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似乎,这还没完。
只听兰馨公主继续说道:“但是你最好能事先给他一个暗示,让他知道有个公主会出现在这个宴会上,让他到时候对我引起注意,嘻嘻嘻……”
梅玄霜一阵头晕:真是麻烦啊!见个面而已,又想矜持,又想引起人家注意,本来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却不知不觉地让她搞得复杂起来。
只能说,天下皇室无小事,凡是跟皇室有关的,任何鸡毛蒜皮的事情都会变得复杂起来。
假如宫里一位妃子突然想吃新鲜的荔枝,那么宫人就会劳师动众千山万水地给她采购,采购完之后,为了保持荔枝的新鲜和味美,一路之上更是小心翼翼煞费苦心,一趟下来,一群采购荔枝的宫人相当于完成了一件修筑万里长城的壮举。
宫里一个王子想要出城打猎,家丁护卫必须随从,还要带上部分禁卫军护驾,弄得浩浩荡荡气势如虹。打猎的时候,随从们强横地遣散开人群,把一个偌大的猎区整个包围起来,然后在里面纵横驰骋,围捕猎物,一场打猎下来,猎物捕获不了多少,倒像是打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战役。
总之这样的事情,实在不胜枚举。
“呃,这种事情,我做不来的。”梅玄霜有些犯难地说道。
堂堂一国将军,却要被人指使去做信使,开什么玩笑?
而且,她如果只是单纯的仰慕倒也罢了,但是怕只怕,这仰慕里也许还隐藏了一些深层次的东西。
“玄霜姐姐,”兰馨像一只温顺绵软的小绵羊,将头靠在梅玄霜香肩上,楚楚可怜地眨巴着眼睛,斜眼看着梅玄霜,“帮帮我。”
梅玄霜不觉打了一个寒颤,立时推开她,白眼说道:“好了,我怕你了,我帮你去说。”
从小到大,每一次在有事相求的时候,她总是会使出这一招,而就是这一招,屡屡让梅玄霜招架不住。
“咯咯咯……”兰馨又一次笑了起来。
富察康看着她们的表现,心思遐迩,不觉想了很多很多。
……
余跃仍旧在屋里干坐着,小宇仍旧在他对面傻笑。
余跃忽地大叹一声,站了起来,准备出去透透气。
小宇也站起来,问道:“你要去哪里?”
余跃毫无正形地说着,已经向门外走去:“出去看美女,听说皇宫里的宫女个个如花似玉的。”
小宇敦厚的脸上露出憨笑:“我也想看。”
“想看就看呗,”余跃白了他一眼,“走,跟我走。”
说着就往门前走去。
这时候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余跃料想是宫人前来传话或是其他什么事情,随手就开了门。
却不料,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站在门口,月白衫子细罗裙,将曼妙的身姿衬托得凹凸有致,淡扫蛾眉轻施粉,将惊艳的容貌装饰得楚楚动人。
是梅玄霜!
余跃愣了半天,才慌张地侧身相让:“梅将军请进。”
“不了,”梅玄霜摇摇头,“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事情,说完我就走。”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还要劳她亲自前来相告?
余跃不知不觉地就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神情立时变得凝重:“什么事情?”
一路走来,梅玄霜都在心里打着腹稿,这时候应对起来就非常从容和流利:“在明天的庆典宴会上,会有个去掉了心狠手辣的百里冰公主前去,你好好留意一下。”
梅玄霜说完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我这是在做什么啊?
去掉了心狠手辣的百里冰公主?什么意思?
余跃稍稍在心里回味,立时就想到这可能是梅玄霜故意用来考验自己的话语,立时紧张地凝视她,辩白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其实我是想说,我对百里冰……”
然而话还没说完,梅玄霜曼妙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余跃怔了半晌,继而追了出去,却再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了。
余跃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歪着头沉思:“她这么急匆匆的赶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么一件重要的事情?
如果说这是一种考验,那也就是说,她已经开始在意自己,如若不然,她有必要考验自己吗?
