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下一刻,穆林卡和贺兰缺阴沉着脸,一前一后地押着那哨探往营地外走去。
走过一间营帐,穆林卡忽地又将贺兰缺拉过一旁,低声耳语起来。
哨探看着他们相互咬耳朵,心中猜测着他们说话的内容。
猛地听到营帐里响起一个声音:“报告将军,我们的军粮运到了。”
“真的吗?”另一个声音响起,想必是那个被称作将军的人,言语中透露出万分惊喜,“有多少?”
“十万石。”先前那声音说道。
“好,”将军拍案,“有了这批军粮,我们就可以跟永安军打几个月的持久战了,就算打不下月亮城,我困都困死他。”
十万石,太可怕了!哨探心中一阵震颤!
继而又不觉涌起一阵欣喜——对自己来说,这可是一个弥足珍贵的情报啊,回去报告之后,铁定记一大功,搞不好就升官了,从此平步青云……
哨探克制住内心的狂喜,机敏地迈出几步,远离那营帐,若无其事地望着穆林卡和贺兰缺二人。
片刻之后,二人说完话,阴沉着脸走回来,便继续压着哨探,将他送出营地。
贺兰缺一脚揣在哨探的屁股上:“滚!有多远滚多远,别让老子再在营地附近看到你,如果下次再在这附近看到你,老子直接废了你。”
“不会了,不会了。”哨探连连应承着,灰溜溜地往远处去了。
一口气跑出很远很远,然后又很机警地绕了很大一个圈,直至感觉后面确实没有人跟踪上来,哨探才放心大胆地径往月亮城而去,在城下对了口令,入得城门,便径往守备府而去。
见到希伯来,哨探略去自己被俘一事不提——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一旦解释不清楚,恐怕陷入万难的境地——只说自己亲眼看到加兰军运了十万石粮食进军营,准备围城打持久战。
希伯来一听,大喜过望:真的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自占领月亮城以来,后方无援,前方战事又无进展,军粮问题就是一个大问题,刚开始还能在城中百姓中搜刮一点,可后来一遍又一遍的搜刮之后,百姓身上的油水也渐渐被榨干了,那么他们也就渐渐地失去了军粮来源。
而今,几乎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士兵们靠着几粒粮食煮一锅粥支撑着身体在守城,弄得军心动荡,怨声四起,面对这样的局面,他连屠城的心都有了。
现在看来,屠城没有必要了,他几乎毫不犹豫就做了另一个决断:今晚率军偷袭敌军大营劫粮!
当晚二更时分,希伯来只留几千人守城,他亲自率领其余人马出城,悄悄潜入到加兰大军营区附近,而后一声炮响,浩浩荡荡地杀了过去。
这一路竟然势如破竹,不费吹灰之力就杀入营中,仔细看时,才发现黑咕隆咚的营帐里,只有草垛无数,哪有半个人影?
希伯来情知中计,立时挥军急退,却哪里还来得及?
就见火箭纷纭而至,从四面八方射来,点燃了周围的草垛,立时火焰四起,顷刻将永安大军陷入火的海洋里,一阵尖叫哀嚎,永安士兵亡命地奔突起来。
许多人没能奔出那片海洋,被活生生烧死!
少数人即便是跋山涉水侥幸逃出了火的海洋,也不见得就脱离了苦海。
却只听喊杀声四起,火光冲天,埋伏在周围的加兰大军杀了出去,如泄流的洪水,排山倒海,顷刻又将那些仓皇的士兵冲得七零八落东倒西歪。
希伯来率领几千人马艰难地杀出重围,径往月亮城的方向而去,到得城下,城门大开,他想也不想,直接奔进去,却不料才进城门,就见箭如雨下,几千人马大多被射成了马蜂窝,余者往后急退,却被身后的追兵迎上来,又是一顿痛宰。
希伯来被乱刀砍死,只是到死那一刻,他都没见到一粒粮食,他有些死不甘心呐。
原来,十万石粮食纯属子虚乌有,是余跃故意说给那哨探听的,目的是诱使永安兵前来劫营,他则趁机打他伏击。
初更时分,余跃命汪古率两万人马埋伏在军营四周,静等希伯来大军前来劫营,而希伯来率军前往偷袭加兰军营之时,余跃亲率一万大军绕过希伯来的进军路线,攻下了月亮城,然后,静等突围的永安士兵回来送死,他们果然就回来了!
加兰大军胜得干净利落,全军欢呼。
余跃却阴沉着脸,带着茉莉,提着剑径往守备府而去。
一脚踹开大门,就见里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只是此刻却冷清得很,连转了几个屋子,才找到了洞房的所在。
新娘披红黛绿,头上蒙着盖头,坐在床边,似乎还在等着新郎的到来呢。
原来希伯来原本就准备好今晚娶小妾,临时收到关于敌军军粮的探报,一时顿生豪情,决定先劫了粮草,回来再入洞房,岂不是双丰收?
