄地潜伏在梅府四周,静静地等候起来,等候着梅玄霜的自投罗网。
然而等了许久许久,人影全无,街上人来人往,已经乱作一团,而梅府之内却是静得出奇,就像是全然不知道帝都发生什么事一般,一如往常的宁静,甚至比往常还宁静,连一声猫叫犬吠的声音都没有。
龙绍正吃惊不已,准备带队进去看个究竟,这时候梅府突地燃起了大火,顷刻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夜空。
火焰突突地燃烧着,弥漫了整个空间,龙绍却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屋子。
在正厅的椅子上,在火光的包围之中,只见龙华夫人斜倚着椅背,双目紧闭,嘴角溢出发黑的血迹,已经气绝多时了。
龙绍顷刻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龙华夫人知道屋外有人埋伏,准备捉拿自己的女儿,便选择了自杀,并且在自杀前,放火烧了自己的房子,只要将这片繁华连同她自己都烧成一片灰烬,梅玄霜就不会再回来自投罗网了。
龙绍悲从中来,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半天,又被他“吞”了回去。
他轻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我又没想害她,我只是想救她而已,你为什么要自己走上绝路呢?
阴差阳错间,自己已经成了她的杀母仇人,即便她还没有死,恐怕心中也已经容不下自己了。
龙绍带着满心的落寞,走出了火海。
片刻之后,一群人出现在火海之外,其中一个身穿礼服,头戴凤冠的绝代风华的人儿,已经哭成了泪人,伤心欲绝地要扑进火海,旁边的人七手八脚地拉住她,她使劲地挣扎,使劲地挣扎,却因为伤痛充斥在胸,越来越无力,越来越无力,终于被那些人强横地架走了。
※※※※※※※※※※※※※※※※※※※※※※※洗漱完毕,余跃与杨寒双双换上平常的衣服,便携手向着正厅走去。
杨寒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衫,外罩一件黑色的背子,下身着一条黑色裙子,整个一个黑色的精灵。
那清一色的黑色,衬托着他的凝脂般的肌肤,使得她的娇嫩的肌肤,更显白皙,白皙中又透着几分冷艳,几分神秘,几分妖冶,让人心悸,又让人心醉,更让人心碎。
她的表情是淡漠的,一言不发,然而在她的眼神中,却抑制不住地流露着些许柔情,些许神伤,些许的依依不舍。
余跃总觉得她好像有很多话隐藏在心中,想要说却又难以启齿,就像她一直以来给自己的印象一样,她从来就有许多难言的苦衷。
她有她的苦衷,他也有他的企盼,或许正是由于这样的印象,才使得她变得神秘,变得高不可攀,才使得他对她魂牵梦萦。
而且他也可以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真心,正是由于这样的真心,使得他们的距离一天一天的拉近。
而对于那些苦衷,总有一天,她会和盘托出的,他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即便是她始终不说,也无伤大雅,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一路走向正厅,余跃心里不知不觉紧张起来,因为他将要看到她的父母,了解他们的身份,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或许,一切谜底就要解开了。
怀着忐忑的心境,他携着杨寒的手,走进了大厅。
之前已经设想过与她父母见面的场面,那一刻,自己的举止言行,都已经在心里排练过好几遍了。
然而此刻,所有排练过的东西,在心里变得杂乱起来,渐渐地变成一堆乱麻,又变成一片空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