想到这里,他不觉欣喜若狂。
第二天,余跃奉诏入朝贺拜。
第一次,那么真切地体会到百官齐聚的朝堂的威武;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瞻仰了那个年轻皇帝的龙颜。
大殿被分为了里外两个区域,里面的区域肃立的是朝廷的京官,平常就在这里进进出出的那些人,外面的区域则是外地官员进京拜见皇帝之时站立的的地方。
此时站在外区的人都身着清一色的军装,俱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有头有脸的将领。
余跃大概看了一下,除了北区和西区几个略微熟悉一点之外,其他都是一些生面孔。
虽然个个面生,然而一旦叫出名字来,又一定不会陌生。
以往这个区域,都是按照军衔等级从前往后站立的,然而今天,西区和北区的将领被当做主角,被推到了最前端。
于是余跃以一个最低级的身份,站到了队伍里相对靠前的位置。
于是所有目光就齐刷刷地向他聚焦过去,不是那种鄙视废柴的眼神,是一种真真正正的钦佩和崇拜——但也不乏嫉妒的目光。
此次有幸被邀请的,都是都尉级以上的军官,而只有余跃,他是作为一个准都尉的身份被邀请来的,此时还佩戴着都使的徽章,自然就显得扎眼。
然而也正是那独一无二的都使徽章,便将他的身份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一眼之下,大家就知道,他就是在此次战役中大显神威的余都使。
就连宝座上吐字如金的皇帝陛下都时而向他投去异样的目光,使得他不觉有些受宠若惊,忐忑不安。
群臣肃静,富察康说道:“三个月前,当永安大军虎狼之师席卷而来的时候,我们曾经彷徨过,恐慌过,但我们却没有放弃过,我们两个军区的将士浴血奋战不屈不挠,他们用他们的英勇和无畏,捍卫了我们加兰的领土和尊严,并最终击败了永安军,永安虽败,然而其狼子野心,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加兰虽胜,却务要将那份执着和英勇永永远远地延续下去,只要我们上下团结,众志成城,必将战胜一切来犯的敌人。”
山呼海啸的声音响起:“皇上洪福齐天,寿与天齐。”
三呼之后,侍从开始宣读圣旨。
是关于部分文官和武将升迁的圣旨。
宣读完毕,其结果让人喜忧参半。
欧阳剑升任副总都统,兼任西区都统,梅玄霜升任北区都统。
而孙卫景,降为西区的一个都尉,理由是玩忽职守懈怠军令,直接导致敌军的大兵压境,虽然后来英勇奋战,也曾在驱逐永安侵略军的战斗中立下汗马功劳,却不足以赎除罪过,所以给予降职处分。
余跃自然就填补了梅玄霜的位置,升任北湘军副都尉,代行都尉职务。
而汪古、嘉伦和麦格都升了都使,这对他们来讲,无疑是件天大的喜事,余跃真想立刻就把这个消息告知他们。
但实际上,与之同时,恐怕圣旨就已经快马加鞭地送出去了,此时正在前往边塞的路上。
不出五日,他们定会知道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的。
欣喜之余,余跃又不禁在心里为孙卫景抱起不平来,实事求是地说,永安的入侵,西区军的败退,并不是孙卫景主观失误造成的,然而其责任,却要他一个人去承担,未免有失公正。
然而孙卫景本人似乎丝毫不觉得冤屈,就见他站在人群里,仍旧是春风满面,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倒让余跃深心震惊不已。
然而朝堂之上,即便是他这个冤大头没有喊冤,却有人奇迹般地提出异议。
龙啸天步出了行列,禀道:“皇上,我认为北区都统应当由元通将军来担任,梅将军不适合担当此职。”
一语引起轩然大波,议论之声如油锅里溅入几滴水珠,立时炸开了锅。
龙啸天猛地回头,将犀利的眼神在人群里扫视一圈,立时鸦雀无声。
龙啸天重又将老辣的目光盯着龙椅上显得稚嫩的富察康。
“哦?”富察康毫不示弱,迎上他的目光,“你且说说,她怎么不适合了?”
其他事情,他都可以装疯卖傻,然而这件事情,他知道,他绝对不能让步。
龙啸天正在一步步巩固着他的势力,而自己如果要与之对抗,就必须丰满羽翼,坚实属于自己的军事力量。
龙啸天微微怔了一下,便铿锵有力地说道:“都统一职乃一方统帅,非德高望重者不能胜任,梅将军虽然英明神武,战功卓著,然而其资历尚浅,经验欠缺,不足以在军队中树立威信,不足以扛起一方统帅的重责,自然便不能胜任。”
梅玄霜冷若冰霜的脸,稍稍变色,却仍旧默然。
富察康冷然地看着龙啸天:“你资历最丰,比我丰富了好多,那么我这个帝位,是不是要让给你来做?”
龙啸天万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张口结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