不料他这一去就有去无回了,结果是赔了夫人又丢了头。
余跃坐到桌子边,酝酿了很久,才压抑着声音说道:“新娘,你的新郎回来了,你把盖头取下来吧。”
新娘嗲声嗲气地说道:“相公你过来嘛,我要你亲手为我掀开盖头!”
不错,是余娜的声音!就算时隔四五年,他仍然很轻易地就能辨认出来。
面对永安人的横行霸道,若是稍微有点廉耻之心,就会拼死不从,她却那么容易就屈服在人家的yin威之下,居然心甘情愿给人做小妾!真是不知廉耻!余跃在心里骂道。
“我就不过来了,你自己掀开盖头看看我是谁吧。”余跃放开嗓子,用自己的本色声音说道。
“咦?”余娜轻咦了一声,继而猛地掀开盖头,看着余跃,惊得语不成声:“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余跃冷哼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被他们抢来的。”余娜理直气壮地说道。
余跃看了她一眼,带着几分嘲弄的语气:“然后呢,你就心甘情愿地嫁给他,做他的小妾?如果人家抢你十八次……”
“住口!”余娜猛地一声厉吼,声音震天动地,直冲霄汉,把个月亮城几乎都喊得灰飞烟灭。
见镇住了余跃,余娜三两步跨过去,坐到桌子对面,喝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那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余跃声音不响,语气却森冷得要命。
余娜无言以对,气得圆瞪了双眼,胸膛急剧起伏,半晌猛然抓起桌上的茶杯,劈头往余跃砸去。
余跃就见一缕白光向自己射来!
距离太近,他根本来不及躲闪!
眼看就要被砸个头破血流,却只见横空里猛地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轻轻一勾,在空中划了一个美妙的弧线,便将那茶杯重新放到了桌子上。
余跃轻轻擦汗,暗自庆幸:保镖没白雇啊!
茉莉轻斜了一眼余娜,说道:“脾气还真大!”
余娜这时候才看到茉莉,上下打量了几眼,眼中立刻浮现了几分仇视:“你是谁?”
茉莉听而不闻,也倚着桌子坐了下去,掏出纸巾来,轻轻擦拭手心。
也许是方才碰过茶杯之后,她才发现那茶杯很脏,恐怕是没洗干净。
看着她那副傲慢的神态,余娜撇了撇嘴,继而又将目光投向余跃,语气仍是那么强硬:“我要告诉你,我并没有打算嫁给他,我只是假意屈从他,然后趁他不备再杀了他。”
余跃轻哼一声:“假意?我看你这个趋势很容易弄假成真的。”
“你……”余娜气急,又一次抓住了茶杯,把余跃吓得一颤,而她在望了一眼茉莉之后,又放开了茶杯。
继而余娜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猛地拍在桌子上,望着余跃,正气凛然地说道:“这就是证据!”
看着那匕首,余跃怔住了!
继而心中一个念头越来越浓重:也许真的是误会她了!
满腔的怒火渐渐地平息下去,又渐渐地开始心生愧疚。
然而余娜却仿佛刚从梦中惊醒一般,倏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喝道:“我真是奇怪了,我嫁什么人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管我?”
一句话把余跃问得张口结舌了:是啊,我凭什么管她啊?
余娜眼神在余跃肩头的徽章上扫了几眼,但却没能明白那是什么东东,就满脸鄙夷地围着余跃转起来:“在军中混了几年,如今当官了,出息了?看你这德性恐怕也当不了什么大官,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小队长而已,你在我面前神气什么啊?”
茉莉噗嗤一笑,却不言语,仍旧专心致志地擦着自己的手心。
余娜有些恼火,望向茉莉:“你笑什么啊?”
茉莉看了一眼余跃,继而望着余娜浅笑:“我笑你的目光如炬啊。”
余娜看着她,久久地回味着她的话语,猜测着其中的褒贬意味。
这时候,汪古一行人走了进来,汪古人未到声先到:“听说希伯来今晚准备娶小妾的,我们只当是笑话,原来却是真的,哈哈哈,看来我们坏了他的好事啊,就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洞没洞房,哈哈哈……”
他倒是说得畅快淋漓,却没想到一句话使得一个人内心里勃然大怒。
然后汪古、嘉伦、麦格、穆林卡等人的身影闪了进来,汪古看到穿红戴绿的新娘,眼睛都亮了:“这希伯来娶的小妾长得不错啊,真是可惜了!”(未完待续)